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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领证 ...

  •   阮今昨晚其实是有查过领证流程的,虽然第一次经历,但她觉得自己不能露怯,起码也要昂首挺胸走进去,最好再来几句话指点指点。

      她胡思乱想着,因此步伐较慢,手中薄薄的几页文件向下弯折,发出轻微脆响———并不怎么妙的预示。

      “阮小姐?”蒋律师在前面叫道。

      她答应一声走过去,把文件递过去:“签好了,给你。”
      顿一顿又问:“粘在结婚证上的双人照怎么办?人家都是之前就照好拿来的。”

      她说着,语气中似有些抱怨:“要我说,你们这也太匆促了些,起码也提前几天准备…”

      “季先生的意思是,现场照就可以。”蒋律师打断她的话。
      阮今愣了愣:“…行吗?你们的人手好像不怎么够?”

      司机一个,律师一个,勉勉强强再加上她,三个人怎么摆弄的了一个瘫痪病人!更何况这病人还挺强壮的,平时肯定没少喂饭…

      阮今觉得这蒋律师简直没有常识,结婚照是很正式的照片,不是说简简单单就能照的,各方面都有严格要求。

      光那季先生加高的轮椅靠背,就能把红色的背景墙遮住一大半…
      人家背景红彤彤的结婚照,他照出来乌漆麻黑,还有丁点儿喜庆的感觉吗?

      不过他是个残疾人,应该会宽泛一些,但也需要证件。
      想到这里,阮今随口道:“对了,你们季先生有残疾证吗?”

      “什么?”蒋律师死板的面颊上,忽然出现惊恐。

      阮今说:“残疾证啊,有了这个应该会方便很多。”
      她这还是请假过来的,是真的很想速战速决,节省一点时间。

      结果那蒋律师抖了抖嘴唇:“阮小姐,请慎言。”

      “我…”阮今算是彻底服气了:“我说什么了我?好好好,我闭嘴,都听你们安排可以吧?”

      蒋律师拔腿就走。

      阮今没忍住,在他背后又说:“要不,把他轮椅靠背涂成红色…”
      “遮块儿红布也可以…”

      她眼睛亮了亮:“或者把人扶起来点儿,让他脑袋支棱在靠背外头!”

      蒋律师脚步踉跄了一下,然后走得更快了。

      实在是…莫名其妙。

      阮今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她只不过是好心出出主意而已,至于用这么避之不及的态度对待她?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蒋律师才又重新回来:“阮小姐,你可以先去洗手间整理一下仪表,五分钟后来照相。”

      阮今这次学聪明了,肃穆着一张脸点点头:“好。”
      简直称得上是惜字如金。

      “…行。”蒋律师就有点儿无奈,也不知道这位又是闹哪一出。

      但不说话总是好的,免得再让他听到什么惊世之言,他这俩可怜的耳朵实在是承受不住。

      “那…阮小姐请吧?”他伸手示意。

      …

      阮今出门匆促,只是随便拢了拢头发,连妆都没有化,这会儿对着洗手间镜子,她才发现自己的气色有些憔悴。

      连忙拿出一只口红,略微在唇上点了点,一边心不在焉的用手指肚晕染开,一边拧着眉打量自己。

      等她出了洗手间,才看见季延晔的司机正等在外头。

      两个人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但她总感觉这司机的表情有些不对劲,看着她的目光中,隐约中还带着一丝警觉?

      阮今清了清嗓子:“你好,贵姓?”

      那司机吓了一跳:“免贵姓陈,阮小姐叫我老陈就好。”
      赶忙走在前头引路,走得还挺快。

      阮今进了房间才看见,红色的背景墙前头并排放了两把椅子,照相机已经在前头架好了,只是负责摄影的工作人员还没有来。

      而那高大的男人,就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脊背挺直。

      因为是背对的原因,阮今的心中一瞬间又升起熟悉的错觉———这男人一定是个身体健康的正常人。

      “季先生!”司机忽然疾步奔过去。

      没有了靠背的支撑,男人的身体忽然僵硬,直直的向着旁边歪倒,外头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仍在继续,是一对新人在庆祝新婚。

      这人忽然这样,阮今也被吓了一跳,她下意识也向前冲,一把拽住男人的胳膊,费了挺大力气往起抻———

      没抻动。

      再抬头时,目光撞入他的眸中。

      大大的墨镜摘掉后,这还是阮今第一次看清男人的面容,而他的眸色略浅,眼底阴沉沉藏了许多情绪,和那深刻的浓颜并不相配。

      两个人对视片刻,季延晔的眼神一瞬间又转成戏谑,浓密的睫毛低垂,意有所指的低头往下扫了一眼。

      他看的是两个人相握的手和胳膊。

      阮今也跟着低头,愣了一下,她不自然的张开手掌:“不好意思,我只是想扶你一下。”

      这人手臂坚硬无比,肌肉又很强健,不太好抓握。
      她就不自觉用了些力气,倒像是在故意掐人…

      脸颊不自觉发烫,她用手背冰了冰,轻轻呼出一口气来。

      这会儿蒋律师也快步赶进来,背后还跟着负责的照相的工作人员。

      阮今自觉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毕竟是结婚照,她还是挺重视的,规规矩矩调整坐姿,保持微笑。

      结果工作人员通过镜头看了眼画面,又探出头来:“这位新人不要害羞嘛,要贴近一些,贴近!”

      这屋子里统共就俩新人,其中一个还是个不能动的。
      所以这话明显就是说给她听的喽?

      阮今只好起身,搬着凳子往旁边挪了挪,鼻端隐约传来一股线香的气味,寺庙里常常能闻到的味道,倒也不难闻,淡淡的让人心神宁静。

      用余光瞥了眼男人黑色的衣角,她不自觉有一些走神。

      这尊佛爷这会儿又坐得直溜溜,难道后背有铁板在支撑?而且至始至终,他都没说过一句话。

      莫不是…

      ‘卡擦’一声,前方相机闪动,而且还一连抓拍了三张。
      “照得不错,两位新人都很入镜,恭喜你们!”工作人员笑眯眯直起身。

      阮今都惊呆了,她还没准备好的,怎么就照完了呢?!
      “那个…”她刚刚出声。

      蒋律师已经走过来,拜托人家工作人员赶快把相片打印出来。
      压根儿就没有征求她意见的想法。

      算了,毕竟季延晔身体情况特殊,可能坚持不了太长时间。

      阮今忍气吞声,过一会儿照片拿过来,她探头看了一眼,呼吸又有点儿不畅…这也太丑了吧?!

      眼神涣散倒还好,有种懵懵懂懂的迷茫感,还挺美的…关键是她的脖子呢?

      她今天内搭的上衣本身就是高领的宽松款式,再加上注意力不集中,有点儿耸肩膀,那脖子简直完美的隐藏了起来。

      活像是从肩膀上直接长出个脑袋来。
      呆头呆脑…傻里傻气。

      反观她身边的男人,只见他目光笔直的注视着镜头,可真是仪表堂堂,非常帅气呢。

      阮今磨了下牙齿,心里有点儿酸。

      但是没关系,一共有三张照片可供选择呢,她伸手把底下那两张扒拉出来,内心又重新快乐了起来。

      这就对了嘛,再帅的帅哥,他也有眨眼的时候。

      她犹豫了一下,指了指第三张照片,友善提议:“要不…选这个?”

      这张照片里,季延晔眯缝着眼睛,像是没睡醒似的,虽然她还是没什么脖子,但两个人要丑一起丑嘛,非常般配。

      “我觉得第一张照片比较好。”
      蒋律师在一旁摇摇头,转身又问:“季先生,您的意思呢?”

      阮今也跟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椅子上的男人薄唇微抿,只是淡淡的抬了一下下巴。

      阮今了然:“你看,他这是在沉默的否认你!就选第三张吧!”
      蒋律师看了她一眼:“季先生不说话,就代表默认。”

      “…”
      这又是什么歪理!

      但他不提‘说话’这两个字还好,阮今一听到这个,神情便有些古怪。
      她站起身来:“借一步说话可以吗?”

      …

      两个人到了门外,阮今确认里头听不清这边的谈话,才说道:“你老实跟我说,你们这位季先生,他是不是在讲话方面有些障碍?”

      阮今是个编剧,而且她最爱写的就是以霸道总裁为男主的言情剧,在设定这类角色的时候,为了突出人设,通常会写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疾来引出深藏的往事。

      心理方面的疾病最佳,不影响颜值和健康,发病时还能让女主用爱拯救,升华两个人之间的情感。

      但现实毕竟不是剧本,通常会更惨烈一些。

      阮今思维发散,语气中带了些怜悯:“他是因为在那场事故中受伤严重,伤到了声带,所以变哑?”

      她继续猜:“还是因为大脑受到刺激,语言组织能力受损,不能完整连贯的说出词句?”

      “又或者是自卑心理作祟,不满意自己的声音,所以选择闭口不言…难道他是结巴,或者是公鸭嗓儿?”

      她又说。

      蒋律师脸都绿了,憋了半天,还是那几个字:“阮小姐,请慎言。”

      “我为什么要慎言?”

      阮今都听烦了,直接问他:“我又不是在大街上随便逮一个人八卦,马上就要成为我合法丈夫的人,我难道不能了解一下他的真实情况吗?你们把我调查了个底朝天,这会儿连猜都不许我猜,太不公平了吧?”

      蒋律师沉默了一会儿,只好说:“季先生不是不会说话,也不是结巴…和公鸭嗓儿,他的声音很正常。”

      阮今瞅着他,眨眨眼示意他继续。

      蒋律师深吸了口气:“他只是没力气说话。”
      “…”阮今:“啥意思?”

      “季先生身体虚弱,这个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蒋律师目光躲闪了一下,显得有些心虚。

      但他后半句话又莫名其妙的理直气壮起来:“所以他没力气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么?”

      阮今总觉得这人是在学自己说话…但是她没有证据。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相互对视,还是她先泄气:“…行吧,咱们先回去。”

      “还是请阮小姐先这里等待一下吧。”蒋律师客客气气做了个手势,躲避什么似的快步走掉。

      “等一等。”阮今忽然又叫他。

      蒋律师回头。
      她的神情就有些期待:“结婚照…会选择第三张吧?”

      蒋律师:“…”
      蒋律师:“不行,季先生不同意。”

      这个季先生,他怎么就那么多事儿呢!
      阮今气愤的皱起眉头。

      …

      两分钟后,这次换了司机老陈来:“请阮小姐拿好证件,跟我去领证大厅,季先生在那边等着您。”

      阮今隐约预感,这两个人是轮班过来见她的,而且都还挺不情愿?
      但她同样是没有证据。

      两个人来了领证大厅,这时已经有几对新人在排队了,季延晔重新坐回轮椅,在队伍的后排,蒋律师在后面推着他缓缓移动。

      阮今也便过去站在旁边,把身份证和户口本捏在手中,颇有些忧心忡忡。

      鉴于这位季先生比较虚弱,没有力气,想必也没有主事能力,她把目光投向旁边的蒋律师。

      但对方好几次都故意回避她的眼神,她只好作罢。

      终于轮到他们,阮今接过表格和笔,刷刷刷利落填完,才冲着工作人员问道:“请问,没有写字的能力该怎么办?”

      “什么?”那小姐姐诧异抬头。

      阮今只好解释:“您也看到了,我这位准老公是坐在轮椅上的,他身体实在是虚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更何况是写字呢?所以需要人代笔…”

      话还没说完呢,她余光就看见旁边的男人慢悠悠从轮椅扶手上,把两边的胳膊都抬了起来。

      他的左手抓笔,右手轻轻按住表格,只浏览了片刻,便低头快速书写起来,笔画极其舒展,顿笔时拉出长长的斜线,动作那叫一个潇洒。

      没有丝毫的停滞,片刻后便把那表格推了回去。

      阮今目瞪口呆。
      他不是没力气么!不是虚弱到连话都不能说么!怎么这会儿就能写字了!

      工作人员小姐姐早把两个人的证件收进去,确认无误后录入系统,然后‘啪’一声盖章,两个一摸一样的红本本被推了出来。

      阮今没有接,只转头瞪视着旁边的男人。
      真的很想抓住这人的领口使劲儿摇晃上一圈,把所有事都问个清楚。

      外头小雨淅沥沥下着,民政大厅的门没有关紧,潮湿的空气趁机偷跑进来,带着些许青草的香气。

      男人身上的线香气息就和这青草气味混合在一起,混混沌忳,像是俗世与庙宇的纠缠。

      黑色的签字笔在修长的指端转动。
      季延晔转头盯了她一眼,舌尖抵了下腮侧,薄唇微启———

      “你知道回光返照吗?”
      阮今:“…啥?”

      男人百无聊赖的向后仰了仰身子,双眼微眯,将锐利的视线遮掩住。
      明明是坐着的状态,他的气势上却像比她高了一截:“我现在就是这种状态。”

      这人的意思是,虽然他已经病到快归西了,但因为领证太高兴了,所以暂时精神了一小会儿?
      这不鬼扯呢么!

      如此无赖的话,偏偏他又能振振有词的说出来。
      但不得不说…嗓音是真的好听。

      沙哑,浑厚,又带着些漫不经心的痞气。
      …一点儿也不公鸭嗓呢。

      阮今脑子里胡思乱想,慢吞吞的摸了下耳垂,抿抿唇。
      她转身又把红本本推了回去:“不好意思哈,我现在离婚,还来得及吗?”

  • 作者有话要说:  那就…祝咱们金金下章离婚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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