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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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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介软弱之辈。
眼下,正是音乐奏响的时辰,没有什么可以值得让目光为之驻留的东西,仅有装载着林生的冰棺才可以引发起我的情感,我悄悄找了一个角落的椅子的位置黯然坐下,这里的角度可以望见对面的树林,冠盖森森很是威严,其中透露出的诡异的庄重让人不禁得倒吸一口凉气,右边的墓地很是狭隘,望上去有种窒息感。
林生啊,我没有害你。不过这能怪我吗?
“柳藏,搁这呢。”旁边坐下一只动物,定睛一看,才发现是我的酒友丁沙,他来这干什么?不,我们都是朋友,倘若他来了而我未来,就显得我无义,说不定还有让人判定“畏罪潜逃”的可能,倘若只有我一人而来,恐怕林生之死又显得和我有说不清的渊源。
我呆着眼游离着“是啊,和林生告别,见见最后一面。”
这样说,恐怕就万无一失了吧。
令人难以忍受的音乐早就停歇了,没有了音乐的掩盖,人们就可以无忌的挥霍自己的眼泪了,刚刚一直响着音乐的时机,恐怕哭便显得多余,这哭声的传播影响范围是如此之短,以至于使这项运动成为了独奏,全然失去了有世人聆听的美妙之感与站在道德制高点的骄傲自得。那些上了年纪的妇人都扭缠到一块蠕动着,各种哭喊与嚎叫遍布于野,在本就不宽敞的小室内大浪拍沙,一阵又一阵冲击着我的耳膜。
有个年老的雌性哭得最凶,我和她在林生死之前也仅仅有一面之缘,林生的父亲去世后母亲改嫁,这厮就以林生年龄小夺走了房产证与存折,称为“代为管理”。现在她哭得如此之凶,大有丧尽财产之相,我心烦意乱,如果不是碍于林生,我真想当场吐了这场子。
“哈,不会是你害死了林生吧。”丁沙在我耳边说道。
我登时冷汗涔涔,不,不是的,怎么会是我,我从来不曾有过犯下罪恶的想法,并一直存在着与晻灒世人相抗争的念头,不料还是被陷害至此,我敢肯定我没有犯下任何过错,如果非要说有,那也仅仅停留在无所谓的条件之上,任何人想要给我强加罪名,都是他们自己内心的黑暗罢了,所谓世人,不就是逮住别人尾巴不放的谨慎过度的油腻之徒么。
“怎么可能,这种事是你自己臆想的吧。”我忽然感觉自己语气强硬了,慌忙改口“开玩笑的啦,你相信我的对吧,不是,怎么可能呢。”
他一点也没笑,“警察看了手机通讯记录,他生前联系的人就是你,他说和你一起逛街来着,你为什么不去?”
果然,人们总会找出各种微小的细节对人穷追不舍,不错,这一切都是事实,可是我胆怕无人问路的昏暗小巷,并以此为理由辞决了林生的邀请,这着实让我心烦,不是我害了他,不是。“你这么想就这么想吧,我走了。”我想逃离这里,不计一切地走开,如果能彻底隔绝与世人的联系,那么自然也不会陷入庸人自扰的境地,徒劳地揣测别人的人,和一无是处怀疑别人的人,一万个人中都没有那最好,可惜有一个就完全变了样子。
“你最好小心点,警察可能找你录口供。”
我卷起衣服准备溜之大吉,眼见着前脚已经出了门,之后就可以飞奔起来逃离这阴森之地了,可是衣服被一只手从后面攥住了。一个妇人从后面抱住我哭着“为什么啊,为什么啊,他也和你一般大啊,正是享受生活的时候啊。”
什么是“享受生活”,这一生尽充斥着无助与孤独罢了,人们所能享受的生活之乐,我全然不能苟同。我始终不能明白喋喋不休地几个人谈论几个小时究竟可以获得些什么快乐,到头来一无所获,只有难受的耳朵和干裂的嘴,为什么要劝酒?把人逼上绝路,喝得头痛欲裂连连呕吐,他们尽是想一探我的丑态么,为了所谓的“礼仪”,就把人恨不得置于死地,那我还是滑稽装醉得了。
我已经离开家乡数载,也没什么可挂念的地方了,我的工作就是看守地下车位,晚上没什么人,或是说我从来没遇到过一个,这是个极偏僻的酒店的地下,那些带着酒气的醉汉早就盼望着早些上去快活,没有谁愿意屈膝来到地下放风。
忽然惊醒过来发现这不过是一瞬而已,那女人松开了手,我连忙逃也似的往外跑。那女人跟了跑两步也就停了,殡仪的门口在视线下连同转身的女人渐渐小下去,我也就不再回头,至今为止,我从未如此软弱过。我想打碎什么,却不知道力气该往哪使,如果能给我一次重生的快乐,那么我一定努力当为演说家,享受今生不曾拥有的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