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你不掉》十心央

7、青柠（七）

　　这样的墙，怎么爬？飞过去？

　　寇睿看杨煦炎。杨煦炎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其实是他犯懒，不想从西面走到东面，绕两条街从正门进去。

　　“没有不能爬的墙。”他说着揪起T恤下摆塞进了裤腰里，又朝寇睿伸手，“袋子给我。”

　　寇睿不明所以，还是把袋子递给了他，杨煦炎接过袋子朝墙边的树走过去。

　　西边围墙外种着一排高大的桂花树，树下落了一地白花瓣。杨煦炎选择爬墙的那块，墙下横七竖八地停着不少摆地摊的人拉货的车，大都是三轮和电动四轮。

　　校服塞进裤腰勒出窄瘦的腰身，杨煦炎虽然懒但伸手还算矫健，蹬上三轮车，一脚踩着三轮车，一脚蹬着树干，伸胳膊把两个购物袋挂在树枝上，然后朝他一打手。

　　“快！”杨煦炎徒手把一个没来得及转过来的摄像头掰了180°，摄像头倔强的咔吧咔吧地响了两声，然后歇菜。

　　寇睿：“……”。第一天入学就翻学校围墙。如果被拍到，会不会……他倒退了两步。

　　“心理建设还挺长，行，慢慢建设。”杨煦炎见他后退也不急，又徒手摘下铁丝网的钢筋杆。

　　带刺的铁丝网大概每三米由一根铁棍支着，铁棍插|进墙里，所以非常牢固。但是，每天迎来送往十几拨|翻|墙的学生，它早不复从前般坚|挺了。

　　为了爬墙，不知道哪位壮士愣是把铁棍从墙里拔了出来，铁丝网齐茬剪断。平时不抽出铁棍铁丝网虚连着，完全看不出被剪断了，铁棍抽出铁丝网打开，墙上就多了一扇小门。

　　打开铁丝网，杨煦炎面朝学校里坐在墙头上，然后一手按住墙头后仰上身，伸长胳膊，轻巧地把树枝上的两个袋子拿走，说了一声“走了”就消失在墙头。

　　不算大的落地声从墙的另一侧传来，接着是一声口哨声。

　　还在犹豫的寇睿见人消失，不再犹豫，上前两步，他比之杨煦炎那个懒精伸手更利落，三两下爬上墙头，两手撑墙向下一看，杨煦炎嘴里叼着一只饼干条，一手插兜，一手拿着饼干筒正狡黠地冲他笑。

　　黑暗中，那对眼睛里落了进了墙外路灯的余光，又大又圆，却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杨煦炎把饼干桶夹在腋下，掏出手机打开相机对准寇睿。

　　骑在墙头的寇睿：“！！！！”

　　“咔嚓咔嚓！”连拍两张。

　　杨煦炎收起手机，继续吃饼干，嘴欠地说：“你这姿势，从下面拍，一览无余。”

　　寇睿脸色唰地黑了，耳根跟着热了。后知后觉，杨煦炎故意整他。

　　来的时候就能带着他从正门出来，从东面绕北面再到西街，怎么回去就非得爬墙！

　　寇睿气的牙痒。

　　“跳不跳，上面风景好？”杨煦炎说着拿下嘴里的饼干条蘸了蘸饼干筒里的巧克力，然后嘎嘣嘎嘣嚼了起来。

　　寇睿没搭理他，转身半趴在墙头，回手把铁棍插好，铁丝网归位后那些铁刺眼见就要戳他脸上，于是纵身一跃，直奔杨煦炎的站位跳了下去。

　　“卧槽！”杨煦炎大惊失色，饼干筒都掉了，嘴里的饼干渣滓成群结队地喷了出去。

　　这人是想一屁股坐扁他吗！

　　连滚带爬的后退都赶不上寇睿自由落体的速度，而且这个逼跳下来时撑开的胳膊直奔他脑门而来。杨煦炎脑子里刷过一排“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他觉得他已经跑出去十万八千里，但其实他被吓傻在了原地，愣是一动没动。

　　纵使天有不测风云，但这他妈也太不测了！

　　脑门上一疼，杨煦炎压着声叫了一声，“嗷——”，饼干渣滓和巧克力酱瞬间破嘴而出。

　　双脚还未着地寇睿被毫不留情地喷了一脸饼干渣滓和巧克力酱。

　　杨煦炎险些一屁股坐地上，麻利地反手撑地，当场凹出一条板凳的姿势才没在新同学面前躺倒在地上。

　　寇睿落地后，抬手就要擦脸，但一想到脸上还有巧克力酱，这一擦巧克力会抹匀，于是在“擦与不擦”间摆出一个类似将要掩面哭泣的动作。

　　“我去！你是不是想一屁股坐死我吧。”
　　杨煦炎从板凳姿势恢复直立姿势，一手搓着被殃及的脑门，歪头从寇睿手边往里瞧。

　　噗！喷的还挺匀。庆幸的是巧克力酱不是融化的状态，并没有因为地心引力而往下淌。

　　被吓得险些仰到以及被敲到脑门的气在看见糊了一脸饼干渣和巧克力酱的寇睿后，杨煦炎立刻转为心平气和。月朗星稀，晚风舒畅，好天气啊！

　　“别动别动。”杨煦炎忍着疯狂大笑的冲动，弯腰从袋子里翻湿纸巾，找到纸巾一股脑抽了三四张递到寇睿手边，“您请。”

　　寇睿杀气腾腾地瞪着杨煦炎，劈手夺过一把湿纸巾，转过身躲开那两道幸灾乐祸的目光。四张湿巾，擦完脸全变成黑乎乎的一团，寇睿攥着脏了的湿巾，转身对上杨煦炎红通通的脑门，迟疑地问，“坏了吗？”他本来只想吓吓杨煦炎，哪知杨煦炎连躲都躲不开，跟个蜗牛一样。

　　杨煦炎抹了一把热乎乎咚咚跳的额头，然后他朝寇睿竖起大拇指，“牛掰！你以后别翻墙了，有这功夫直接穿墙吧。”脑门差点给他砸出坑。

　　寇睿立刻蹙眉皱鼻子，当即双眼夹枪带刀的横了杨煦炎一眼，“照片删了。”

　　杨煦炎很服气这人的报复心理，掏出手机，转身当着寇睿的面把照片发给寇睿，然后删除原照片。

　　那张照片拍摄的角度果真一览无余，寇睿坐在墙头，腿叉开，坦裆裆一览无余，而拍摄的人正好站在他正下方，所以这张照片可以称得上是绝了。

　　寇睿看着他删完，弯腰拎起地上的大购物袋，问：“往哪走？”

　　“这边。”杨煦炎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寇睿毫不客气地先他一步走在前面。

　　从黑咕隆咚的墙根处走出来，操场上明亮的灯光糊了两人一脸，杨煦炎赶紧扯了一下雄赳赳往前走的寇睿，“躲着点监控探头。”

　　寇睿步子迈的大，被杨煦炎拽的向后踉跄了一下，杨煦炎松手很快，寇睿转头时，杨煦炎已经快他一步走到了前面。

　　两个人顺着墙根走，杨煦炎往身边的墙上敲了敲，“校内图书馆，凭学生证借阅。早九点晚六点。”

　　图书馆和食堂占据了一中整个西面的位置，所以夜市摆的再猖狂，也影响不到他们，这也是为什么学生翻墙都选西面围墙——图书馆早晚都没人，食堂则早晚的人都比较少，而且老师也不怎么管这边。

　　杨.懒精.煦.老油条.炎，带着人七拐八拐走出监控区，穿过位于操场和宿舍之间校内林荫道顺利回到了阔别将近两个小时的老宿舍楼下。

　　寇睿见他还想把自己送上楼，赶忙开口，“不用……”

　　“用！必须用，我妈交代的，走吧，我也是为了给她个交代。”杨煦炎一开口把寇睿的话堵了回去，跟着他一前一后拐上二楼。

　　217住着谁杨煦炎还真不知道，他想着高三十二个班，加上文里分班前认识的同学，总该能碰倒一个认识的吧。有认识人总归能忍着点寇睿这臭脾气，他也算给闫凌和贺静一个交代了。话说来说去，还是他心软，不好把人往破楼里一扔他回家吹空调睡大觉。要不然等明天上学一看，哎哟卧槽！寇睿被打一脑袋包！

　　想想那画面杨煦炎就能捶着枕头笑三百回合。

　　好笑归好笑，但到时候让他怎么跟那俩妈交代？闫凌还不得气抽抽了。

　　老楼老的很倔强，处处透着苍凉，木地板有一块没一块，两脚一踩上去就是让人牙酸的二重奏，而且能看出来地板早前刷的是绿漆。

　　什么鬼扯淡的品味？

　　杨煦炎看的直皱眉，木地板刷绿漆冒充野外草坪？视线往左右一扫，走廊踢脚线是枣红色，红配绿赛狗屁，好有品位。

　　他抽空瞅了一眼寇睿的脸，很好，臭的黑乎乎一片，模糊的已经分不清五官的位置了。

　　拐上二楼，左边第一间是201 ，右边第一间是202。一路走一路找，走到尽头正好是217，廊尽头最后一间宿舍。

　　杨煦炎再次同情地看向寇睿，寇睿侧脸的颜色已经和走廊里的红配绿融为一体，狗的不相上下。

　　“这间。”杨煦炎指向左手边开了一条缝的门，门是淡蓝色的木门，怎么说呢终于跟一中地中海的风格有一些搭了。

　　寇睿一动不动，杨煦炎也没动，在他俩都一动不敢动的时候，门里传出男生变声期特有的公鸭嗓音。

　　见寇睿原地入定似的面朝门不动弹，杨煦炎决定送佛送到西再推这位骚年一把，于是抬手敲门。
　　“当当。”

　　“门没关敲个毛。”里面的男生不耐烦的回了一句。

　　杨煦炎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用舌头打了个响，响声在走廊里起了回音。

　　寇睿像是终于三魂七魄归位似的偏头看他一眼。

　　杨煦炎伸脚踢开门。

　　宿舍门洞开，露出里面三个男生。

　　一个男生背对所有人似乎正在做题，头上扣着大红色耳机；另一个光着上身只穿内裤在地上做俯卧撑，瘦的有点惨，像刚挖出来的百年古尸，跟他一比寇睿就算少年发福。杨煦炎立刻想起了生物实验室那副人体骨架，那一身……骨头个顶个的细，这人正撑着身体，听见门开以撑地的姿势扭头向门口看来，通红的脸上表情有点狰狞。

　　杨煦炎倒吸一口气。

　　而另一个，也就是第三个，嗯，正在敷面膜，还是豹纹面膜，一手拿着镜子照呀照，另一只手在脚上抠呀抠。

　　如果今晚要住宿的人是刘飒格或者高珩，杨煦炎会二话不说把人拉自己回家。

　　但这人是寇睿，人家精挑细选的217，怎么好扫人家的幸，孩子大了总归要出去见见世面，见见人间的形形色色。

　　杨煦炎很想问一句“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干嘛的？”做俯卧撑的男生翻转撑平的身体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面朝门口，扬着瘦骨嶙峋的下巴颏问门外俩人。

　　杨煦炎张了张嘴，想说，哥们儿你坐方便面袋上了。目光扫到地上随处可见的垃圾，似乎不坐方便面袋，也得坐其它别的垃圾上。

　　“移动小超市换人了？张超不卖了？”做面膜的男生粗着嗓子问。

　　寇睿深吸一口气：“……”

　　杨煦炎：“……新舍友，你们高几的？”

　　一听新舍友，俩男生都起身朝寇睿走了过来，为什么是寇睿，因为寇睿背着书包，一手一个袋子，大包小包一看新舍友就是他。

　　“卧了个槽，这哥们很富有啊！”瘦骨嶙峋的瘦子目光一直盯着寇睿的袋子。

　　杨煦炎读懂了古尸脸上“这他妈不会是给我们买的零食吧”的表情。

　　“老大！别播了！来新人了！”豹纹面膜转头朝里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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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九点一更，十二点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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