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心石》方行九阙

3、第 3 章

　　阳决只因为她的动作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张了张嘴，再也说不出话，手一松，手里的刀散落在旁边。
　　他其实没有想过自己会死在这里，归根结底，他是根本没有想到水秋瞳居然这么恨他。
　　此情此景，只显得他先前几百年的恋情愚蠢又可笑。
　　眼泪滑落下来，可他的视觉已经模糊，成阳决用力想要看清她的模样，却只看到了她的刀刃在太阳底下闪着寒光。
　　“师父……”他艰难的发声，“你不要怪我……我现在就把蚀心石还给你……”
　　众目睽睽之下，他用最后的力气将自己的右眼剜了出来，发着抖将带血的红色眼珠递到她手边，“还你……求你……别恨我……”
　　成阳决的口中还在不断的涌出鲜血，整个院子里都是触目惊心的红。
　　水秋瞳惊讶的眼睛微瞪，伸手从他手心接过他的眼珠，随后看到成阳决笑了一下。
　　他笑着说，“你想让我死，可是……”
　　成阳决伸手抓住了她的刀刃，二师弟心中一紧，怕他耍什么花招，已经拔出了刀冲了过来，却看到成阳决紧紧握住她的刀刃，移到了自己左胸的位置。
　　“可这里才是我的心脏啊。”
　　水秋瞳愣了愣，没有动。
　　成阳决放开手，无力般垂回了地面，脸上的笑容依旧，右眼的血洞有些骇人，“杀了我吧，秋瞳，我不后悔……”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叫她，也是最后一次，如果他不是马上就要死了，可能一辈子也说不出口。
　　宾客们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水秋瞳素来和善，没人知道她今日居然会手刃她一手带大的弟子。
　　“哼。”水秋瞳一声冷笑，将刀尖缓缓没入成阳决的胸膛。她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盯着那把刀插入他的心脏，看着他鬼魅般的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情，居然还有些享受。
　　宾客们纷纷流下了冷汗，这个女人和他们认识的水秋瞳差距太大，他们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有了如此变化，在看到成阳决的死前惨状，有人已经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成阳决血窟般的右眼流下了鲜红的泪，带着诡异的微笑闭上了眼。
　　人群中突然出现了骚动，一个尖锐的女声突然尖叫，“不要！”
　　绿翠从人群外钻进来，看到此前惨状时忍不住号啕大哭，拨开了水秋瞳留在成阳决身上的刀，将已经没了呼吸的成阳决抱在怀里紧紧贴着他，整个身子剧烈发抖。
　　“绿翠？”有弟子认出了她，“你一个小小的婢女，勾结成阳决盗取蚀心石，师父有心饶了你们，你居然还有脸回来？”
　　绿翠没有回答，只愣愣盯着成阳决满面鲜血的脸看了一会儿，突然回头瞪着水秋瞳，面目狰狞。
　　“你杀了他？”
　　她看见水秋瞳手中握着沾了血的成阳决的眼珠，嗬嗬笑了两声，质问道，“你杀了他，取了他的眼睛？”
　　水秋瞳没有回答，面无表情的转身要走，吩咐弟子们将两人扔出去。
　　他们正要动手去拉绿翠，不料她居然捡起刀，朝水秋瞳冲了过去。
　　“保护师父！”各位弟子们手忙脚乱的纷纷上前捉住他，二师弟已经挡在了水秋瞳身前。
　　绿翠的刀插进了二师弟的肩膀，没能伤到水秋瞳分毫，谁知道她突然起掌，将毕生功力都汇聚于右手，掌风飞出，将水秋瞳打伤。
　　没人料到她会用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方式去对付水秋瞳，众弟子直直越过了她，去查看水秋瞳的伤势。
　　水秋瞳摆手表示不碍事，绿翠那点皮毛功夫还不至于将她伤个怎样，她只是不明白，“他对你很重要？”
　　绿翠踉跄几步，眼泪流出来，盯着她问，“你又明白什么？”
　　她才将功力汇于右手，此时几乎已经筋脉尽断，却仍然没能杀了她。
　　“我早就想杀了你，可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是他的师父，他对我有多重要，就像你对他有多重要。
　　水秋瞳，你太虚伪，太自私，你为了能够复活帝青，不惜牺牲成阳大哥，我知道你是想让他替你找来蚀心石，然后再用他的心脏做炼器，复活你曾经的男人。”
　　看着水秋瞳的表情，绿翠得意一笑。
　　“我知道蚀心石的秘密，就是必须使用别人的心脏做炼器才能发挥作用，可成阳大哥不知道，他只想讨你欢心，愿意为你付出一切。
　　你让他去替你寻找蚀心石，他临走之前来跟我道过别，说不知道此行能不能活着回来，如果不能回来，就让我好好照顾你。”
　　“可他不但活着回来了，还将唯一能救活帝青的蚀心石吞掉了。”水秋瞳忍不住插了话。
　　绿翠哈哈一笑，“那是因为我告诉了他真相，我告诉了他只是你的棋子，等时机一到你就会利用他，然后抛弃他。”
　　水秋瞳没说话，绿翠觉得自己说中了她的内心，指着她发疯般的狂笑不止，“水秋瞳啊水秋瞳，我真没到，我以为你修炼是为了升仙，原来也仅仅是为了一个男人，也不过如此，且发疯的程度也和我，和成阳大哥没什么两样，不是吗？并且你机关算尽，最后仍然全盘皆输，不过……”
　　绿翠顿了一下，颇有深意的看着她，“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我会献出我的心脏，你可以用它救活帝青，但是……我诅咒你！当他醒过来后看到你的第一眼，就会因为恶心而呕吐，他会讨厌你就像他以前恶心你一样，他会毫不犹豫的因为厌恶你这副冰山一样的嘴脸而选择别的女人，他会像几百年前一样的离开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绿翠发疯一般的笑，随后当着所有人的面伸手掏出了自己的心脏，施舍一般的交到了水秋瞳手里，随后回到成阳决尸体身边，嘴角含笑的对他们说，“我希望，在我死后，能和成阳大哥葬在一起。”
　　说完后她捧着成阳决的脸，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嘴唇，最后趴在他的胸口上闭上了眼。
　　众弟子面面相觑，全都不知该作何反应，一行人纷纷盯着水秋瞳，等她的命令。
　　水秋瞳望着他们的尸体，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心脏和成阳决的眼睛，说，“扔出去。”
　　众人惊诧，师父居然没想过要为他们寻一处墓地！
　　没有人敢提墓地的事情，只能听话的将两人的尸体一前一后拖出门廊。
　　水秋瞳突然厉声道，“绿翠扔出去！成阳决给我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