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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愿我如星君如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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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南浦逸云似仙阁,江面微漾的水波映着绯红的斜阳。绚丽迷人的赤色与远方的地平线交汇在一处,让人难以分得清哪处是天哪处是地。万家灯火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明晃,一缕缕炊烟袅袅升起。
“碧箐姐,栈主呢?”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慵态坐在屹立于江面的栈道,晃晃悠悠地垂下两条腿,望着流岚萦绕的远山。
倚在一旁栈栏上女子收回散乱的目光应了一声:“采茶去了,估摸明儿一早就回来了,天儿不早了,回去歇着吧。”碧箐转身走向茶栈后门。
少年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薄灰,跟了过去。
「皇宫」
月色朦胧,天完全黑却,入宫长廊两侧的墙根下还残存着几朵不知何处飘来稚粉娇嫩的花瓣,细闻似乎还能嗅到些许残香。
高墙之上,一个黑影沿着宫墙飞速向前。“龚大人,下来,快下来。”声音戛然而止,随即被一声闷哼替代。
那黑影闻声回身沿着高墙跑回去,纵身轻巧一跃,精准无误的落到那人身旁将人扶了起来:“聂公公,夜深,当心着点儿。”
聂成紧拽着龚九昂肌肉紧实的手臂,仰头眼里满是哀求:“大人求求您,饶了老奴吧,您走的太快了,说是要飞起来也不为过,我一个老头子怎么追的上你再说这里是皇宫,您跳来跳去让侍卫瞧见可就麻烦了,皇上特意嘱咐老奴,这次带您进宫小心着些,莫要叫人瞧去。”话语间拽着龚九昂的手又紧了紧,生怕这祖宗又上墙去。
“好好好,我就是太久没见到这样高的墙有些激动。”龚九昂拍拍聂公龚的肩膀,让他安心。
两人走了一会儿,聂成凑近了些,揣着不谈公事谈风月的念头道:“大人,您今年多大了?”
“十九。”龚九昂眯着眼漫不经心一答。
龚九昂的眸子突然锐利起来向四周环视,天色暗的很,不知怎么今夜没有一盏烛灯,看个路都勉勉强强。龚九昂仰首向周围瞟了几眼,突然锁定一处,好似瞧见了什么。
“哎呦,十九了大人虽年轻,但一般这年纪大都已成家,有的孩子都两三岁了,大人不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聂公公嘴角挂着笑。
龚九昂不答话停下脚步,仍是盯着那处黑暗。
聂公公顺着龚九昂的视线看向那黑漆漆一片纳闷:“大人,那处有甚”
龚九昂笑笑继续往前走:“无事。”
聂公公紧忙跟过去再一次问道:“大人,你打算何时成亲?”
龚九昂好似忆起了什么,语气里夹杂着一丝抗拒的惊慌:“聂公公,又要给我相亲!?”聂公公嘴角翘起一点正要答话,龚九昂抢在他前面:“上次柳家小姐,在下实着敬佩。”
龚九昂本想让他打消这念头,聂成反而越说越来劲:“您瞧大人,您总归还记住了柳家小姐。”
龚九昂头疼道:“印象实着深刻,我一盅茶未吃完,一盘酱肘子,两个猪脚就叫她风卷残云的下肚了,抛开吃像不说,我这点公薪就养不起她。你说她家是不是养猪的那柳春画胖的似足了月的小猪羔似得。”
“大人,万万不可胡说,柳家是京城大户,京都中五分之二的店铺都是她家所掌持,柳员外就这么一个爱女,当然溺爱着些。”
“那个。”聂成尴尬的用手指挠了挠脸颊:“柳员外确实有个猪肉铺。”
“看,我就说吧,还有,溺爱要是在这般吃,怕不要腻死了。”龚九昂实话实说,自以为颇有道理。
话音刚落,高墙上瓦砖掉下来,落在青石板路上碎裂成几块儿。
“聂公公今夜无风,你说这瓦砖是如何掉下来的”龚九昂有着别意的看了一眼碎裂的瓦块。
聂成是个精明人,常年跟在皇帝身边宫中的纷纷扰扰大抵也是之知道些略微试探:“应是只猫。”
“这猫怕不是有主的猫。”龚九昂抬腿继续向前。
聂成跟上去压低声线:“兴许是西宁殿来的”
“皇后”龚九昂略微惊讶。
“大人,恕奴才多嘴,这几年陛下是非常器重您,令尊乃是朝中第一武臣,手中握有兵权,您是真心实意不想接这烫手山芋,可有人怕您接。太子虽无什么大才大志但终究是陛下的子嗣,您如今得此重用,皇后那里怎能不眼红。”
“我自从拜了尉迟岚那老光棍为师,这辈子便不能也不想于
与权贵粘上边,如今这世道即使你不贪,不念,不恋也未必落得什么好下场。”龚九昂又瞟了一眼破裂的瓦砖,眼里满是不屑于轻蔑。
“大人倒是想得开,尉迟堂主可是京都第一刺客,他想要杀的人,无一活到今儿个,大人您这一身功夫有过之而无不及啊。”聂公公道。
“可这皇后胆子不小,连聂公公你的稍都敢盯。”龚九昂不理聂成的示好。
“确实过分了些,这么一来,不就等于盯着皇上。”片刻聂公公又道:“大人,您还是接离京都远一些的差事,尽量避着点。”
“多谢聂公公金言。”龚九昂笑笑,心里也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大人抬举老奴了,金言可不敢当,尉迟堂主今尚无婚配,无子嗣,更是将大人视如己出,您何不让他有生之年瞧上一瞧,抱上您的子嗣”聂公公嘴角微扬又绕回来。
“他宝刀未老,让他自个儿生去吧。”龚九昂苦笑。
“哎,大人话不能这么说,话说回来您也是好福气,这回可是景仁公主瞧上您了。”聂成乐呵呵道。
“四公主!使不得,四公主我哪敢高攀,再说她久居深宫,出宫次数手指头加上脚趾头都能数过来,她与我从未谋面,怎会瞧的上我”
聂公公听见脚趾头这几个字眼角不经意间抽了抽:“老奴怎敢拿这种事开玩笑,要怪就怪大人您太优秀,京都四美您为首,当然,景仁公主不是轻薄之人,您还记得五月初五那次野猎,您猎回一只虎,这虎王哪里是这么好猎的,您将虎王呈到陛下眼前,配上你那一等一的容貌,可实着迷倒了京城中大户的小姐和姑娘,这其中就有这四公主。”
龚九昂尴尬的笑着,心里抽了自己几个大耳瓜子,
聂公公看龚九昂无其他反应以为他默许了便趁热打铁继续道:“大人您也是,生的怎能如此俊俏,京都其余三俏老奴有幸瞧见过尊容,虽也是奇俊,但和您比还是弗如远甚。你们四位无一位成婚,京都各家小姐暗许芳心,只可惜二美赤祁公子是个断袖。可惜啊!可惜!”聂公公叹道。
龚九昂深知聂成是好意,也不能就这么驳了人家,听了一路聂成的念叨,耳心子嗡嗡响,不禁想到这宫中是多么憋屈与孤独,平时连扯个闲篇儿的人都没有。
龚九昂叹气:“聂公公到天玄殿莫要在言语,当心扰了皇上清净。”
聂公公也自发觉得今日言语过多,闻言闭了嘴。
「天玄殿」
天玄殿三个大字气势磅礴的刻在桃木匾上,早已凝固的鎏金映着冷月反射出零星金光,似烁非烁。龙匾华美至极,但本应众多禁卫军守着的内殿外确是门可罗雀的凄清。
俩人相视,各自脸上都是满满的疑惑。
踏进殿内,外屋中卧皆无零星灯光。
“本王在后花园钓鱼。”威严带有磁性的男性声音破开一层层微冷的空气传入两人耳中。
聂公公道:“夜色如墨,皇上到有闲情雅致。”
龚九昂无事的耸耸肩:“天子心,你我难以揣测。”龚九昂下步稳重的走过内亭,可心却飘然:隔屋听脚步声辨人,皇上武玄最少应在三品以上,可从未听说皇上习过武……
双双踏进花园,只见池边仅着单衣的背影,随即行礼:“臣龚九昂拜见陛下。”
“老奴拜见陛下。”
“此院无人,无甚多规矩。”辛帝仍注视池中。
“是”两人站起。
“过来,朕今夜收获颇多,只是这鱼儿易上钩,钓着实着无趣,但倒是钓出个理儿来。”辛帝抬起头望着天上的星穹。
“陛下乃天子,鱼儿竞跃相争,哪有不上钩的”聂公公道。
“这话说的好,天子大尊,鳞儿相跃而见知,可本王怎么觉得自己有些不似帝王了”辛帝俯身将疯狂撞着瓷罐中的鱼儿倒入清池中。
“都说龚卿独子聪慧过人,你说本王钓出来个什么理儿”
“臣不知猜的对否,如违陛下所意,还望陛下莫怪罪。”龚九昂朝着辛帝的背影微微颔首道。
“你且大胆说。”辛帝看着放回池中欢快摇尾的金鱼不知在想些什么,微微摇头转过身来。
“这金贵的鱼平日被投喂着饵,日久之来就把这饵当做理所应当,若一日不投,反到溅人一身水,越来越放肆。”龚九昂说着,余光观察辛帝脸色。
“是啊,太放肆了,都盯到本王头上了。”辛帝愠色道。
“陛下,皇后爱子,为母人之常情,天下哪有母不亲子,陛下何不暗示,皇后是天下之母乃是明事理之人,定能知晓陛下所言。”龚九昂道。
辛帝转身向龚九昂招手:“走近些。”
龚九昂迈着长腿三两步到了辛帝面前,辛帝看着近在咫尺的眸子:“朕是要你近些,但也没要这么近。”
龚九昂闻言退后半步。聂公公嘴角上翘,笑声从嘴角逸出来。
“你先下去。”辛帝仍旧看着龚九对聂公公道。
“是,老奴告退。”聂公公退去。
辛帝看着龚九昂仿佛能装下星河的双眸,片刻嘴唇轻启:“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