《永远的双子星》夕林月

6、天堂里没有眼泪

　　十五.
　　奇怪，两个人的时候是那么拥挤，一个人的时候居然变的特别宽敞，凌夜靠在门栏边上歪斜着身子，仔细的看着小山的房间，很空。
　　他的一切衣物都已经被运走了，留下的，除了墙壁上过去随意涂鸦的斑斑痕迹就是那种永远也涂抹不了的回忆……
　　依依跪坐在小山的床边，手术之后她的身体渐渐复原，可惜最喜欢她的小山哥哥再也不会有复原的那一天了。她剪了头发，可爱的卷曲着，要是小山还能看见一定会嘲笑她像个烫了毛的狮子。
　　“我哥哥是世界上最好最好……最好的人，是吗？”依依少有的平静的说道。
　　“恩。”
　　“我也觉得是……不管妈妈对他怎样冷漠就算我也看出来了哥哥却还是不生气……我哥哥真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每次看到他第一件想到的事就是开心，我知道其实他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快乐……可是他就是有这种力量，让自己让别人看到的……永远都是他在笑，再怎么痛他也不会哭……
　　其实我一直都很想前口叫他‘哥哥’的，可是每次话到嘴边就是开不了口……如果他还在，还能听的到我说话……让我多叫一百声我都愿意……”
　　说到这里她的眼睛开始湿润了，美丽的蓝色瞳孔顿时被一曾水雾包围：
　　“我一直想告诉他……我很寂寞……我的任性和无理取闹都是因为我没有朋友……哥哥大概知道这一点……”
　　她慢慢的用手抓住天蓝色床单，说，“所以对于我做的所有事情他都能给予最大限度的包容……可是他现在扔下了我，连我唯一的包容都没有了……以后……以后我要是在做了什么错事就再也没有人帮我……再也没有人会在边上保护我，告诉我接下去该怎么做……”依依睁着闪动的眼睛望向房门边上的凌夜，
　　“我想他……我想让他回来……我现在已经很乖了，我再不会任性，我会学着长大，学着像小山说的那样懂事，学着勇敢，学着为别人着想……真的……只要他还能回来……就算让我来承担他的痛苦我也愿意！”
　　此时的依依早就哭的不行了，他给过她最坚强的依靠，她最坚强有力的依靠。她却只能把这种心情寄托到眼前的床单，被枯涩浸泡过的天蓝。
　　我曾经可以那么骄傲的跟别人说我的哥哥——韩小山，我这辈子最骄傲的事就是你是我的哥哥，下辈子，下下辈子我还是要有这种骄傲！
　　忽然有双手从后面抱住了她的肩，她知道是凌夜，要是在过去她一定会兴奋的跳起来，可是现在她连回头都很勉强。
　　“不要怕……”
　　凌夜熟悉的声音在旁边萦绕，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代替小山来做你最坚强的依靠……让我保护你、包容你。”
　　“……”
　　依依缓缓的转过身把脑袋埋进凌夜的怀抱，像极了韩小山的味道，真好。
　　凌夜知道她是小山最放心不下的人，所以他愿意试着去保护她的弱小，包容她的骄傲，只因为她是自己最好的兄弟的妹妹，还有她身体里那颗依然跳动的心脏。
　　他不想让那颗心脏继续痛苦下去……
　　语桓在门口徘徊许久终于决定进屋看看，她原本想安慰依依什么的，却看到了凌夜正温柔的抱着她，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动了动嘴唇：“凌夜……你们……”
　　“语桓？”
　　“你们？”
　　她的骄傲不容许自己再在这里多待一秒钟，于是在眼泪滚出眼眶的前一刻她转身跑了，她希望的那个人也没有如她所愿的追出来跟她解释或是道歉，连在后头喊她的名字都懒得去做。

　　十六.
　　晚上她才收到凌夜的电话，比她预想的迟到了整整十个小时。
　　“是语桓吗？……我是凌夜……”
　　“我知道。”语桓有气无力的回答，在这十个小时之中她已经认真想过了，她一直相信凌夜是喜欢自己的永远永远，她也知道他一定是安慰依依所以才跑着她，想哥哥和妹妹那样，没有任何其他的因素在里面，接到电话的后一刻她才知道其实是自己错了。
　　“你听我说语桓，你先不要挂电话哦……我们能不能暂时分开，等到……依依没事的时候再在一起？”
　　“……是吗？分手？……”
　　“只要几个月的时间，我想过了这段时间她会好起来的，好不好？”
　　“如果我说不好呢？那你就要永远和我分手吗？”
　　“我知道你不会的，她不能没有我，可是你……你比她懂事多了……”
　　“对不起，凌夜，或许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伟大我不能等你几个月，或许我们本来就不应该在一起，或许我……开始就应该和小山在一起，至少他不会让我等他。”
　　“就为我再等两个月都不行吗？” 他猜想有个准确的数字说不定可以让语桓安心等下去，也猜想在两个月里依依会忘了现在的痛苦吧。
　　“又是两个月……我没有办法再为谁要两个月了。小山等不了我也等不了，之后的结果一定会让所有人失望。”
　　“关小山什么事啊，你真的不愿意等我吗？”
　　凌夜的耐心一向有限，尤其是关于他喜欢的人。
　　“是吧，因为妈妈让我去英国读书，我想她不会让我留在这里多一个月！”
　　“……恩……那算了……”几秒钟之后他挂断了电话，他们——分手了。
　　就这样分手了？几个月前他们彼此拥有并珍惜的朋友，亲人，爱人……就随着听筒里传出的“嘟嘟”声哑然而止，如果他还在——那个比任何人都珍惜彼此的人还在，他一定不会安心吧，可是在天堂里什么都没有，他只有一个人静静地等，等待着一次又一次生命的轮回，想着这辈子在最后闭上眼睛的时候还是放心不下的朋友和爱人，即使是朋友的爱人也一样。

　　十七
　　离开的日子天空不是绵绵细雨，或许语桓希望那样的天气好让自己找到悲伤的理由，可惜“天堂里没有眼泪”，小山告诉过他，有他的地方就不准有眼泪，即使是大于一切的天边都不准为谁掉下一颗眼泪。
　　“语桓，我们差不多该上飞机咯。”
　　“哦。”她机械式的回答了施言的话，手上是机票和护照，心里却装着满满的不舍。
　　他不会来的。
　　语桓在默默提醒自己一再多余的留恋，她没有告诉凌夜她什么时候走，他又怎么可能知道呢，这个时候他说不定还在陪那个小妹妹，他确实应该陪她，因为依依为他留在了中国。

　　“对不起，凌夜，我想……我不应该这样……”
　　“怎么了？”
　　“我在机场……我要跟妈妈回去加拿大……对不起……没有告诉你一声就走。”
　　“你说什么？你要走？”
　　“是的。”
　　凌夜用最快的速度穿上衣服，一边接受依依十分无厘头的话。
　　“我想了很久很久，真的，我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的想过一个问题，但是这次不一样，我要告诉你，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但是……但是……我知道其实你并不喜欢我……哥哥说过，喜欢，不一定非要在一起，喜欢就是看着他笑，就算那笑容不是为你绽放的……哥哥能够微笑着选择喜欢语桓，又为你们在一起无条件付出，我要跟他一样……即使不能做你的女朋友，却也要微笑着看你们在一起……对不起……”
　　于是她挂段了电话，凌夜飞快的启动他的车，朝机场飞驰而去，不能就这样让她走了，不能让她带着伤心而走。

　　离登机只有不到5分钟了，语桓却像是着了魔一般站在大厅内面向大门……
　　凌夜跳下摩托车飞快像大厅跑去，疯狂着四处寻找依依的身影……
　　不可能来了，语桓朝边上有点不耐烦的施言示意说可以走了，然后缓缓转过身，可是没走几步却被个莽撞的家伙撞的差点摔个底朝天！
　　“不好意思……”
　　凌夜反应极快的拉住了这个差点摔倒的女孩，然后……他笑着对那个眼眶湿润的女孩说，“没什么嘛……干嘛哭的……像……找不到男朋友一样？”
　　她摸了一下眼眶，这是凌夜跟语桓说的第一句话。

　　黑夜中，凌夜的车载着唯一可能拥有它的女主人在路上飞驰，两边的秃枝头在眼角消失，一棵又是一棵。他们在彼此认识的路上狂奔着，通往音乐学院的路程或许只有两分钟，但是漫长的生命却永无止尽……

　　她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城市的夜空一点也不美，却有这么两颗格外耀眼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