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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隐忧 ...

  •   王药不曾见顾家兄弟对敌动武,他是军医,无数次目送顾依跨马提槊,回头跟他说,兄弟,我打完就回来,你不要在帐外等,风大。

      每次顾依回来,王药都是在帐外,衣服有血污,是已给无数伤兵治疗,总是直到不再有新的伤兵送来,顾依才会出现,不是毫发无损的,无论他在战场受的什么伤,他都自己用烙铁先处理,别人一身血腥味,他却是焦味。

      “不是要命的伤,不用老是麻烦你,你医人不容易。”

      你打仗难道容易吗?

      王药不懂武,可他亲眼看着顾依天天半夜起身练武,只要能站能走,一日不懈怠,他的弟弟们如是,尽管要被大哥骂、被打,他们也努力去完成大哥要他们不停磨炼的功夫,虽然次数不多,他们每人都跟大哥披甲出过军营,顾尔和大哥并肩战过前线,顾叁探过地势,顾寺潜过敌营,顾武顾琉常在前路侦查,顾戚顾霸守辎重从未有失。

      顾家八子都是精兵,如今,沦为待宰猎物。

      “军医靠边站,不拿你!”宋河一声喝,除他之外的十一人同时行动,五个围攻王药和四兄弟,六个往楼上跑。

      “不要保护我!上去救!”王药这么喊,但四兄弟仍然把他围在中间。

      四子没有带兵刃,顾寺赤手空拳,一个扫堂腿踢翻持刀砍向他的人,接着用膝盖抵住那人持刀手腕,刀脱手,但他没拿,而是挥拳当着那人面门就揍,仅一下就鲜血喷溅,那人没了意识。

      与此同时,顾叁踢断一把凳腿,及时挡住当头砍来的刀,他就势一挥,尖锐的断裂处把敌人手背划破,趁敌人动作稍滞,他冲前用肩膀撞敌人胸口,敌人吃痛扔刀,一旁的顾霸立刻拿起刀,挥砍另一敌人的腿,顾寺赶上给顾叁撞得踉跄的敌人在肚子补一脚,那人抱着肚子跪下,顾叁扛起凳子砸腿被砍伤的敌人后脑勺,敌人趴下晕去。

      瞬息之间,三兄弟制服了三人,期间顾戚拉着王药的手,灵活闪躲攻击他的两个人,顾霸把刀扔过去,顾戚接手,刷地一下,敌人兵器一齐落地,捂着已经断去数根手指的手惨叫坐倒。

      被顾戚转得有些晕的王药都没看清全部过程,待他终于没再给转,见另外六人才刚爬上楼,还在楼下的宋河面色难看,显是不知道四子如此厉害,他转身就往后门跑,这时楼上传来巨响,两个最先爬上楼的敌人和一扇房门一起坠到楼下,顾武顾琉手持短刀站在门外,三两下就又把两人抛下楼,剩下的两个愣在楼梯口,进不敢,退也没路,顾戚跳过他们头顶落在他们面前,还没踢,他们就转身自己跑下楼,见楼下已经全军覆没,两人扔了刀就往后门逃。

      王药看弟弟们都不追,心急要喊人去追,楼上顾琉就喊他,喊的撕心裂肺,“王大哥!大哥要死了!你快来!”

      一时间,王药来不及作出反应,是顾寺和顾叁托着他三步并两步地上楼,一进房,首先看到大开的窗户,打翻的祭祀台,那骨灰坛却是安稳置放在地。

      顾尔在顾依床边,顾依躺在床上,衣裳敞开,床上不止他一人,萧寅跪在顾依身上,身子俯低,头脸和顾依靠得很近,更近的则是嘴,他和顾依嘴对着嘴,没有缝隙。

      “师父!”顾尔迎上王药,他的双手在颤抖,说话如是:“大……大哥……忽然没有心跳,刚刚恢复了,可……可是没有呼吸!”

      王药推开顾尔,走近萧寅,拉住萧寅衣服用力扯,哑着嗓子吼:“走开!”

      萧寅抬起头,瞄都不瞄王药,他只是喘息,随即又含着顾依的嘴吐气。

      “将军,您让我师父……”

      顾尔话说一半,顾依身子就颤动,萧寅立即起身,顾依虚弱地咳了声。

      “滚。”王药要再扯萧寅,萧寅竟自己退开,还挥一下手表示‘请’。

      王药此时心跳得极快,且脸颊发烫,这不是紧张,是愤怒,为何愤怒?当然是因为萧寅!他气萧寅居心叵测,气萧寅没有在敌人面前出现,更气的是这个人不是大夫,还自以为是地救人!

      尽管心中无比愤慨,王药还是能冷静检查顾依的状态,顾依的脉搏和气息都很微弱,是之前数次毒发后的症状,他胸前两个抑制毒发的穴位仍然插着银针,王药比个手势,顾尔立即把他的针袋递上,他再施了几针,约莫一盏茶时间,顾依恢复了意识,眼皮撑开一道缝。

      王药把手心覆盖在顾依额上,轻轻压,柔声说:“别醒,你睡。”

      “尔儿……”顾依偏过头,迷蒙的眼神在看见萧寅时定住,但很快便看向跪到床边的顾尔。

      “大哥……”顾尔擦着眼泪,“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气你……”

      顾依吸一口气,十分轻地回:“你没错,是大哥错……”

      王药叹气,他扶起顾尔,吩咐道:“收拾东西,牵马车出来,马上走。”

      “要走去哪儿?刚才那些人,不像会轻易放过你们。”萧寅看着窗外问。

      “萧大将军。”王药冷漠地唤,他转过身,与回头看他的萧寅对视,他不带丝毫敬畏,此时他对萧寅的信赖已是荡然无存。

      “我们几人的事,你可以不用再管。”王药说。

      “哼。”萧寅轻笑,倨傲的态度另王药怒火中烧,正待发作,手背就感到一阵冰冷碰触,他低头,原来是顾依试图抓他的手。

      “我管不管,由不得你。”萧寅先是看着王药说,然后转向顾依,“也由不得他。”

      窗外传来马蹄踢踏,顾琉到窗边眺望了下,回头看王药,他面色无恐惧,目光亦清澈,和刚才慌乱哭喊时简直两个模样,王药知道,这几个弟弟,只要他们大哥没事,他们什么都不怕。

      “来了二十人。”顾琉说。

      “这么短的时间能叫来这么多人,兆王还没那个本事,顾秦也没有,这里毕竟不是他们的地盘。”萧寅走近床边,低头对顾依说:“兆王要拿你,是预料中事,你爹要坏兆王的事,亦是正常,但现在我看,显然不止两路人想要你的命,顾依,你老实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事?你若对我老实,我可以免去这次你弟弟们为你拼死。”

      “小人早知道将军会来宛城,这回答,将军满意否?”

      顾依抬眼看萧寅,萧寅沉默地盯着他。

      这时顾尔跑上楼,说马车已经备好,但外面有新的一波人马就快到。

      “不用逃。”萧寅大步走出门,“武儿琉儿,你们来。”

      萧寅走下楼,顾武顾琉后来才跟上,看来还是征求了他们大哥的同意。

      客栈楼下已经没有人,只剩血迹,萧寅来到客栈门外,沙尘扑面,一群乍看辨不出身份的人马瞬间把客栈包围起来。

      萧寅也不多问,手抬,拿着征南大将军的腰牌,开口如洪钟:“有话一人上来说,没话全部给我滚。”

      好一会儿,只有风沙与马镫碰撞的声响,终于还是有一人落马走向萧寅,来到萧寅面前才把遮脸的面纱摘下,此人是陆远。

      “小人陆远,见过萧大将军。”陆远拱手一礼。

      “陆长史,你家主子惹的祸还不够吗?你不是傻,不该做的事,就劝劝主子聪明些好不好?”萧寅双手叉腰。

      陆远不屑地啧了声,可回话的措辞还是礼貌:“将军,小人奉命捉拿罪人,无意冲撞了您,是小人的过失,小人在此给将军赔个礼。”陆远说着便深深一揖。

      “罪人是谁?”

      陆远直起身,他看了萧寅背后的两兄弟一眼,接着说:“顾家庶长子顾依,诬告兆王殿下加害,诈死欺瞒圣上,有罪也。”

      “一人之罪,何必这般阵仗?”

      陆远提一口气,接道:“顾家七位庶子,各有田地,却不肯肆力,在外浮游,荒废耕地,不缴租税,按律有罪。”

      “呀,长史管得真宽。”

      陆远垮下脸,无言以对。

      萧寅指指身后两兄弟,说:“顾家七子现在我麾下各有要职,五子六子是我左右中郎将,几日前才在战场立功,陆远,你也打过仗,你在打仗的时候,难道还得抽空回家种田?”

      陆远开口欲言,萧寅打断:“在我北朝国土者就是民,民即是兵,无论嫡庶,就算只是奴才,本将军要征用,就能用。”

      “民可用,罪人不可。”陆远身后的人马中有一人开口,他未有蒙面,但萧寅不认识他。

      “下来说话。”萧寅抬眼看那人,那人白皙瘦削,面貌姣好,不似武人,眉宇间透着地位崇高之人惯有的冷傲气息。

      “将军。”这人策马走来,高高在上地睥睨萧寅,“据我所知,此番征南军元帅乃诚王殿下,殿下如今应该在前线备战,将军在此,身边仅带二人,所为何事?不免让人觉得奇怪。”

      “将在外,战机瞬息万变,无需事事向上请示,更不用在意你一个陌生人的好奇。”萧寅直盯着马上人看,要引这人自报来历,可这人只是冷哼。

      “有理,将军有理,还请恕我无礼,陆长史。”这人叫陆远,但没有看向陆远,而是仍然盯着萧寅。

      “大人有何吩咐?”陆远的态度恭谨。

      “将军说得对,顾家七子是民也是兵,荒废田地一事可酌情不究,你带人去拿那罪人顾依即可。”

      “是!”

      “你是个鸟。”萧寅抬臂挡住要进门的陆远。

      “将军,我劝你一句,顾依这人肯定有罪,你也没有否认,就别护着他,这有损你身份。”

      “好吧,顾依有罪,那他现在在我手上,你什么人?你有什么权利和我抢?”

      萧寅抱着手臂,挺拔身姿立于门前,巍然不动。

      马上人总算露出一丝烦躁,他咬着下唇,小声咒骂,用词粗俗,萧寅冷眼看他,从这凌人态度还有不肯老实报名的行为,萧寅判断他背后之人必然有些势力,但他本身没有实权,可能只是个暗地里要讨好主子的奴才,这种人是不会敢正面对付奉旨征战的将军,于是萧寅对他毫无惧意。

      果然,这人挥一下袖子,看向别处,语气不悦地说:“将军这么说,那我就等着了,要是将军没拿这罪人回京问罪,我就再来拿,将军有空一直护着他,我也不算是个大忙人。”

      说罢,这人就调转马头,说一声‘撤’,带头离去,跟着他撤退的人马竟然占了多数,最后只剩一骑等着陆远,是自市集跟踪王药找到这里的其中一人。

      陆远有些尴尬,没再多说就要跑走,萧寅拉住他后衣领问:“那人是谁?”

      陆远挣脱,看着萧寅摇摇头,说:“反正您惹不起。”

      “喂!”萧寅喊,但陆远没留步,跳上马背后就扬长而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隐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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