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之乱世殊途》柠檬养乐多

14、14、失意的三个人

　　范若若在家里实在坐不住，这两年几乎每天都是上山采药，进山听苦荷讲课的地过日子，一下子困在院落的四方天里，浑身不自在，她拿出自己的私房钱，又从范闲那里拿了点钱，在西街开了个药铺，范家本来就不缺钱，范若若开这个药铺也没打算挣钱，平时多练着点手，真正用到的时候才不会手生，药的价格极低，范若若说话温柔有耐心，一段日子下来，左邻右舍有什么大病小病都愿意来这瞧。这样一来，周围那些药铺的生意就受到了影响，西街药铺的李掌柜手底下养着许多流氓小混混，他也并不知道这个女子的身份，看她平日里素面朝天，穿的衣服大多都是麻质的，料也没什么后台，一大群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儿气势汹汹地来了药铺。
　　若若正在看书，看到来了一群人，心里自然是怕的，范闲现在正在宫里当差赶不回来，万一真的有危险谁能救她？但还是壮着胆子说道：“你们要做什么？”
　　打头的人脸上有道疤，用棍子指着范若若的鼻尖说道：“做生意我们管不着，但你故意压低价格让病人都来你这治病拿药就是我们管的事了。”
　　范若若哪里懂做生意这件事，本来没想的这么复杂，只不过是看有些人家里困难实在拿不出钱才不收取费用，没想到背后还有这么多门路，“我并不知道这件事能给你们带来困扰。”
　　“既然现在知道了就把你这铺子关了，省得我们见着心烦。”
　　“那可不行！”
　　“你说什么？”这些人都是粗人，没什么耐心，本以为这么个弱女子会说好好好，他们也就散了，谁知道居然说了一句不行，一群男的欺负一个弱女子说出去让人笑话，但这样什么也不解决走出去估计也从李掌柜那拿不到钱，真可谓是进退两难。
　　“这铺子是我用自己的钱开的，为的是治病救人，我之所以不收或者少收钱是因为有的人付不起钱，现在你让我关我就关，那我怎么对得起我的病人？”
　　外面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那壮汉被喧闹声吵得有些不耐烦，一下子把棍子抡在了若若面前的桌子上，上面的草药撒的满天都是，若若那股倔脾气也上来了，谅他们也不敢真的要自己的命，要是自己受了什么伤，哪怕是擦破点皮，范闲回来都饶不过他们，那干脆就把这件事闹大，到时候范闲也能大展拳脚地收拾他们，“光天化日之下，我就不信你们敢动我一根头发！”
　　“小丫头片子你……”话还没说完，那壮汉就感觉自己被什么力量拎着离开了地面，手腕处一阵刺痛，骨头好像都要裂开；范若若也看傻了，她没想到自己回京之后这么快就能遇到燕小乙，身上的官服还没脱，应该是刚从宫中换班回来，“哪个混蛋敢动你爷爷？”
　　“我。”燕小乙轻飘飘地说了一个字，而后好像扔一件衣服一样将那个壮汉随手扔到房间的一角，周围的人看见自己的大哥受了欺负，干脆一拥而上，木棍铁棍都砸向燕小乙，最后却都扑了个空，看着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小混混，燕小乙整了整自己的衣襟，掸了掸身上的尘土说道：“还有谁不服吗？”
　　看没人敢回答，燕小乙提高了嗓门说道：“以后谁敢再来找这位姑娘的麻烦，就不是今日这样不痛不痒的教训了。”
　　等到人群散去，若若把燕小乙刚才扔到地上的弓捡起来还给他说道：“这么贵重的东西，下次还是不要乱扔了。”
　　“你没事吧？”一向视弓如命的燕小乙第一时间居然不是看看自己的弓有没有瑕疵，而是对着范若若左看右看，知道确定她安然无恙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若若转身回到柜台后，一边打着算盘一边说道：“今天这件事谢过燕统领，如今燕统领也是有家室的人了，以后还是要注意一些好，若是被有心之人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对你我都不好。”
　　“青嫣的事情真的抱歉，后来我想了想，那晚应该是长公主……”纵使在信中已经解释了无数遍，燕小乙看到范若若的时候还是想亲自说给她听，隔着书信并不知晓她的态度，只有看到她的表情，他才能确定她对这件事到底怎么看。
　　“过去的事情解释已经没有意义了，燕统领，我还是那句话，青嫣是个好女孩，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既然娶了她就一定要照顾好她。”
　　“娶青嫣不过就是长公主用来制衡朝局的手段，青嫣是个好女孩这我知道，我也会一辈子敬重她，将她视为我的发妻。”
　　“既然这样，燕统领就应该快点离开这里，燕夫人还在府里等着你回去。”
　　“若若，你回来那天，我去了城门，可是长公主殿下召我回宫……”
　　“长公主，长公主！燕小乙，在你的眼里，长公主永远都是第一位的，即使没有青嫣，即使最后我能嫁给你，我的下场又能好到哪里去呢？如果长公主让你杀了我，你再犹豫最后也会把弓箭对准我吧？”
　　这句话让燕小乙哑口无言，他爱范若若，但在他心中，长公主也很重要，可以说没有李云睿的铺路和提携就不会有今天的燕小乙；看到他眼里逐渐暗淡下去的光，范若若知道自己猜对了，乱世之中她一直都欣赏那种把家国大义放在第一位的男子，可是私心里却希望自己能找一个把她放在第一位的人，她爱上了燕小乙，可燕小乙却不是那种有小家情怀或家国大义的人，他的一生从幼年开始就在为了还李云睿一命之恩而活，“回去吧……”弱弱的声音有些嘶哑，充满了绝望，“如果被长公主的人看见了，你又不好解释了，说不定还会为我带来麻烦。”
　　燕小乙走到门口自言自语道：“我真的没有忘记接你回家的诺言。”
　　这句话声音极轻，本以为只有自己才能听见，可却传到了若若耳中，没有忘记又怎样呢？终究还是没有做到，她们两个人有缘无份，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范若若到了成亲的年龄，她的年纪已经算是不小了，婉儿和她差不多大，已经结婚有两年了。靠如今范家在朝堂上的地位，不用去范府看也知道提亲的队伍有多热闹。范家大小姐一向是以冷艳高傲闻名的，以前诗会的时候，多少才子倾尽所学就是为了得到范若若的青睐，可范若若看也不看，本以为这次提亲会坐冷板凳，可不想范若若竟然让父亲、哥哥一家家谢过了，还接了所有的礼。婉儿看着坐在院中拆礼物的若若，嘟着小嘴儿问道：“你可真奇怪，明明一个都不喜欢，却一个都不拒绝。”
　　“嫂嫂就知道我是一个都不喜欢吗？”
　　“当然，你悄悄看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屑，但凡是有那么一丁点的喜欢，都不会是那样子。若若，你这次回来到底怎么了？”
　　若若往嘴里送了一块糕饼，这是京都最好的糕饼铺子做的，平时有钱都很难买到，入口即化，果然值这个价钱，“我也不小了，父亲和姨娘的着急我都看在心里，早点解决完我的终身大事，他们也能放心。”
　　“可你喜欢的还是燕小乙，对吗？”
　　“我是喜欢燕小乙没错，今日来提亲的那些人，官职有比他大的，家底有比他厚的，长相也有比他俊俏的，但都抵不过我喜欢他；可是婉儿，他已经成亲了，他的正妻是刘青嫣，我并没有喜欢他喜欢到那种我愿意不在乎名分做妾的地步，即便是我愿意，哥哥和父亲的脸面放哪儿？”
　　“若若，人有的时候活得太明白不是什么好事，人生难得要糊涂。”
　　“我不能糊涂，婉儿，你也清楚，哥哥这几年如履薄冰，如果我由着自己的性子不管不顾，那说不好什么时候我就会打乱哥哥的棋局。”
　　婉儿托着自己小姑子的脸，满眼心疼地说道：“这些话如果相公听到了，心里定会愧疚。”
　　“所以才不告诉哥哥啊！”若若反手握住婉儿的手，她将燕小乙看得透透的，却不愿意承认也看透了自己，燕小乙为李云睿活着，自己又何尝不是围绕范闲生活？练狙击枪是为了成为范闲的左膀右臂，让他在关键时刻有自己这个远程输出；去北齐学医，一方面是为了逃婚，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那场不知何时开始的大战做准备；现在强迫自己见那么多根本提不起兴趣的公子哥，也是为了让范闲的愧疚感少一些，也让自己没时间去想燕小乙；有时候范若若觉得，自己之所以会爱上燕小乙，是因为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没有自我，只是围绕别人而活。

　　燕小乙在饭桌上默默吃着青菜，嘴上抱怨着：“今天这菜谁做的？”
　　以前燕小乙从来不过问家里的柴米油盐，现在突然问起来，管家只好在旁边战战兢兢地回答道：“是王大娘，大人不合胃口吗？”
　　“太咸了，明日遣去洗衣吧。”
　　“这……”王大娘是以前长公主府调来的，遣去洗衣也要先问过长公主的意见，看着管家在旁边为难，青嫣说道：“这几天王大娘家里的孩子病了，做饭难免会分心，以前她做的饭味道还是不错的，管家，明日你给王大娘放三日的假，让她回家好好照顾孩子。”说完朝燕小乙的碗里加了一个鸡腿，“我尝着这菜挺好的，夫君吃一点，今晚还要进宫当差呢。”
　　“这个家我说的话都没用了吗？！”燕小乙一下子摔了碗筷，手碰到了旁边碗里的汤汁，溅到青嫣的手上，那滚烫的温度让她紧皱眉头。
　　燕小乙心中不忍，忙道歉道：“是我没注意，你没事吧？”
　　青嫣摇了摇头，燕小乙也没做过多的安慰，转头走向书房，“你们先下去吧，管家，让人把这里收拾收拾。”
　　“是，夫人，那王大娘那里？”
　　“这菜不咸，王大娘也没做错什么。”
　　青嫣来到书房的时候，燕小乙照例在擦那把弓，“夫君最近生气，我能理解，但王大娘一家子都需要她养活，安排她这件事上，还请夫君多多考量。”
　　“刚才是我没考虑周到，明日你从库房里那点银两去给王大娘的孩子治病吧。”
　　看着燕小乙穿戴好，青嫣替他拿过箭筒问道：“这就去宫里吗？”
　　“在宫里当差难，赶早不赶晚。”
　　刘青嫣无数次问过自己，这样的日子和死比起来有什么区别，没过门的时候，燕小乙是她心中的英雄，是那个威风凛凛的燕大都督，是那个和海棠朵朵大的不分伯仲的将军，可过门之后才发现他只是个普通人，因为心中有所牵挂，因为心中纠结，所以也会表现出喜怒哀乐，讽刺的事，作为他的正妻，作为最有权利分享他喜怒哀乐的人，这两年来得到的只有他的冷漠和疏离，而他所有的喜怒哀乐皆是因为那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