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牛》穆图嬗女

2、第二章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世间一切都是遇见。冷遇见了暖有了雨；冬遇见春有了岁月；天遇见地有了永恒；人遇见人有了生命。

　　——遇见

　　常阚时以前并不叫常阚时，叫常一。
　　这种通俗意义上的叫法更类似于以前生活贫苦的农民。

　　母亲怀上他的那年二胎政策还没有开放。很可惜还未出生的常一就已经被这个世界早早否定，父亲是一位公务员，在知道有了他后态度坚决的告诉母亲，肚子里的孩子会害了我们一家，母亲不肯，声嘶竭力的向父亲祈求，日日夜夜哭求不会殃及家人并拿自己性命为要挟下，父亲做出了退步，那个时候的父亲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呢？是担心母亲的性命还是因为不会威胁到自己的前途？
　　但是母亲必须在生下他后马上抱给结婚多年却仍没有子女的妹妹，这无疑是对于一个母亲最残酷的做法，她告诉父亲，自己可以把他带到别处独自抚养，绝对不会影响任何人。
　　父亲答应了。

　　终于，在生下常一后的两个月，母亲收拾了包袱，带着小常一离开了那个小县城，坐上绿皮火车，去往了那个当时人人口中为之向往的魔都。
　　初来乍到的人总是对新环境有这着莫名的好奇与激动，渴望在未知的环境里安营，扎根，更不要说半辈子见过最高的建筑也只是县城里那栋广电局，母亲失措的走在街上，沿途的广告几乎让她眼花缭乱，终于她站在了一张告示栏前，这是她从刚刚到现在看到的最便宜的一间房子了，租金只有三千不到，她的手上总统也就四千来块，这么一付，一大半几乎没了，但她必须得先有个落脚点，咬了咬牙，沿着标记找到了那栋楼，房主是一位老太太，瞧着很和善，她可怜这对孤儿寡母，便又将房租降低了些，这些微不足道的善意却已经让心力交瘁的母亲红了眼眶。

　　那间房子，甚至说不上房子，仅仅只有六十平米左右，没有厕所，没有厨房，只有一张小床和一张桌子，木板还隐隐散发着潮湿与腐朽的气味，踩在脚下发出让人厌烦的“咯吱”声，没有别的选择了，母亲放下一直背在身上的小常一，整理起了衣物，这可能是她未来几年或者一辈子都要生活的地方。

　　老太太上来敲了敲门，笑着说：“想你们也还没吃饭吧？我这还有些粥将就这吃点吧”，母亲几乎一愣，又僵硬的点了点头：“诶...诶”手无失措的反复擦着自己的衣服。

　　人就是这样，对于突如其来的善意总是变得不知所措，说白了，就像是一直压抑着的孩子遇到一点点善意就诚惶诚恐，还希望着今后能小心翼翼的呈上所有。母亲接过碗轻轻说到：“谢谢您，不然我娘俩今晚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个人在外头啊，少不了受些委屈，我啊，就是想尽力去帮帮”老太太摇了摇头说到。

　　母亲很快找到了工作，在餐厅帮别人打扫卫生，找到工作母亲高兴了一整晚，有了工作就意味着可以赚到钱，有了钱一切都好说，白天怕小常一不安全，老太太瞧着自己平日里没什么事儿便自动请缨，这下好，母亲最后一点的烦恼事儿也没了。听楼里的人说，老太太早些年有个儿子，那会儿到底是年轻气盛老想着出门闯荡闯荡，结果这一闯荡就是十几年，十几年都没什么音讯啊，起初还想着能去找找，托人打听打听，但日子久了腿脚不好了，年纪也上来了，老太太也就只能慢慢熬着，唉，听着都让人唏嘘。大家都管老太太叫东奶奶，据说是因为儿子走的时候是往东走的

　　时间在撕下的日历里一点点过着，小常一学会了走路，学会了说话，一转眼便到了该入学的年纪，母亲咬了咬牙送他进了小学，于是，母亲必须要在工作时间挤出一点点时间来接送孩子，小常一似乎看出了妈妈的辛苦，终于在最后一次确认回家路线清清楚楚记住脑子里时对母亲说：“妈妈，你不用来接我了，我记清楚学校在哪了”，母亲一开始不相信，但是在小常一一次又次独自回家时，还是同意了。

　　小常一很懂事，或者说他从出生到现在就一直很懂事，不用人催，更早的时候甚至不用人喂就自己乖乖吃饭。东奶奶也常说，这孩太乖了，不哭也不闹，摔跤了就自己爬起来，话也不多，从来没见过他和院里的同龄孩子一起玩，没事的时候就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画画，可总觉得少了点小孩子的热闹劲。
　　唯一让人难过的就是会在过年过节时小声的问问母亲:“妈妈，爸爸什么时候来接我们？”

　　“叮铃铃，叮铃铃”放学的铃声响了，小孩子天生闹腾的很，这下子几乎全部蜂蛹般跑出教室，有几个甚至连书包拉链还没拉上，一路跑过去不是掉书就是掉笔。教室里人都走光了，小常一才整理好书包，慢慢出了门。

　　这条路经常有人走，一旁的草坪早已经被踩的看不出来原先的形状，泥土混着青草的气息在迟迟来临的春天里发酵着。路旁的小柳树也不知被哪几个泼皮猴拉弯了腰。

　　“咚”一道声音响起，有什么砸中了小常一的书包，不远处传来一阵笑声，接着又是一阵“咚”“咚”“咚”比较刚才，明显多了不少东西砸来，小常一还是没回头，继续向前走着

　　“喂！”终于有人沉不住气叫了声，紧接着一阵脚步声传来

　　这次人挺多，小常一心中想到，果然一群人把小常一围住

　　“喂！刚刚叫你呢！”

　　“说话呀！”

　　小常一没说话，除了停下脚步，连姿势也没变，面前的这群人就是跟他一起生活了几年的“好邻居们”

　　“喂！野种！没听到我们喊你嘛！”

　　人群之中有人发问“野种是啥意思呀？”

　　还是那道声音，“野种就是有人生没人要！”语气里掺杂了让人无法忽视的恶意

　　小孩子的嘴巴总是天真的接近恶毒，一出口便是一把看不见的刀直往人心口里捅

　　不知是哪一句话激怒了小常一，他突然往前一冲，将人扑倒在地，张开嘴狠狠的咬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杀猪一般的嚎叫声，几乎把众人惊呆了。

　　“快把，，把这个野种拉开啊啊啊！”地上的小胖子开口喊到，这下众人才醒过来，纷纷动手拉着小常一，只是奈何他咬的太紧了根本拉不开，于是便纷纷拿东西砸，拿拳头打，希望小常一痛了便松了口。

　　“张海强！你在干什么！”突然的一道声音吸引了众人的目光，那人跑过来，看到眼前这一幕不免有些惊悚“这是干嘛了，快快快放开！”，小常一的牙早就在刚刚松开了。

　　“阮阮哥！！！！！”小胖墩似乎找到了救星，一个劲的嚎，“你快打死这个.....这”话还没说完，就被小常一恶狠狠的瞪了眼。

　　宋阮似乎是被提醒到，摸了摸鼻子，对着小常一点点头微微笑到：“你好呀？我叫宋阮，今年五年级，是不是海强欺负你了？”小常一没说话，定定的看了几眼，便拿起刚刚打架时甩在一旁的书包，继续朝前走。

　　没多远还能听到小胖墩不满的抱怨声。以及宋阮似乎在安慰他的声音。

　　太奇怪了，为什么会有先欺负别人的人反过来觉得委屈？为什么也有人肯安慰？为什么呢？这也太奇怪了，小常一心想

---

作者有话要说：　　开头的题记是朗读者里面的一段台词，挺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