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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良会永无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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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皇后低头看了看衣袖,心中不由百转千回,晦涩难言。纵然眼前这个人最初并非自己所爱,但终究是自己的丈夫。当初自己嫁与他时,也是真正想与他相敬如宾过完这一生的,然而后来发生的自己始料所不及的种种,终究令两人破镜难圆。但在将近生离死别的此时,自己又如何可以做到冷眼旁观,波澜不惊?
“皇上放手罢,臣妾在一旁坐着就好。”她将衣袖从昭帝手中轻轻抽出,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昭帝缓缓收回拉着衣袖的手,凝视着皇后:“你的腿,如今还疼得厉害么?”
“这些年有钟太医一直照料着,已经好多了。只是在天气阴湿才会有些隐隐作疼。”谢皇后答道。
“那就好。”昭帝深深地注视着谢皇后,一语惊人:“你要记得保重自己,朕....这个天下,就要托付给你和倾月了。”
谢皇后一时有些震惊:“皇上何出此言?”
“晟儿年纪尚幼,待他登基之后,由你和倾月执掌朝政,自然是顺理成章之事。”昭帝淡然道,“朕的日子,也就是这几天了。到时候朕一驾崩,若无周密安排,只怕这朝廷会是一片混乱,到时难免有宵小之人想要乘乱起事,只是这些话,朕暂时还不能明着说,所以只告诉你一个人。”
谢皇后欲言,却被昭帝摆手止住:“你不要再说什么宽慰人的谎话,朕的时间不多了,也不喜欢看你勉强撒谎的样子。所以你听朕把话说完,好么?”
谢皇后慢慢点了点头,昭帝郑重道:“朕今晚下旨晋封韩昧他们,确实是为了让他们在晟儿即位后,能够身任辅臣之职,尽力辅佐晟儿。但是晟儿年纪太过幼小,大臣再尽心竭力,也总不可能时时跟随,事事提点。何况宫闱深重,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倘若内宫与朝廷隔绝,你们不清楚前朝的事,韩昧他们也不知道内宫的事,难免会有人借机在其中挑拨生事,上下其手,,甚至做出些大逆不道的事情来。自古君臣相疑,多半便是由此而生,但若由你和倾月来执掌朝政,那么有什么事情你们自然能够彼此相助,至不济也不会起什么大误会,只要朝廷上下一心,就是再大的事情,也难动摇根本。”
“可是....皇上,自古以来,后宫干政,也是乱国之因。”谢皇后抬起头:“何况,臣妾和倾月,都并不熟谙政事。几位王爷,恐怕也会....心有不快。”
“不快?”昭帝冷然一笑:“这只怕还由不得他们!天子诏令,有敢不遵的,自然就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他喘了口气,继续道:“原本朕也想过,由三弟总摄朝政,但是如此一来,只怕其他人会以论长论贵之理反对,到时三弟若是反对,那些小人必定诬指他贪恋权位,大肆诋毁,如此,反倒会误了他。”昭帝停了一停,缓缓道:“何况,始宁宫变的教训时日尚不远,朕,也实在是不敢冒这个险。”
始宁宫变,是指二十年多年前,先皇景帝诛杀日益跋扈的摄政叔王裴宇,夺回权柄亲政之事。谢皇后也曾听叔父提起过。当年景帝即位时年仅九岁,先帝遗诏由皇弟成王裴宇辅政。开始时,裴宇确是尽心竭力辅佐幼主,深得群臣拥戴,有人甚至将其比作周公、慕容恪之流的贤王。但随着掌权日久,裴宇却渐生不臣之心。当时景帝已经十六岁,太傅谢文靖公率群臣上表请求成王归政,却被裴宇以天子年纪尚幼拒绝。后其为排除异己,听从谋士之言,在府中设下鸿门宴,企图将以谢太傅为首的保皇派大臣一网打尽。幸而太傅德高望重,在宴中以言语弹压其志,裴宇心中也对这位三朝老臣尚存三分敬畏之心,终究未敢下手。但两派人马终究是已撕破了脸皮,从此在朝政上公开对立。裴宇利用手中权柄,公开贬斥大臣。谢太傅表面上对其一直隐忍不发,暗中连结手握重兵的三位异姓藩王与禁军将领,于裴宇谒见太庙时发动,景帝亲手将其斩杀于先帝的画像前。裴宇的六子一女皆被贬为庶人,流放至极边远的崖州.
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有这个血淋淋的例子在前,也难怪昭帝不放心将权柄外放。昭帝如今的三位兄弟,宁王裴繇乃是景帝的长子,却因其母家乃是当年成王旧部而受其牵累,其母被废为庶人,且为人暴戾,一向不受景帝待见。燕王裴叙自幼丧母,由昭帝的母亲朱皇后抚养长大,因此与昭帝甚是亲厚,早年时曾随昭帝一同征战过,如今一直统率历山禁军大营,深受昭帝信任,却从未插手朝政。襄王裴俨乃是景帝的宠妃德妃所出,素来喜好结交文人,但一向深居简出,处事也极其低调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