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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五 ——不祥的预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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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过后不久,林教授来了,我立刻迎上去。寒暄几句,落了座,请他喝上一杯普洱。他不喝酒,为了他我特意买了绿茶备着,今天换普洱。
喝口茶,他又开始向我讲述。在他面前我不是俱乐部的小姐,反而更像是他的学生;在我面前他也不是我的客人,更像是我的老师。在白金碎钻,这种关系很奇怪,但我喜欢这种关系,也乐意去维持。
谈话中,我知道他明天就要起程去北京一所高校做演讲。
:“很好啊,值得庆祝!祝贺你,林教授!”
:“就是,应该好好庆祝一下!”
从身后突然伸出一双手,手上拿着一瓶酒,握着两只酒杯。
:“来,我们好好庆祝一下!”
那双手的主人挤到我和林教授中间,开瓶倒酒。
绫维绢!是她!
:“来,教授,喝一杯庆祝庆祝。”
高脚杯凑到林教授面前。
:“我不会喝酒,算了吧。”
林教授忙推手。
:“没事的,就喝一杯。”
:“不行,真的不行。”
:“来嘛,就一杯。”
结果,那一杯酒林教授还是被硬灌了下去,脸登时红了。
:“来,再喝一杯。”
把杯子举高,又要硬灌。
:“绫维绢,你干什么?!”
不想和她说话,但她冒犯到了我的客人。
:“在庆祝,看不出来吗?”
:“要庆祝也轮不到你,林教授是我的客人,请你立刻离开。”
:“离开?为什么?”
她自己灌了自己一杯。
:“绫维绢!你给我适可而止。”
一旦撕破脸,最低限度的互不相干也做不到?
:“真扫兴。来,教授,我送你下去。”
她拉着已经微醉的林教授,从我眼前走开。林教授一路被拉着,只觉莫名其妙。
真要只是送林教授回去倒还好,但我这心从刚才开始就慌得很,好象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暂时没有客人找我,跟下去看看。左边一部电梯正在往下,已经降到100楼,右边一部在往上升,95,100,109,110,111,113,114,115。门开了,我急忙进去,按亮1层的按钮。快点,快点。
等不及电梯门完全打开,我就冲出去,跑出大楼。还好,林教授和她都还在,停在路边拦出租车。
:“喂!停一下!”
:“停一下!”
她连着拦了几辆,都没有为她而停。快10点,是出租车司机日班和夜班交班的时候,当然不会停。
:“停一下!喂!”
她松开林教授,探出半个身子伸长手势要司机停车。
:“这位小姐,不要这样,危险。”
林教授劝她。
:“没事。”
她又把身体探出一点,不想脚下鞋跟没踩稳,整个人冲了出去,摔倒在行车道。
:“危险!”
不远处有车子驶来,看见有人开了车灯直按喇叭。会被车撞到!我正要冲过去,林教授抢先一步去了,要扶她,她却不要。
车近了。情急之下,林教授拉起她使劲往路边推,再捡起她掉在地上的提包,快跑离开行车道。然而没来得及,他刚要跑,车开到了。一声刺耳的急刹车,林教授应声倒下。
一切就发生在眼前,很快,一瞬间。
:“林教授,林教授!”
我快跑过去,扶起他。地上一滩血,我的手上,也沾到好多。
:“林教授!”
他已没有知觉,晕了过去。
车内的人打开车门走出来,看见现状呆了。
:“站着干什么?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快!”
我大叫。
5分钟后,救护车鸣着笛来了,医护人员下来把林教授抬上车。问谁是家属,我谎称自己是,一起上了车。
救护车直达医院,医护人员把林教授抬下车,直送手术室。我只能在手术室外,焦急的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开了,医生从里面走出来,摘下口罩。看见我,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怎么会?林教授他?!不顾护士的阻拦,我硬是冲进手术室。看见林教授,全身盖着一块白布,就连脸也被盖住。
:“林教授!”
:“林教授…”
两名护工进来,把林教授转移到另一张床上,推着他走了,离开我的视线。
林教授……
有护士走过来拍拍我的肩,塞给我一个黄色小提包。那个包是,她的。
背靠着冰凉的瓷墙,我只觉全身乏力。林教授,转眼间就这样没了?不敢相信,叫我怎么相信?!
:“林教授,怎么样了?”
最不想看见的人。她出现了。
那个提包,沾有丝丝血迹的提包,我给了她。
:“林教授怎么样了?”
:“到底怎么样了?”
重重的,我甩了她一记耳光。
:“滚!你给我滚!”
:“难道说…”
:“滚!我叫你滚!听见没有?!”
闭上眼,不想看见她。
听见一阵狂乱的脚步声,大约是她跑了。这样就好。
没有勇气,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林教授的手机就在我手里,护工整理遗物时在口袋里找到,交给我的。通讯录里就有他妻子儿女的联络方式,但我不敢,不敢打出去。右手还有一只手机,是我自己的。
坐在医院长廊上,听着墙上挂钟一秒一次的滴答声,洗净了内心的狂怒和暴躁,有的只是悲伤,深深的悲伤。有人会说我假,一个公关小姐会因为客人的意外死亡而如此伤感?逢场作戏罢了。但是林教授对我而言真的不一样。他发自内心的认可我,所以才会对我叙说,他把我放在对等的位置上看待,从未因我是女公关而轻视我。有时甚至会想,自己要是他的女儿,那该多好。然而现在,这样的一个人不在了。
几次犹豫,最后还是打通了姨的手机。这件事我处理不了,一定要让姨来。挂了电话没多久,高跟鞋的踢踏声传入耳中,姨赶来了,气喘吁吁的。具体情况我大致在电话里说了,所以姨并没有问什么,只是拿了林教授的手机过去打电话。我不敢做的事,姨替我做了。
:“你先回去,林教授的家属我已经通知了,一会儿就到。”
打完电话,姨挨着我坐下。
:“维绢…”
:“不要再提这个名字!让她从白金碎钻滚出去!从这一刻起白金碎钻有我没她,有她没我,你看着办吧!”
绫维绢,我受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