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赤冢市0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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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地一阵水波似的空间晃动，阿诺降落在坐标街边小公园的空地上。
个子瘦小的女人一身吊带背心搭阔腿裤的休闲打扮，提拉着木屐改进的人字拖，两手戴一双装饰性的防晒撞色手套，自发融入了所在概念次元此时的夏季天气环境。
阿诺环视一圈，却没有听见预料中委托人戳开新的私聊频道打招呼的声音。
“——嘿！这里、看这里！！”
好像有什么声音从小公园的方向传来，阿诺手揣进宽松的阔腿裤口袋，循声走过去。
小公园最大的设施，那座已经掉色的老旧卡通滑梯底下，半趴着一只说话的猫咪。
猫咪纯黑的皮毛与阴影融为一体，舒展身体走出来时，却因为阳光照耀诡异而自然地变成雪白，睁大的竖瞳流光溢彩转过好几种不同的颜色，最终定格成了鲜明的红。
阿诺蹲下来与之对视，“委托人？”
“是我是我。”白毛红眼的猫好整以暇地歪着脑袋，嘻嘻笑，“咿呀，想不到真会有人接我这种不可燃垃圾的委托。”
那是种非常奇妙怪诞的声音，每个停顿间隔都好像有谁发出毫无形象的尖锐大笑，一晃神又变成巷子里无数野猫弓背尖叫，修辞和言语节奏听起来装腔作势，用字和时不时的叹息却显得自暴自弃，混乱而自甘堕落，又透着点小孩子无理取闹式的天真。
非常有个性的家伙。
阿诺不动声色地想，又问道，“你叫什么？”
“我叫什么？啊，谁知道我叫什么呢。”猫咪伸个懒腰，自上而下打量眼前的两脚兽，笑容语气都黏糊糊的，“在这个世界，澡堂叫赤冢，酒店叫赤冢，学校叫赤冢，什么都叫赤冢，嗯没错，那位赤冢不二夫的赤冢。那我理所当然也叫赤冢咯？”
赤冢市。黑发女人点点头表示明白，没多在意对方兜圈子的自我介绍 。
城市级别的物灵身为某种意义上的神明，各有各的脾气。阿诺刚认识HL那会儿，被噪音折磨得神经衰弱的对方从来不和她沟通，大概一年后双方才建立其稳定的联系。在这些怪脾气的巨大生灵当中，像木叶那样偏向人且厚道好说话的才是少数。
她的视线跟着来回踱步的猫转了一圈，继续说道，“你委托我做什么事？”
那猫顿住脚步原地坐下，拿爪子抓了几下耳朵，才抬起下巴笑着开口。
“这样说话太累了，我不喜欢。你先把我变成你这样，嗯，用你们的话来说，让我【降临】。怎么样，办得到吗？”
对方知道【降临】。
阿诺缓缓眯起紫色雾蒙蒙的眼珠，想了想，没多说什么，摘下了左边那只防晒手套。
女性修长冷白的五指触碰到属于这座城市的空气，轻点抬头看她动作的猫咪头顶，一瞬间水波荡漾，小型兽类的身躯浮光掠影，逐渐拉长构筑能与阿诺平视的人形，变成了穿白卫衣牛仔裤的年轻人，吊儿郎当地蹲在原地，长了一张无害又不起眼的面孔。
该怎么形容？阿诺想着，重新戴好手套。
如果说友客鑫是魅力张扬的女士，HL是憔悴疲惫的社畜，木叶是开朗可靠的成年男人，那赤冢市就是介于学生与社会人之间，有一种有恃无恐地不务正业的独特气质。
“呜哇，真是厉害。”年轻人感叹一声。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掌，腿部用力直起腰来，简单活动过这具身体后，满意地点头笑道。
“咱们换个地方详细说。”
十分钟后，本市最高的建筑物顶端。
“啤酒，要不要喝？”
装满冰啤的塑料袋在眼前晃了晃，发出点易拉罐互相磕碰的轻微声响，袋子表面残留水汽，扑面而来冰凉凉的气息。
阿诺抬眼，看见提着塑料袋的白卫衣青年站在自己面前，冲她咧嘴不甚正经地笑着。
“……不了。”她摇头拒绝。
年轻人哦一声，顺势也坐下来，两腿从屋顶边沿放下去悠闲地晃了晃，这座大厦离地足有百米，自上而下俯视，往来匆忙的车水马龙渺小得好像某种积木玩具。
“坦白说，我也没什么好委托你们的，这儿的日子每天都糟糕透顶，可你要说我讨厌也算不上。”他絮絮叨叨说话，手里熟练地开了一罐啤酒，“世界总是需要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的嘛，我可是他们的城市，总要对这帮不成器的家伙有点宽容。”
他一口干掉一罐凉啤、毫无形象打嗝抹嘴，
再饶有兴致地把喝完的空罐子沿着大楼边缘整整齐齐排成一排。
看上去很闲。阿诺托脸观察年轻人。像处在闲得无聊好不容易找到说话机会的亢奋期。
他滔滔不绝地说了很多，重复提到的名字包括会稀奇古怪发明的博士大裤衩、大裤衩那位不可理解的助手与朋友达悠、经常与两人来往的人渣家里蹲啃老族六胞胎。
“……我的天啊，他们居然敢把生养他们的城市形容成狗屎！你能想象吗！？赤冢老师就是恶趣味这点很不好啊，他们也就在学习老师性格恶劣面的时候才表现得那么出色……”
话好多。阿诺有些头疼地揉着眉心。
她忽然开口打断对方，“说重点。”
赤冢市正砸吧嘴回味喝下肚的第五罐啤酒，闻言眨了眨色泽明快的红眼睛，笑着给黑发女人指了一个方向 ，“你看那里。”
迎面吹来高空凛冽的风，他们的位置能将城市大致布局尽收眼底，阿诺放下撑脸的手坐直身体，很快被某样东西定住了目光。
那是一栋夹在雅致小楼与咖啡厅中间的老式小房子，淡黄圆顶蓝白墙，形状像极五彩斑斓的蘑菇，或者蓝白相间的宽大裤衩。
小房子的圆形屋顶上方浮着一个光球，大概有三个篮球的直径大小，从内而外散发出扭曲不稳定的光芒，整体呈现光润的乳白色，核心处却凝聚着一点不容忽视的深黑。
“那是大裤衩的家，就是我之前提到的、发明稀奇古怪东西的博士。”年轻人说着，低头继续专心地给空啤酒罐排序，“我很好奇他房子上面那个小东西，坦白说，我知道它非常危险，没法靠近，就想请协会来问问那到底是什么、有什么用。”
阿诺一时竟说不出话。
根据长久积累的经验，她判别出那光球属于违背世界线规则的BUG的一种。
而BUG的出现往往意味着紧随而来巨大的次元崩坏，就比如——三年前奇迹之城赫尔沙雷姆兹·罗特史无前例的大崩落。
找了这么久，居然在这碰到线索。
女人扯扯嘴角，低声开口道，“一个漏洞。具体是哪方面的，还需要进一步验证。”
她心下同时做了个决定，准备回HL以后抽空去趟永恒虚空的深处做个调查。
“漏洞？”赤冢市重复一遍。
白卫衣青年手里捏着最后一罐啤酒，侧头带着点笑意饶有兴致地看过来，眼中神色玩味深邃，清晰倒映出女人雾蒙蒙的紫色眼眸。
阿诺毫无征兆地一阵心悸。
城市级别的物灵大多拥有接近神明的伟力，个性虽然会受居住在自身内部的生灵文化潜移默化影响，但却自有一套不同于这些生灵的行为准则。至于物灵猎人，他们拥有无视世界线规则的能力，和物灵共享同一性质的生命力、并从诞生起就背负着帮助物灵排忧解难的职责，即便如此，大多数时候猎人们也无法理解物灵的思维方式。
就像阿诺跟库洛洛举的例子，他们是不同波长的鲸鱼，竭力表达也无法正常沟通。
“……我有线索。”阿诺懒散地笑了笑，很是游刃有余的样子，“但需要时间去研究。”
年轻人先是眯了一下眼睛，忽又飞快地舒展开表情，无害而没心没肺地笑起来。
“你看上去确实有线索。”
他没有质疑对面这位猎人的专业性，只是拿似笑非笑、不知在考虑什么的眼神定定与黑发女人对视，明快的红色眼珠眨了眨，刹那间好像突兀地变成其他的颜色又迅速恢复。
“今天就到这里吧，听我这种不可燃垃圾废话那么久一定很辛苦。”他好像自嘲一样呵呵低笑，按顺序放好了最后一个空易拉罐。
“本来我还想带你去看一场赌马，顺便见识见识人渣六胞胎。如果他们是什么怪诞漫画的主人公，我真恨不得自己来写故事剧本，哪个鬼才编剧想出来的点子给他们安排那种日常……唉，没有这个介绍的机会真可惜。”
阿诺听他唠叨完毕，配合地勾勒唇角，“下次有机会我会去见识的。”
白卫衣年轻人嘿了声，手撑住建筑物边沿借力站起来，龇起一口白牙，两手揣进牛仔裤口袋，露出无比灿烂的笑。
“那么，我期待着你带来的进展。”
话音未落，青年拿脚后跟轻踢了下身后的易拉罐，仔细摆放间隔相等的罐子随即如同多米诺骨牌般接连倒下，也就是一眨眼工夫，他便放松身体自楼顶直坠而下——
阿诺眼眸反射性地收缩，听见易拉罐依次磕碰的规律轻响，捕捉到瞬息之间白色人影消失于视野里的过程，再垂头看楼下往来喧嚣的车流时，早已寻不着赤冢市的身影。
与此同时，她左手手腕上面，一串半透明数字忽然浮现，跳动几下有了点微不足道的增长，又再一次悄然消失。
这是……长期委托预付的定金？
黑发女人挑挑眉，露出点感到新奇的神色。
即使在她见识过的大量城市物灵当中，这位赤冢市也算得上相当不可捉摸的类型，带着点难以言说的疯狂劲儿。
这是BUG带来的附加变化？还是受那几个反复提到的名字潜移默化的影响？
不管怎么说，这趟委托都给她带来了出人意料的、具备积极意义的收获。
阿诺最后看了远处那座小房子上顶着的光球一眼，不再多作停留，不过一眨眼功夫，原地已没了黑发女人的身影。
……
……
木叶。正值夕阳西下的傍晚。
小公寓门外的树下站着面对面两个男孩，都是四五岁年纪，一个长了异常扎眼的金发蓝眸，圆圆的脸颊两侧各有三根胡须印记，另一个有着清秀的五官、白皙的肤色以及纯黑的发和眼，气质透着点与年龄不符的早熟。
他们的脚边躺着一个小水桶，表面用蜡笔歪歪扭扭画了个漩涡一族的家徽，桶里翻倒出的水在将近炎夏的残阳照耀下几近干涸，两三条小鱼正可怜兮兮地在最后几个小水坑里垂死蹦跳，鱼鳞反射刺目的白光。
两个小孩不知道互相说了点什么，金发的那个明显又不满又愤怒，拳头握得紧紧的，看上去正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或者更有可能的情况是——当场被气懵了。
鸣人这么生气还真是难得。
阿诺一身浴衣打扮蹲在树上一声不吭观察，视线扫过对面站着的另一个陌生男孩。
“看见他衣服上的团扇没？”木叶适时在她耳边提醒，“那是宇智波一族的家徽。”
宇智波一族是村里几个有名的大家族之一，世代负责村内警备力量，其历史悠久甚至可追溯到木叶村形成规模之前。
原来是个小少爷。阿诺想。
从赤冢市赶到木叶，两边的概念次元因为文明度和世界线规则相差甚远，时间流速的差距也非常明显。她在赤冢市待了将近一个下午，木叶却只经过差不多两个小时。
而且出现的时机不太好，正赶上家门口两个男孩僵持，前面发生了什么一点没看着。
女人的目光落到黑发男孩的面孔，不得不说那真的是个长得非常好看的孩子，表情矜持又骄傲，教养良好，面对同龄男孩子愤怒的瞪视只微微抬起下巴，好像在笑，又好像摆出高高在上的态度挑衅。
“我不会收回我说的话。”他开口说道，语气傲慢，嗓音倒还是未变声男孩的稚嫩，“你要是有意见，就自己来证明。”
阿诺无声做了个夸张的口型，眼里藏着笑。
哇。超凶。
#下集预告#
一个人的感情和一群人的安危相比，哪一边更重要？凡人因此纠结于两难之境，神明却从未将其视为问题。
下集：《宇智波》
“对我来说，哪个都不特殊。”
——TO BE CONTINUED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赤冢市00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