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错星光》脆豆

10、第 10 章

　　贝听本来以为自那份合同起，她的人生就该像是电影里一样，打开新开关。
　　从此女主角工作不断，受人喜爱，混得风生水起，给曾经灰暗的生活一记响亮的耳光。

　　但楚嘉的车弯弯扭扭，只停在一栋不怎么新的居民楼。

　　环境虽然一般，但是最起码水电便宜，还有天然气用；安保靠谱，虽然看门的老头拄着拐，但是听说年轻的时候在越南打过仗，枪林弹雨里过来的；最重要的，小区附近都是些老人，清闲安静，且——和蔼，跟她八字相合。

　　这是楚嘉的原话。

　　贝听被带上三楼。
　　楚嘉交完钥匙拍拍她的肩：“公司起步初期，理解一下。”

　　说完，低头装作拭泪的模样在眼角擦了一下，然后开着那台亮红色的新款宝马绝尘而去。

　　贝听一脸无语。
　　望着不大的房间，想起来的路上提到什么“塞翁失马”。

　　不等追问，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是一份没有命名的txt文件，附带着楚嘉的语音：

　　“你先将就看一下故事梗概，明天我派人给你送文件。一周后进组，你先看看，准备一下。”

　　贝听这才算是听明白了。

　　翻了下手机，贝听抿抿唇，发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一共两百多kb，黄红色、波浪线、加粗斜体批注一点没少，还时不时夹杂着艺术字体。
　　整个文件都显示出一种独特的非主流气息，直晃得人眼睛疼。

　　贝听：“……”

　　不死心地打过去电话。
　　没等开口，先听见楚嘉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行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看不懂，你不合适，你不会演戏’。”
　　“……”

　　“你22了，少女偶像这条路也走到头了；我知道你想唱歌，可是平白无故没这等机会不是吗？”
　　“商演也可以。”贝听低头握握拳，仿佛自己手里还有手麦。

　　楚嘉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看你是真忘了，你的歌都在你老东家‘世易’手里呢。”
　　“更何况你想想那些都是什么表演，儿童频道，养老院汇报表演，”她用一种痛心疾首的声音说，“时代变啦，儿童频道换人啦！”

　　“放心，小角色，好把握得很，是个人就能演。而且——”楚嘉神秘兮兮的，“这回不一样，大制作，只要混个脸熟，你就赚翻了！”

　　楚嘉接连糊弄，简直要把那部尚未开拍的电影吹到天上。
　　贝听虽然无奈，也只能勉强答应。

　　派来的助理是个今年刚毕业的实习生，叫小阳，一口一个贝姐姐，问完才知道，比贝听还大半岁，做事雷厉风行，快人快语，没几天就跟贝听混熟了。

　　签了合同后的时间过得飞快。
　　楚嘉的工作室规模不大，算上贝听工作人员也不过十几人，因此人手常常不够用，贝听不得已常常被拉去帮忙，有一次前脚在工作室拍完个人写真，后脚便帮着别的专业模特去布置现场，忙得不可开交。

　　一直到坐飞机前夕，贝听才有了那种自己真的要去拍戏的实感。

　　古装戏，拍摄点在某个著名的影视基地。
　　四周风景不错，山清水秀，风光绝丽。

　　贝听晃晃悠悠，挂在车玻璃上呼吸新鲜空气。
　　风穿过整个车厢，鼓起白T恤，清爽宜人。

　　掏出手机，贝听把风吹乱的头发挂在耳后，歪着头拍了张照，发到了微博上。
　　【好久不见~从今天起我又是快乐打工人喽！】

　　照楚嘉的安排，她在微博上营业已经有半个月的时间，当年世易跟段锐解约，几乎所有战火都在段锐身上，对贝听这种小糊豆，世易其实并没有留她的心思，最后也就好聚好散，所以贝听的微博账号还是原先那个，只有十几万僵尸粉。

　　贝听还记得发头一条微博的情形。
　　她心情紧张地编辑文案，打了删删了打，还慌张的询问小阳的意见。

　　上一条微博的还是三年前，发布新单曲。
　　为数不多的粉丝在评论里哀嚎，询问她的去向，时间最近的一条是在两年前。

　　估计早把她忘了。

　　结果没两秒，新提示跳出来，是个陌生头像，转赞评一条龙：
　　【啊啊啊啊啊啊！！！我看到了什么？！】
　　【乖女鹅！！！麻麻好想你！】
　　【呜呜呜呜呜呜呜我一个爆哭TAT】

　　拉拉身边的助理，贝听侧过身，弯了眼：“你看，居然还有人记得我呢。”

　　小阳默了默，面无表情地伸过去手机。
　　一模一样的头像，正在输入下一条。

　　贝听：“……”
　　没意思。

　　小阳想了想又补刀：“楚嘉姐交代的。”
　　“……”

　　手指动动，贝听恨恨取消了对评论的点赞。

　　持续有新提示跳出来，贝听百无聊赖翻翻，清一水的水军。
　　其中有几个，连ID和头像都是初始设置的，只点了赞。
　　从那些简单的原始头像，贝听几乎能看到楚嘉怜悯的目光，让人很不适。

　　好在公司很穷，楚嘉很抠，水军服务结束得很快，请的三百水军也没有激起什么大的浪花，只涨了几个来看美女的路人粉，到现在贝听基本上已经收不到及时的转赞评了。

　　贝听还没退出微博，提示音响起，某个初始头像给她点了一个赞。

　　她看着那个赞愣神。
　　作为一个水军，也太不敬业了。

　　*

　　下午，确认好四周的环境和住的地方，到现场的时候开机仪式已经结束。

　　场地还在整改搭建，人来人往每个人都很忙，站在棚子下面的好像是导演，被三两人围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贝听跟小阳交代了一声，开始漫不经心地乱转，穿着戏服的人拎着长袍从她身边经过，嘴里念念有词。
　　所有人各司其职，忙碌而有序，没人注意到她。

　　正跑神的一瞬间，脚下不知碰到了什么东西，步子一顿，停住。
　　“不好意思——”

　　贝听下意识道歉，低头看见蹲在地上的人。
　　男性，戴了顶黑帽子，衬衣挽到小臂，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握着什么东西，背身蹲在地上，没搭理她。

　　一时好奇，她跟着蹲下，怕那人听不见，用稍大的声音说：
　　“不好意思撞到你了。”

　　男人闻声停了停手里的动作，转过头来。
　　那双眼睛很勾人，掀起一点，先是停在她脸上两秒，然后弯起了一点弧度，挑眉说：

　　“真是——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