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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女娲遗命 ...
始无晦阴,盘古梦醒,
凌破山河,浑沦初分,
阴阳相生,衍化鸿蒙,
游于洪荒,行于九重,
女娲恐祸,离其相生。
化浊后土,铸万物灵,
浊土覆清,肉身封魂。
送入轮回,道法为终。
三世为人,薄凉尽应。
寻之浊灵,清灵缓醒……
一
昔者,共工怒而触不周之山,天柱折,地维绝。天倾西北,故日月星辰移焉;地不满东南,故水潦尘埃归焉。
人世间便生出百般劫难,女娲补整天地、诛邪平患、定历熄灾而命数耗竭,尽管千年之内白曬、滕蛇倾力维系女娲性命,但女娲身体仍旧止不住的衰败下去。
女娲虚卧于苍墟殿中的榻上,面白如纸,气若游丝。
“白曬,滕蛇……吾大限将至,但有一事,吾尚未心安……游于人世间的……我已为她找到了归处……你们……你们不要再插手……”女娲缓缓的说,言语苍老,沉重。“积夜河底的那个……你们都知晓的,若他……若他醒了,就放他去吧……是我做错了……”
“神上,您是为了众生啊……这两个可是……”白曬欲言又止。
“万物万载,皆有命数,置死绝之地而不亡,便是天道留予他们的一线生机……也许我真的做错了许多事……”女娲勉强的勾起唇角,眸底满是苦涩。“可我却是现在才略微触及到这个道理……希望这一次,我的决定是对的……众生……自有命数”
女娲缓缓闭上了眼睛,一滴泪顺着她的面庞慢慢流落,没入了衣襟再没了声息,她的身形渐渐变透明,而后化做一缕云雾,飞出楼宇,最后覆于一处隐地之上,化做了万尺梅岭,将此地与六界割离。
“神上……”白曬死死咬着唇,泪流不止,跪在榻下,久久无言唯剩哽咽。
“白曬……“滕蛇走上前,忍住眼框中未落的湿意。“走吧,我们去送神上……最后一程。”
丹鹤荡云,万物同悲,滕蛇取泰山石刻女娲像,白曬取万木叶覆济苍生之德。书万信传九界天庭,送各仙道境,二人披麻素衣,跪于立像之祠中,白曬将万木之叶化为纱衣莲裙为像着起。
陆压道君从远处而来,悄无声息地在祠前望了一眼,默默抚摸了一下伫立在祠前的梧桐,不久一缕如絮般的灵思从祠后苍墟殿中飘摇而来,陆压道君轻轻用指法凝念,将那缕灵思引在手心,灵思在他手心中缠绕,最后化为烟雾散于天地之间,而陆压道君手中多出了书信一卷,他将其卷入袖中便转身离去。
离开女娲灵山时,天际残阳如血,鹤顶染赤,他深深的对着天空一声叹息。望着手中女娲几日前的亲笔,细细抚过,小心收起。“看来到时候去将那个孩子接来了……”他喃喃自语着,而后拎着一壶酒,纵身一跃,入了人间……
梅花开落正值好时节,于深宫的一处偏僻的宫殿里,满院梅香,红白相映的一股子清冽。
“支嘎~”
一个面色清冷的女孩,轻轻地支开内室的小窗,从屋里探出去,接住了窗边树上飘落的一朵开的正好的梅花,紧握在手心揉成渣滓,而后松开手,任由它落下去,徒留一手冰凉的汁液和原来花瓣上的雪水,滴落成冰。
纷扬的雪似乎把这个偏僻的宫室覆盖掩藏了,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的上好的丝竹之声,更衬的这个梅香暗浮之地的孤僻。
女孩合上了窗,从怀中抽出手绢来缓慢又仔细的将冻的发青的手指上粘稠的梅花汁液一点点擦去。宫中正室里设有素色幔帐,正中有祠,供奉着道家先祖的牌位,烛火明明灭灭,香炉中烟气袅袅上升。
小窗的冷风吹进来,幔帐和烟气被轻轻摇晃,烛火晃的女孩的影子也晃动起来。女孩轻微的呼吸,呵气成霜,白雾散在模糊的烟气里。她轻轻合上窗,走过去,跪在正中的蒲团上,漫不经心的将手绢扔进了香炉中,烛火晃了一下,拂过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孤傲与轻蔑。
火苗跃动,相互吞噬,最后抱团成死灰,女孩低头看,直到被烟气呛的轻咳了一声,才坐正了身子从木盒中取出三根香来,用一旁灯火的烛芯点燃,做好礼,而后才敬重的插进香炉的灰烬中。
这是她每日的功课,默然郑重中,心头一片空空荡荡,身周却仍旧存在着莫名的戾气,烟气飘飘悠悠,墙上老祖的画像也诡谲起来。
忽然女孩耳朵动了动,她听到外面传来由远而近的踩雪的咯吱脚步声,有些踉跄的模样。女孩起身,单薄的身体像一枝枯木,脆弱又挺直,戒备之身充斥了她的神色,眉间也带了一丝阴森的煞气。
脚步声到门口就停了,先是几下极轻的敲门声,而后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过来。
“殿下。”
“青果。”女孩收敛了表情,应声走到门口,拉开了门。
门外被唤作青果的少女,两手合提着一个硕大的食盒,看见开门后就将食盒提高。
“殿下你看,今儿是年夜,内务府难得给了些好的。”青果圆圆的杏眼显示着一眼可望穿的欢喜。
“怎的就高兴成这样了。”女孩身周的冷煞在看到青果时就瞬间柔和了下来,她伸手扫去青果身上的落雪,将食盒接过,便拉着她进了较暖和的内室。
一进内室,青果就将吃食摆了出来,最后有些犹豫地从食盒底取出一青瓷瓶,开了盖,拿了一小杯将其斟满。“殿下,天儿太冷了,内务府多给了瓶酒,说是顶好的,你快喝一杯暖暖身子。”她眼神却下意识躲避着女孩的目光。
女孩毫无察觉地将酒端到她跟前,皱了皱眉戳戳青果的脸。“冻青了,你先喝。”
青果也没推辞,敛了心绪,笑眯眯抬起头,接过来就一杯饮尽,女孩看她脸色缓了过来,眉头才松懈了些,接过青果再次递过来的小酒杯,给自己倒满。
桌上的菜色简陋,但相对于平日的陈糠剩菜来说,已经是难得的美食了,她们安静的用食,小口啜饮那清酒,享受这难得的一顿年夜饭。
酒瓶很小,几杯就空了,饭后青果收好碗碟,便拿了瓶子跑到院子里,将其接了些梅花放在梅树下,和女孩说等它接一些干净的落雪,做成雪水梅花冲茶。女孩没有说什么,只是在窗边看她默许了,经久后轻轻的叹息,嘴角勉强翘起来一丝温暖的弧度,远处丝竹声也似乎褪去靡靡显得温柔起来。
今天是要守夜的,女孩在榻上轻敲着棋子,棋局看似规整又凌乱,青果冲了杯热茶安静的放在她身旁,而后坐在榻边,缝补着女孩有些破旧的冬衣。
寂静被破门声打乱,院中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女孩不为所动,静静的盯着棋局,青果蹙眉,眸色止不住的慌张,她快速收好手头的活计,迎向门口站定。
随即一个总管领着一大群人冲进来,一进来就开始各处掀动,像是搜什么东西的样子,这个总管边示意他们搜仔细些,这才走进内室。
“见过殿下。”周总管皮笑面不笑的行了个礼道。
“总管,殿□□弱,不宜被扰。”青果微微一礼,开口道。
“老奴前来查一件事,惊扰殿下也是下策,不周到的地方见谅。”周总管不等叫起便自顾自起身,嫌恶的扫了扫膝盖上沾染的几乎看不到的灰。
“我不见谅你会带着这帮杂碎滚出去吗。”女孩玩弄着棋子,淡淡开口,却没有抬眼看过去,手底下仍旧摆弄着棋局。“废话之类的周总管还是咽回去的好。”
周总管狠瞪了女孩一眼,上前坐在了女孩对面的榻上。“殿下最好还是口善些,清修之人,口恶无善果。”
“口业也比行恶高尚的多,你说是吧,周总管。”女孩嘴角挑起讽刺的弧度,这才抬起眼来。“报应不爽,别到最后死、无、全、尸、才好。”
周总管脸色一下子变的铁青。
“总管大人,在园中梅树下发现了御酒空瓶。”一人谄媚的走进来,行礼将空瓶举送到周总管手中。
周总管一下子就笑了起来。“殿下,这……该给老奴一个解释吧。”
青果默不作声脸有些发白,女孩心下一叹,一切终究还是来了,她抬眼看向周总管,讽刺愈深,像看一个蝼蚁。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自问无罪。”女孩冷清清的说。
“有无罪过怕是殿下说了不算,还请殿下跟我们走一趟吧。”周总管笑着挥挥手,示意来人将女孩押走。
青果顿了顿,迟疑的朝着女孩看去,却对上了女孩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
“青果你退下吧。”女孩努力勾了勾嘴角,带着苦涩,而后轻声在青果耳畔说。“你该去你该回去的地方了。”
青果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而后皱了皱眉,突然跃到女孩面前,张开双手将女孩护在身后。“周总管,殿下乃奉御旨在此清修,无帝上御旨,任何人不得私押苛待,你想要抗旨违皇命吗。”
“事关重大,老奴也是奉命追查,只能先请殿下移步了。”周总管毫不在意的冷笑道,而后对青果狠狠盯着暗暗唇语。“你可是知道的,别坏了规矩。”
青果被一人拽住按押在一旁,女孩被从青果身后的榻上拽了下来,棋盘倾落,棋子散了一地,女孩看着碎裂的棋子,狠着眼睛,手腕一转袖中滑出一匕首来,死死扎进抓着自己的人的皮肉里,一身青衣溅满了血迹。
周总管给了身旁一人一个眼神,那人就从随身盒子中掏出了碎骨枷,趁女孩招架他人时,从背后抄过去,将碎骨枷狠狠扣在了女孩身上。
“不要!”青果被拽着头发押在一边,看到那人拿着的东西,心头一紧,不顾一切开始挣扎着嘶喊起来,最后被两个人死死的按在地上,脸庞被地上散落的棋子压出深深的印子。
匕首咣当一声掉落在地,碎骨枷片刻间就绞碎了女孩的肩骨,让她再无任何攻击力可言,最后女孩被拿出碎骨枷那人掐住脖子拎到周总管面前。
“殿下不肯移步,那在这里也可。”周总管轻轻扫开落在衣摆上的棋子,居高临下看着她们,像看一个脏东西。
棋子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女孩耳中搅和着远处时隐时现的丝竹声,格外尖锐,她忍着剧痛咬破舌尖,努力清醒过来。
“殿下!”青果看到有血从女孩嘴角渗出来,疯了一般想冲过去,却被狠狠压在地上。
“我……无罪!”女孩的脸色惨白,嘴唇与舌尖被自己咬出深深的血口子,显得诡异的妖冶。
“殿下还是想清楚再说的好。”周总管拿起桌上还未动的茶喝了一口,而后嫌恶地扔回桌上,口中茶水也啐了出去。
“不要动她!”青果见女孩身旁那人又拿出一副碎骨枷急的泪流了满脸,头一下下磕在地上,磕出了血痕。“殿下无罪!是我偷的!我偷的!不要动殿下!是我……”
“青果……”女孩剧痛中听到,虚弱的喝斥。
“你这是何必呢。”周总管嫌恶又可惜地扫了一眼青果,却意外地看到女孩在青果认罪后的不甘神情,便伸手将青果拽过来,掐住面颊,让身下人掰正女孩的脸,让她仔细看着青果,而后一字一句缓慢的说。“女侍青果,偷盗御酒,赐杖毙,离安公主……监刑。”
“你敢!”女孩毫无血色的脸有些扭曲,黑漆漆的眼珠死死盯着面前的人,随即她被在脖子的手捏到窒息。
耳边回应她的,只有不屑一顾的嗤笑声……
“你那娘亲死了,却连带着我我身为侍女的小妹跟陪了她的葬,这种失去的感觉,我一直也想让你尝尝……”周总管轻轻的说。“虽然,她仿佛对你来说并不那么重要,此次太子殿下也并非针对你,不过借此能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也高兴些。”
女孩失神的被随意架起,脑中又传来她母亲临死前凄厉的嘶鸣。
“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要相信任何人!”
每一天每一夜,她母亲濒死前的对她的嘶喊始终在梦境中回荡。
“只要你向我叩头求饶,我就向太子殿下求求情,必竟是他身边那么久的人,不过不听话的棋子,确实要趁早处理,你说对不对?居然妄图想着带着幽禁的人离开,多不自量力啊……”周总管故作可惜。
“一个女婢,怎可值得我屈膝!”女孩嗤笑,执意不肯屈膝,可心头最软的地方,却像是嵌进去一颗钉,让她痛的喘不过气……
“不做也没关系,今儿是大年夜,也要热闹些才对的起您这身份不是,无声无息,肯定您也觉得无趣,按说那毒也就这几日了,就当为你送个行……”周总管冷冷的、轻声在女孩耳边说。
雪夜梅园里,幽芳中夹杂出了一股血腥气,女孩被押在地上,头发被拽的被迫抬起,脸上都沾满了雪水和零落的梅花,碎骨枷让她动弹不得。远处悠然的乐声混和着一棍棍打在皮肉上的声响,在女孩听来,就像是死神的钟摆,将青果的命一点点带走了。
她眼睁睁看着青果被打死,眼睁睁看着雪地上一点点漫开的腥红,那暗沉的颜色,带着灼人的温度,将她眼睛都烧红了。
“殿下,闭眼,不要看……闭眼……殿下……抱歉……”青果没喊一声痛,一直努力微笑,声音恳切,那一声越来越微弱的呼唤在耳边断断续续,女孩硬生生的看到了最后,满目腥红。
指挥手下人确认了青果断了气,周总管才令人撤了女孩的碎骨枷,任由她像狗一样跌趴在地上,而后面带微笑的从她身上跨过,带着人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女孩挣扎着起身,不顾肩上碎骨的疼,膝行到青果尸身前,那作为罪证的御酒瓶已经碎裂,里面梅花瓣散落出来,艳红如血。
女孩也不知道自己现下应该是什么心情,哭?无泪,笑?无声。
女孩最后栽倒进青果那冰冰的尸身怀里,看着她脸上凝固的对着自己的温暖笑意,有些发楞,习惯性想去摸她的耳垂,手却抬不起来,像是有千斤重。
当初上阳宫中幽居之言一出,女孩就知道此生逃不开幽禁宫中了,潦倒漠然至死,这便是她的结局。她知道这个结果,青果也是知道的。青果放下御花园的清职义无反顾的陪她来这鬼地方受苦的原因,女孩亦是清楚的。
“你为什么说抱歉呢,是因为你是皇兄派来我身边的,还是数年之中你被父皇授意放入我每日茶中慢毒呢,还是你想带我离开却终究没能逃脱,还是这一次你被利用送我这壶御酒……”女孩看着她的脸,有些失神,身体中的毒缓缓发作,一口血呕出,与青果血迹混在一起。“因为这些我都知道,所以纵使你被打死,我也不求饶,因为你终究是欺瞒了我,又让我痛苦却难割舍。苟活三刻,我也想与你清算了。我要你陪我一起去死,既然当初来了,你就别想抛开我,若现在你还听的到,你还觉得为我的算计搭上了性命,值得吗……”
女孩仍记得那天的阳光,她孑然一身,看着漠然送她离开的人,他们怜悯的目光让女孩感觉到一丝扎疼和不屑。她母亲尸骨未寒,便已人走茶凉,她将众人遣散,也不过是准了她们每人的算计,万般不放过将一切腌臜揭开,谁也不好看。
直到她看到青果从人群之末从到前面来,在她微微惊诧而后了然的目光中,带着与旁人格格不入的温柔,微笑着走到她身旁,给了她一种无言的勇气和坚定,让她在众人或怜悯或嘲笑的目光中骄傲离开。她记得的,青果那时候的笑容,和现在尸身上的凝固的表情一模一样。
胸口气血涌动,女孩安静的蜷了蜷,等待死亡的到来。
“我们两清了吧,应该……青果,若有下次,我们别再遇见了……其实我很难过的……”
梅林中,一人拎酒而来,只见他双目清朗,眉间澄清,银发流辉,道骨清风,举手投足皆带逍遥。道人晃晃悠悠的走到女孩身边,见当下的惨烈,叹了口气,俯身单手将蜷缩在尸体怀中的女孩抱入怀中,顺手合上了青果的温和却再无温度的双眼。
女孩凝着青果的面庞,见那双眼合上,便下意识挣扎起来,可肩骨碎裂的痛楚让她不得不被迫放弃动作,死咬住嘴唇缓着肩膀的疼痛,喉咙发出嘶哑的低音,像是在警告困住自己的人放开。
“果然是合我命格的有缘人,性情虽极端了些,但确实合我的性子。”道人轻笑着,而后低头,轻声问女孩道。“你……甘心了吗……”
女孩闻言,楞了楞,旋即收回注视青果的目光,转头死盯着道人,似乎想在这人眼中看出什么情绪亦或是端倪,想要确定刚刚不是她臆想出来的呢喃。她张了张口,过了好久才说到,仿佛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不,我不甘。”声音断裂的不像样子。
“那就拜入我门下,历门劫,修道果。”道人手拂过她的肩膀,点了点她的眉心,女孩随即便听见了骨骼愈合的声音,身体内的暗毒也被趋散而去。“这样你才能倾覆你所有的不甘。”
“我拜。”女孩将惊讶埋进眼底,敛了眸子,从道人怀中跳出来,撩袍就“扑通”一声跪在满是血迹的雪地上,抬头望着这个面色轻浮却眸色深敛的道人,决然道。“只要你说到做到,不管你是神、是人、是魔、是鬼,我皆拜。”
“贫道乃是昆仑客,石桥南畔有旧宅。修行得道混元初,才了长生知顺逆。休夸炉内紫金丹,须知火里焚玉液。跨青鸾,骑白鹤,不去蟠桃飧寿乐,不去玄都拜老君,不去玉虚门上诺。三山五岳任我游,海岛蓬莱随意乐。人人称我为仙癖,腹内盈虚自有情。”
道人边哼着歌边打开了手中的酒壶的盖口,随意的轻晃了一晃,酒壶口便溢出一股清淡的水气,带着幽幽的酒香,然后就看到青果的尸体各处浮出十个光点,顺着那水汽飘飘荡荡,慢悠悠飘进了酒壶中。
“她的命运,与你仍脱不开关系……我也要为她寻个归处。”道人居高临下的看着跪的端正身携傲气的女孩,笑的浅淡,语气却低沉郑重。“你确定拜入我门下?开了口,可没有反悔的余地可谈。”
“我永不悔。”女孩轻摸了下酒壶,缓缓行大礼于地,执起道人的衣角死死攥进手中,冰凉血迹漫延上她身,寒冷似乎沁到骨头里,她目光却决然坚定如火中炙热烛心。“我心甘情愿拜入你门下,至死、至狱、至轮回、至万世,我都永不后悔。”
“我是陆压道君,从今起,你就是我座下弟子,来,告诉为师,你的名字。”陆压道君伏身,伸出手,擦去她额际的梅花和雪水,在其眉心一点,注入他道门的风痕印迹,随着印迹完成,女孩身上也变换成了一身道门服饰。
“……我有个名字,但已经随我娘亲去世而再不被人提起而消泯在时光里,因我九月而诞,他人皆道我不祥,说我是鸦女,唤我虫娘。”女孩缄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冷清了音色,仿佛在说的不是自己的身世,眼睛却盛满了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绝望。“他人想称我封号离安,可我不愿。”
“明明还是娇憨年纪的人呐,却偏偏苦熬成了这般倔强……和心计。”陆压道君叹了口气,再次俯身将她抱进怀中,收起酒壶,用空出来的手捏了捏她的脸,看她惊诧了一下后任揉任捏的乖巧样子,心头一软。“朱梅覆荆棘寒路,暮雪重傲骨凌歌。自今日起,你便是我弟子荆歌,我会是你的靠山,会护你平安。彼年烦忧的种种,不复纠结。”
“荆歌……荆歌……”女孩默念了几次,手不自觉抓紧了他的袖子,半晌,露出了一个略带空洞的笑颜来,神色倔强依然,却似乎裂了一丝脆弱的缝隙来,她应了这个名字,有一种恍惚的熟悉感,仿佛她一直都是这个名字一般,一丝疲倦和依赖让她轻轻靠上陆压道君的肩。
“乖,睡下吧。”陆压道君感觉到了她那极轻微的动作,带着安慰,用温厚的手掌盖住她的冰凉的眼睛,让她稳稳靠在自己肩上,嘴角却弯起一丝不符合轻柔动作的残忍的笑意来。“那几个杂碎,为师自会去处理。”
『贫道乃是昆仑客,石桥南畔有旧宅。修行得道混元初,才了长生知顺逆。休夸炉内紫金丹,须知火里焚玉液。跨青鸾,骑白鹤,不去蟠桃飧寿乐,不去玄都拜老君,不去玉虚门上诺。三山五岳任我游,海岛蓬莱随意乐。人人称我为仙癖,腹内盈虚自有情。』引自《封神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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