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尽天下》春风花满楼

35、城门缉凶

　　明德门前，早已没有了大理寺的衙役盘查过往的行人，只有三三两两寻常的城卫伫立在那里。前几日的紧张气氛，登时就一扫而空，全无踪迹。似乎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什么惊天大案。长安城还是原来那个喧嚣繁华的长安城。
　　花氏兄妹混进的流云戏班，算是长安城内上等的戏班，经常会有一些出城的演出。班主老余也是个十分精明的生意人，像今天这样捡两个白干活的，他不知道要有多高兴，兴致昂扬地指挥着众人奔王家庄而来。花氏兄妹看到他这副样子，不禁一阵哂笑。此时，流云戏班几十号人，已经到了明德门前，再有不到百步，就要出了城门，离开长安了。兄妹二人相视一笑，为即将到来的胜利欣喜不已。
　　“给我拿下！”随着程天放的一声怒吼，数百名神兵营士兵如同神兵天降一般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把整个流云戏班密不透风地围在了中央，与此同时，流云戏班中除了班主老余，其他人都不知从什么地方抽出了一把把佩刀，齐齐地指向花氏兄妹。班主老余更是趁着混乱，躲在了人群后面。而城门也早已紧闭。
　　面对这一幕，花氏兄妹一时间惊得瞠目结舌！本来以为马上就要出城了，谁知道突然之间，竟然连戏班的人都变成了敌人。班主那副唯利是图的市井嘴脸，也都是假的吗？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暴露的？花自寒此刻，除了一脸惊恐的神情外，还有更多的不解。
　　“怎么样，少将军，老余头办事，可还算稳妥？”班主老余仍是一脸谄媚精明的笑声。士兵慢慢散开，张红逸和杜新亭林山等人，出现在了花氏兄妹面前。
　　“老余，你先下去吧，他们估计还要拼死挣扎一番，回头你去大理寺领赏就行了！”张红逸嘴角微扬，淡淡地说道。老余一听这里有危险，一溜烟就没了人影。
　　“张红逸，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们的？”花自寒一脸不解地问道。他一手持着宝剑面对着众人，另一只手紧紧地抓住花自芳的手腕，把她护在身后。
　　“发现你们？当你们遇到老余头那一刻，我才发现你们！”张红逸以其特有的温润睿智之声，缓缓说道。
　　“什么？那你怎么知道我们……会碰到这个老头？”听了张红逸的话，花自寒却像是坠入云里雾里一般，显得更加疑惑。他还是不明白，张红逸到底是怎么发现他们的！
　　“呵……”张红逸撇了撇嘴角，淡淡一笑道：“老余头不是主动去找你们的，在你们遇到老余头之前，我们并不知道你们在哪，老余头不过是在那瞎转。”
　　“呵呵，张红逸，不过是让你瞎猫碰到死耗子罢了。要是我们没有碰到这个老头，你是抓不住我们的！”听到张红逸的解释，花自寒显得十分轻蔑，张红逸只是运气好而已。
　　“不，你们错了！”张红逸一语，又令花自寒惊讶起来，“我不是运气好。你们不觉得老余头的戏班里正好缺两个人，有些太凑巧了吗？其实，往城南去的迎亲队伍，往城西的送葬队，往城东的商队，都少了一些人，他们都分布在长安城中的各个地方，等着你们，去找上他们！所以，并不是我去找你们，而是你们来找我！”张红逸娓娓道来，却如同一张大网一样，一字一句，都让花自寒感到十分压抑。
　　花自寒听罢，不禁吞了几口唾沫，直直地盯着张红逸，眼神中闪现出了几分畏惧。此刻，他真的后悔，当初不该招惹这个人。本来是想给他一些教训，才嫁祸给他，谁曾想这个人这么可怕，洒下了天罗地网来抓他们！
　　少顷，张红逸又继续说道：“你们没有混进金城镖局的镖师中，算是还有些警惕！不过，金城镖局也不过是卸下你们警惕心的障眼法罢了！难道你们就不觉得，长安城里发生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抓住你们吗？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从一开始，你们就逃不掉！”
　　张红逸一语落地，现场安静得似乎都能听见心跳声。也正是这种安静，却让花自寒感到深入骨髓里的恐惧，好像目之所及，都是陷阱。他觉得，他这辈子再也不想和这个人对弈！如果，今天还能逃出去的话。
　　“这么说把大理寺的人都派出城外，就是为了引我们上钩？”花自芳持剑而立，不安地问道。花自寒轻轻瞟了她一眼示意，她的问题，显然是多余的。
　　张红逸淡淡一笑，对于这个明显的问题，他并未作答。没错，把大理寺的人都派出城外，发海捕文书，杜新亭对林山的一番呵斥，以至于林山满京城地找他们，都是为了让他们放下警惕的欲擒故纵之计。
　　“大人，你们下次再用什么计谋，也提前告诉我一声，害我郁闷好几天了！”一旁，林山却向杜新亭抱怨了一句。
　　“林山，没有你尽心尽力地演出，怎么能骗过他们呢？”杜新亭仍是一脸的严肃。
　　“大人，你事前告诉我，我也会演得很好的！”林山对于他事先不知情，仍有几分不满。
　　杜新亭闻言，冲林山笑了笑，对于这样的下属，他显然是十分满意的。
　　“林寺丞，这次苦了你了！”不远处，本该在监狱的赵小年向林山打趣道。
　　“唉，赵小年，你也早就知道了是不是？”林山指着赵小年，似乎还有些不平，“我就说呢，你家里哪有八十岁的老母！”
　　林山一语，那帮本来该关进大理寺的衙役也一起笑出声来。赵小年又一脸兴奋地说道：“嗨！那不是戏文看多了嘛！戏里都这么说的，一时着急，就说出来了！”
　　“哈哈哈……”赵小年的话，又引来了一阵笑声。
　　花自寒看着对面的欢声笑语，再比较着自己的落魄，内心更是愈加不安。少顷，他又似突然想起了什么，慌忙开口问道：“不对，张红逸，你怎么知道偷琉璃盏那两个人会跑出城？要不是他们，你们也不可能把人都派出去！”
　　张红逸还未言语，杜新亭便上前冷色说道：“你们还真是不死心！我就让你们明白清楚！偷琉璃盏的那两个人，我们现在都还没有抓到，扮作一男一女跑出去的，也是我大理寺的人！大理寺的衙役都派出去之后，本来该住进监狱里的赵小年一班人，都隐藏在四门处盯梢，四门处也都有红逸偷偷调来的神兵营人马，所以不管你们有没有混在人群中，你们都出不去。”杜新亭说的斩钉截铁，似乎花自寒早已在他布下的天网地网之内。少顷，他看了张红逸一眼，又慢慢说道：“这一切，我和红逸从宫城出来的时候，大致上就已经设计好了！”
　　杜新亭的话，又像一团重重的枷锁困住了花自寒，令他更加不安。花自寒觉得，他面对的，仿佛是两座不可逾越的大山。
　　林山听罢，又补充道：“我也是出城之后被大人单独叫了回来，还以为又出了什么事。原来这边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你们上钩。”
　　“好！好！大理寺自导自演，处处心机，张红逸，你好手段！”花自寒说得咬牙切齿，痛恨非常！
　　张红逸听着花自寒的嘲讽，却只是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不惊不怒。
　　“张红逸！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屡次三番为难我们？”花自芳又厉声问道。
　　张红逸闻言，却是上前一步，眉头紧皱道：“无冤无仇？那户部尚书吴大人一家，和你们有什么仇怨，要被你们满门灭口！”
　　花自寒露出一脸轻蔑的笑容，说道：“哼！那吴正伦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杀了他，也算是给你们除了一害！”
　　花自寒话音落地，还未及张红逸和杜新亭反应，林山便抢先喝道：“放肆！吴大人是我大魏的朝廷命官，岂是你们能随意污蔑的！”
　　“哼！今天我们兄妹落到你们手里，也不打算和你们多费什么唇舌。但是想要抓住我们，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花自寒咬了咬牙，便挥了挥手中的宝剑，准备拼死一战，“芳儿！”
　　“好，哥！”花自芳应了一声，随即摆开了架势！
　　程天放见状，握紧了手中的宝刀，随时准备冲上前去。神兵营和大理寺的的人也都提起精神，做好了奋力一战的准备。他们都知道，对方是能够一剑封喉的武林高手，虽然己方的人数占据绝对的优势，但是想要抓住他们，定是要有些牺牲。花自寒和花自芳也明白，双方如此悬殊的人数差异，他们已不可能逃的出去，但是他们也已经决定，临死之前，也要多拉几个垫背的。明德门前的空气显得十分焦灼，双方针锋相对，一触即发。
　　突然，数声长鸣从神兵营的背后响起，众人定睛看时，只见不知从哪里窜出数十匹烈马，在神兵营的士兵中横冲直撞，神兵营的包围立刻松散起来。张红逸见状，急忙令程天放先带人制服烈马。花自寒却看到了机会，忙带着花自芳冲破包围圈，杜新亭迅速令人拦住他们。然而花氏兄妹身法却不比常人，起腾转合之间，如入无人之境，所过之处，大理寺和神兵营的士兵一个个倒在了地上。
　　明德门前的场面变得越来越混乱，发狂的马匹眼看就到了包围圈的中央，要是花自寒和花自芳骑到了马，就更加难以抓住他们了！张红逸和杜新亭见状，急忙拿起长剑，来战花氏兄妹。张红逸直取花自寒，杜新亭拦住花自芳，二人之外，更有数名士兵在外围策应，不时以长枪硬戟刺向花氏兄妹。然而花氏兄妹的剑法果然犀利，面对着张红逸杜新亭和众多士兵的围攻，竟然丝毫不落下风，张红逸和杜新亭半晌都未能胜过他们分毫。
　　双方交战正酣之际，却不知从哪里射来两根银针，直取张红逸和杜新亭的眉心！二人堪堪躲过，抬头看时，举目四望，却不见半点人影，不知这飞针到底是从哪里发出？说时迟那时快，花自寒见张红逸二人被银针拦住，立刻大喝一声，“快走！”便带上花自芳骑上一匹骏马朝城门而去。
　　张红逸见状，却丢下手中长剑，挑起地上一杆银枪，跨上一匹骏马，直奔花氏兄妹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