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当薛蟠重生抢了宝玉的剧本》大妮鸽鸽

4、宝玉投井之后

　　薛蟠来不及仔细看那玉，先急着去看那贾宝玉。宝玉现在用着他的躯壳，如果宝玉真把他薛蟠这个壳儿给弄死了，薛蟠不知道后续会发生什么。若结果是宝玉回到了宝玉自己的壳，那他薛蟠的魂魄岂不是无处可去、成了孤魂野鬼？

　　且说宝玉一股浊气涌上心头，只想把眼下局面尽快了结，也不顾自己投井之后两人的魂魄能否各归其位，就出门狂奔一气，到了浣花井边，“噗通”一声跳了井。这下可好，真真是闹了个沸反盈天！
　　旁边路过的小厮丫鬟们吓得魂飞魄散，喊人的喊人、通报的通报、拿家伙的拿家伙、看情况的看情况，偏偏那井极深，井口又窄，须得极细长的一根笊篱才探得下去，可是细笊篱又不承重，而宝玉用着薛蟠的肉身，薛蟠又平日里养尊处优、吃得肥肥大大，笊篱每每将人抓住捞出水面一点，便不堪其重，“咔嚓”断裂。
　　最后还是宝钗聪敏，点了一名身量瘦小又通水性的小厮，让那人腰上捆了绳索，下去捞人。

　　薛蟠在岸上，看着自己的肉身被从井水里捞起、又掉下、捞起、又掉下，心疼得要命，却又得强忍着不流露。
　　宝玉在水里，呛水呛得生不如死，被人捞起、又掉下、捞起、又掉下，一遍一遍死去活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一个千娇百宠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儿，何时受过这等罪？从此再也不敢寻死了，一心想活着。

　　终于众人七手八脚将薛蟠的肉身捞将上来，早已成了个水淋淋、沉甸甸的“落汤蟠”。抬回房中，请医延药，乱了好一阵子。那薛大爷只管紧闭双眼，牙关紧咬，一张紫棠面皮泛着白，直挺挺躺在那里，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薛姨妈闻讯赶来，一见这光景，捶胸顿足，那哭声真是惊天动地：“我的孽障啊！你这不成器的，要了为娘的命啊！你若是死了，我可靠着哪个活哟！”一边哭，一边又骂周围伺候的小厮们不尽心，又催着再去请好大夫，屋子里闹嚷嚷如同开了锅的粥。
　　宝钗在旁，虽也心急，到底沉着，在旁劝母亲道：“妈且宽心……我看着哥哥将水吐出来了，此刻不醒，大概是一口痰堵住了。我听他气息渐渐强了些，过些时候会醒的。”薛姨妈听了，这才略略收声，只拿着帕子不住地拭泪。
　　那宝玉的魂魄迷迷糊糊，只觉得身子一会儿如在云里，软绵绵使不上力；一会儿又像在火上烤，口干舌燥。耳边听得薛姨妈哭、宝姐姐劝，小厮丫鬟们脚步杂乱，只想张口说句“渴杀我了”，那舌头却像不是自己的，沉甸甸地不听使唤。他心里暗想：“我这是到了阎王殿了？怎地这般吵闹？判官老爷也不管管……”念头未断，又昏沉过去。

　　如此昏睡了一日一夜，到了第二日晌午，日头明晃晃地照进窗来。一个小丫鬟正拿着鸡毛掸子掸灰，忽见榻上这位大爷的喉头“咕噜”动了一下。小丫鬟吓了一跳，忙凑近去看。只见薛大爷的眼皮颤了几颤，竟缓缓睁开了一条缝，茫然地望着帐顶。
　　小丫鬟“哎呀”一声，丢了掸子就往外面跑，一路嚷着：“醒了！醒了！大爷醒了！”
　　这一声如同在油锅里滴进了水，顿时炸开了。薛姨妈由莺儿和宝钗扶着，颤巍巍地抢步进来，一见儿子果然睁着眼，那眼泪又扑簌簌落下来，这回却是喜泪：“我的儿！你可算醒了！你吓死为娘了！”
　　宝玉定了定神，看清是薛姨妈，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得像破锣：“姨妈……我，我这是……”
　　“我的儿，你糊涂了！怎么叫我 ‘姨妈’了？”薛姨妈以为他脑子坏了，大哭起来。
　　宝玉愣了片刻，近几日记忆又涌了上来，他猛地记起自己和薛蟠互换了身体，自己此刻用的是薛蟠的壳儿。他怕薛姨妈太担心，忙道：“我一时看错了……有，有吃的么？饿得慌。”
　　众人一听，先是一怔，随即都忍不住背过身去偷笑：真是个酒囊饭袋。宝钗又哭又笑，强忍着，忙吩咐道：“快，把灶上温着的燕窝粥端来。”

　　宝玉被扶起来，靠在大引枕上，由小丫头一口一口喂了半碗粥，肚子里有了食，精神头才回来些。他四下瞅瞅，见满屋子人都盯着他，丫鬟小厮们一个个嘴角抽搐，似在忍笑。他自觉面上无光，便想找补回来，强撑着说道：“咳，我嫌天气热，本想打一桶水上来清凉清凉，一不小心掉下去了。我原想在下面多泡一会儿呢，谁知你们这般着急忙慌地把我捞上来……”
　　话未说完，旁边一个嘴快的小厮实在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宝玉把眼一瞪，正要发作，却听得宝钗淡淡道：“哥哥既是醒了，便好好将养着罢。那井台湿滑，日后再想消暑散热时可要仔细些，莫要再‘失足’了。”
　　宝钗在外面一向说话温柔大体，宝玉今日被她一句夹枪带棒的话堵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哼哼唧唧地说不出话来，只得讪讪地缩回被子里，心里暗道：“没想到宝姐姐竟有这样一面。”

　　又听得宝钗吩咐莺儿道：“去同宝玉说一声，就说哥哥醒了，让他放心罢。”转头向躺在床上的哥哥道：“宝兄弟关心你，这一日一夜没停下跑来看你，也时时打发下人来问候，还送了各色的药来。哥哥等好全了，好生去谢过人家。”
　　薛姨妈在旁感叹道：“宝玉心细，年纪稍长些之后越发知道疼人了。”
　　宝玉躺在床上，心道：“薛大傻子哪里是真关心我？是生怕他这肉身毁坏罢！”
　　他转念去想“也不知林妹妹是否担心我”，然而心思再一转，想起自己现在被锁在薛蟠的身体里，林妹妹怎么会担心薛大傻子？不由得悲从中来。
　　他从此之后，是不是再也不能与林妹妹亲近了？非但不能亲近，是不是连面都不能经常见到了？
　　宝玉越想越悲伤，忍不住双眼流泪，泪流不绝。
　　薛姨妈在旁看见，惊道：“好好的，怎么哭了？”
　　宝钗道：“约莫是哥哥总算知道自惭形秽。”
　　宝玉闻言，越发嚎啕大哭。
　　怎么办？如果此生不能与薛大傻子换回来，别的事小，他的林妹妹怎么办？难道再无缘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