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侣挂了五百年》赵叔秋

12、故人山海别

　　虞兮醒的时候江霁已经自己灌了不少廉价竹叶青，他看虞兮坐起来，这边把桌子上的扣着碟子的碗掀开：“起来了？过来吃点东西。”
　　“任务——”虞兮惊愕。
　　“任务派错了，咱们回去再接一个。这个接不得。来，过来喝口汤。”江霁放下酒杯。
　　“我修为不浅的。”她在帘后，只余一个挺直的影子。
　　“已经很不错了，三百多岁的金丹大圆满，仙魔两界再找不出第二个。”江霁端起来杯子又喝了口酒。
　　“我一直以为应当除魔卫道……”她的声音染上颤意。
　　热气氤氲，江霁眼前有些模糊，他看着那个慢慢抱膝的身影。
　　“若你亲近之人入魔，你待如何？”一字一句，他声音低沉。
　　虞兮没有说话，许久，她把脸埋进膝头。
　　散仙宋二娘。半人半魔，初遇时，他灭邪修门派，与她不谋而合。
　　“我这人就喜欢打抱不平。”她斜睨他一眼，“与你们正派君子不同。”
　　“我身上有天赋，我可以看见你的光。你是个良善人。”
　　后来他做了魔君，她说他变了。她隐居，闲时也找她喝酒。
　　她血脉不纯，永远无法封神。
　　她是他入魔之后仅剩的好友。
　　他是她唯一的好友。
　　太久了。久到他几乎忘了自己曾经是个少年。
　　“虞兮，”他灌下最后一口酒，酒杯倒扣在桌上，“我同你讲初晴剑主的故事。”
　　“他……他曾是个天资不错的孩子，后来遇见了一些不可扭转的事，然后入了魔，他也想知道对错，可是这世间根本没有对错。”
　　“别执着于对错，”他想了想，“他……”
　　“别说了。”虞兮声音带着哭腔，又诡异的坚定。
　　“我不想您以自己的痛苦来疏解我的痛苦。”
　　很轻很冷。
　　她起身下床，穿了外袍，坐在桌前，神色依旧是端正的，捧起汤一口口咽下去。发丝垂落，江霁可以听见她不稳的呼吸声。
　　虞啸卿曾对他说，像壁虎断尾一般，痛归痛，总会再长。
　　可惜他以后的未来跑偏了。
　　“回门派后查查这个任务怎么派下来的，我觉得有问题。你折在里边，不过呼吸之间。”江霁起身，感觉自己的灵体凝实了些，大概是染了现任剑主虞兮血的缘故。
　　到底死了都不是吸天地精华的。

　　回了观澄派。
　　虞庆蓝正巧下山采购原料，山门遇见她时脸都黑了，一路飞奔自台阶跳下来，一把扣住她的脉，脸上挂着假笑，低声质问；“你怎么魂力这样虚弱？”
　　“任务出了差错。”虞兮轻咳一声，“你先去，我去查。”
　　“真人，”虞庆蓝带着不改笑容回头，牵住虞兮的手腕，“师姐找我有事，可否告假？”
　　“去吧，你也许久未家人团聚了。”炼器科的真人点点头，看虞兮时表情凝重了些，自怀里摸出张纸，写了两行字递过来，“小虞，你去炼器科取吧，之前你订的东西。”

　　虞兮低头，双手接纸，却见一张补魂方。
　　末尾一句“注意身体”。
　　“多谢二师叔。”
　　俯身行礼。
　　“无妨，刻苦钻研便是好事。”
　　二师叔带着炼器科弟子们离开。
　　她走上那个位置，就是不该被关心的位置。
　　但终究人非草木。

　　…………
　　“虞师侄啊，别怪师叔要你的命。”
　　三长老门前，正要拍门板的虞兮顿住了。

作者有话说

　　虞兮：三长老，你弄死我是为了钱好治你没人时自言自语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