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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尚书府命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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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长安城经历了一夜的笙歌燕舞,最是静谧。王孙公子们经过一夜的灯红柳绿传杯换盏,此时已渐渐进入梦乡。早起劳作的人们才刚刚睁开稀松的睡眼,远还未打起精神。此时正是新旧交接的时刻,长安城难得地休憩了一会儿。
在京城一座并不大起眼的府邸中,年轻的大理寺卿杜新亭准备在上朝之前整理一些公文。杜新亭今年只有二十九岁,却深得皇帝和丞相的赏识。他也是众所周知的丞相门生。因其机敏善断,洞察毫末,而又秉公执法,所以才能在二十九岁便位列九卿之位。
杜新亭整理完毕,正准备上朝。突然,一名衙役忙不迭地跑了进来,满脸惊恐之色,跪倒在杜新亭面前,豆大的汗珠汩汩流下,一口一口地咽着唾沫,却并不言语。
杜新亭见状,慌忙离开桌案,正色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禀……禀告……大人……”衙役因为慌张显得有些结巴,他又咽了一口吐沫,一口气说完了下面的话,“户部尚书吴正伦大人一家三十七口被人杀死于家中!”
“你说什么?”杜新亭紧皱眉头,衙役的话如同惊雷一般在他的脑海中回荡。杜新亭不自觉地挪动了两步,厉声喝道:“反了!反了!天子脚下,杀害朝廷命官,如此恶行,简直闻所未闻!还有没有把威威国法放在眼里!”
少顷,杜新亭便从震惊中惊觉过来,一把拉起衙役,“走,去现场!”
户部尚书吴府中,横七竖八地躺着三十七具尸体。包括吴正伦,他的夫人,四个姨太太,年仅十八岁的长子,甚至还有十岁的小儿子和五岁的小女儿。一众奴仆,也无一幸免。现场的惨状,简直让人不忍直视。大理寺的衙役早已来到了现场,勘察检验现场的状况。
“什么情况!谁来告诉我!”杜新亭一路疾驰,刚刚踏进吴府的大门,便厉声喊道。
一名年轻的官吏闻言急忙上前,向杜新亭解释道:“大人,吴正伦大人一家三十七口全部被杀,无一幸免。”此人是大理寺的寺丞林山。
此时,杜新亭已经看到了现场的惨状,一口一口地喘着粗气,显然十分气愤。一具具的尸体不断地冲进他的双目,他的脑海,刺激着他浑身上下每一根神经。此时,他开始尽量平复自己的情绪,无论是气愤,震惊,还是悲叹,从此刻开始都不需要,平静,唯有平静,才不致于影响他的判断。
片刻之后,他觉得自己情绪已平复了七八分,才开口问道:“怎么发现的?”
“半个时辰前,早起的小贩路过吴府门前,发现吴府的大门半掩着,以为出了什么事,就推开门看了看,才发现这副惨状。随即报大理寺知晓。我们就立刻赶来了。”林山流利地汇报着情况。
“好,好!”杜新亭闻言,只是点头,随即便开始勘察现场的情况。吴正伦和他的夫人死在了自己的卧房之中,吴世伦身上受了十余处剑伤,但是很显然,只有脖子上的剑伤才是致命的!他的夫人同样有多处剑伤,致命的却是同一处。屋内的陈设一片混乱,显然经过了一番打斗。四个姨太太的死状几乎一样,致命的都是封喉的一剑,身上另外有两三处剑伤。十八岁的儿子死在了距离自己卧房不远的地方,同样有多处剑伤,致命的是穿心一剑。他的手中还握着一把剑刃严重受损的长剑,显然是用此剑与歹徒搏斗。十岁的小儿子和五岁的小女儿却远远地倒在了庭院中,身上只有封喉的一剑,面色安详,如同仍在熟睡一般。其他的一众奴仆,有几人身上只有一处剑伤,有几人有多处剑伤。众人错落地倒在了庭院之内。显然有的人与歹徒经历了搏斗,而有的人未及反应,便被杀死。
“很奇怪?”杜新亭看完了吴府的情况之后,却是一脸狐疑的表情。
“大人,有什么好奇怪的?”林山不解地问道。
“林山,你说凶手有多少人?”
“多少人?能够在京城杀害吴大人一家三十多口,少说也有十几个人,甚至还会更多。”林山不假思索地答道。
“十几个人?那为什么他们每个人致命的剑伤都如此相似?这十几个人的剑法都一样,造诣也都相同吗?”杜新亭继续带着疑问问道。
林山略一思忖,觉得杜新亭所言十分有理,便开口问道:“那大人觉得凶手有几个人?”
“我不知道。”杜新亭毫不犹豫地说道,看不出有半点泄气,随即又转头望了一眼尸体,“但是我知道他们致命的剑伤只有两个,一个是封喉一剑,一个是穿心一剑。凶手可能只有两个人,最多不超过五个。”
“两个人?”林山对于杜新亭的话,感到了一点疑问和惊讶,他觉得杜新亭的判断一定有哪里不对,但是一时间又没有想起来。
“所以我才说奇怪。”杜新亭继续缓缓地说道:“既然凶手不会超过五个人,他们一开始一定会先袭向吴尚书本人,现场也有明显的打斗痕迹,那么这个时候,其他人在哪呢?”
“其他人一定会闻声赶过来!”林山立刻答道,话一出口,他便似想到了什么,一个激灵,又慌忙说道:“大人,您是说其他人不该死在这些地方,而应该死在吴大人的卧房附近。”
“对,没错!”杜新亭斩钉截铁地说道,而后,又问了一句,“你们动过现场吗?”
“绝对没有!”林山慌忙推脱道:“这些都是大理寺的老人了,怎么可能会动现场!”
“那就是凶手动过现场!”杜新亭再一次做出了判断。
“凶手动过现场?”林山显然对于杜新亭这种天马行空的判断摸不着头脑,“凶手行凶就行凶,动现场干嘛?”
“为了伪装!”杜新亭的目光中,透露着明显的沉思,“就像你说的那样,他们明明只有两三个人,却要伪装成十几个人。”
“您是说凶手杀完人之后,又把尸体从吴大人的卧房附近拖到了院子里的各个地方?”
“不,我没有这么说!”杜新亭神色严肃,继续认真地勘察着尸体,希望还能找到什么线索。
林山急忙跟上了杜新亭,一脸不解的样子,“不是您说的凶手动过现场吗?”
“我是说了凶手动过现场,但是我没说凶手是把尸体从吴大人的卧房附近搬到院子里。”杜新亭淡淡地说着,而林山显然对他这样的说话方式十分无奈。
杜新亭站起身来,望了望四周,继续说道:“吴尚书夫妇死在了自己的卧房中,四个姨太太倒下的地方也离自己的卧房不远,长子也是同样的情况,只有小儿子和小女儿倒在了院子里。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听了杜新亭的话,林山便开始默默思忖着,但是还没等他细想片刻,杜新亭再次开口说道:“凶手人数不多,你觉得他们是把尸体运出各自的卧房更容易些,还是从吴尚书的卧房运离更容易些?”
“自然是运出各自的卧房更容易些!”林山反射性地答道。又略一思忖,便脱口说道:“大人,您是说他们都是在自己的卧房被杀死的!小儿子和小女儿因为比较轻,所以才被运得远些!”
杜新亭继续勘察着庭院的情况,并没有对林山的话做出反应,但这也意味着林山并没有说错。林山说完,也跟着这条线索继续思考,突然,他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快速跟上杜新亭,“大人,不对啊!您一面说凶手只有两三个人,一面又说他们都在自己的卧房中被杀死,现场情况又这么混乱,其他人看到这种情况,怎么可能都安然待在自己卧房中呢?”
“如果现场的混乱也都是假象呢?”杜新亭淡淡一语。
杜新亭和林山再一次来到吴正伦的卧房之中,现场仍是一片狼藉,破碎的瓷器花瓶,东倒西歪的楠木桌椅,撒了一地的笔墨纸砚,看着这一切,林山怎么也想不到,这都是凶手为了混淆视听造出的假象!
“现场的混乱都是假的!每个人身上乱七八糟的剑伤都是假的,他们每个人,都只受了致命一击!每个人都在熟睡中,或者略有反抗,就被一剑封喉,或一剑穿心!你看看他们每个人的表情,可有一点痛苦?可有一点挣扎的痕迹?每个人,都像是在熟睡一般。”
杜新亭以淡淡的口吻娓娓道来,却使林山感到了扑面而来的震惊,他描述的,是怎样一个匪夷所思又让人不寒而栗的场景!两三个人,深入天子脚下,朝廷命官的府邸,毫无声息,没有遭到一点反抗,就杀了吴正伦一家三十七口人!
“那大人,他们杀就杀了,又为什么要制造这些假象呢?”林山尽量压制自己的震撼,努力使心绪平静下来。
“为了隐藏自己绝世高手的身份,”杜新亭说着,明显还在思索着什么,“或者,为了嫁祸给什么人!”
杜新亭一语,再次让林山陷入深深的思考中。对于扑朔迷离的案情,林山显然缺乏充分的把握。杜新亭深入就理的分析,再一次让他见识到这位上司的独到之处。
突然,一名衙役慌忙跑了进来,手里像是捧着什么东西,呈给杜新亭,却颤颤巍巍,半晌并不言语。
杜新亭定睛看时,却如同天下汪洋一齐涌上心头一般,这一刻,他变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那人手里捧着的,是长安城内人人都认识的东西——张红逸成年礼时,皇帝亲自赐给他的玉龙乾坤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