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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梧桐(三十) ...

  •   借着月亮的光,杨煦炎慢吞吞地挪出了胡同。

      卖冰棍的爷爷还没下班,身边多了一个穿着校服的小男孩儿。小男孩儿坐在灯下写作业,一只手上拿着一根冰棍。

      杨煦炎站在胡同口给单麒麟发了定位,附了句“胡同尽头右手边那家”。

      地图显示这片区域是裕华改造一区,地图上的路都是断的。

      另外还有一个惊奇的发现。他所在的位置居然距离九中很近。似乎只隔了一片小区。
      单麒麟回了“马上到”。

      杨煦炎收起手机走向移动小超市。

      “爷爷从这边去九中怎么走?”

      爷爷指着跟公交站相反的方向,“一直走,走个三四分钟,穿过裕华42号小区,从正门出去,街对过就是九中。”

      “谢谢您。”杨煦炎说,“您不住这片?”

      “我住裕华42号,前面那片老小区。闲得没事来摆个摊,这片没超市。”爷爷笑呵呵地说。

      杨煦炎跟爷爷摆了摆手,对上小孩儿好奇的目光,伸手在他作业本上点了点,“写串行了”

      小孩儿“啊”了一声,赶紧低头改。

      几秒后,小孩儿的喊声从身后传来:“你骗人,没串行!骗子!”

      杨煦炎一边笑一边按照爷爷的指示往小路走。

      走了五六分钟,小路上的人渐渐多了,都是下班的人。小路直通老小区,全程烟尘飞扬。

      站在老小区的正门外,看着熟悉的保安亭,杨煦炎不得不感叹缘分很神奇。这小区居然是他和寇睿第一个找的老小区。

      又花了半个小时杨煦炎才回到家。

      进门就看见杨听着和闫凌都坐在沙发上。

      他只看了一眼就甩掉鞋进了卧室。

      寇睿坐在书桌前写作业,听见开门转头看他。

      杨煦炎冲寇睿挑了挑眉。

      寇睿见他眉飞色舞的样子,问:“找到了?”

      “嗯,一个鬼都不去的犄角旮旯,单麒麟已经去了。”杨煦炎扬手脱掉上衣扔进脏衣篓里,一边往衣柜那边走,一边脱掉了裤子。

      他背对寇睿站在衣柜前翻睡衣,忽然又扭回头瞅自己的屁股。

      寇睿坐在板凳上看他几乎把自己拧成麻花,心下觉得好笑,手肘搭在桌角,侧着身体看他别别扭扭的动作。

      杨煦炎勾着四角裤的边往上拉,抬眼看着他问:“青了吗?”

      寇睿视线下移。四角裤边缘的确有一片青,他抬眼看杨煦炎,问:“摔了?”

      “坐了个屁股蹲儿。”他勾着裤子的手指松开,盖住了那片青,接着狡黠地呲牙看着寇睿笑,“看看这傲人的曲线,羡慕吗。”

      寇睿忍无可忍,回手抓过手机,屏幕在脸前划过解锁,上滑屏幕打开相机。

      屏幕解锁的声音电到了杨煦炎似的,他抓着内裤睡衣边往卫生间跑边压低声威胁寇睿:“不许拍,寇睿你完了。”

      “咔嚓,咔嚓,咔嚓……”

      寇睿的手机追着他移动,几秒的时间拍了六七张。

      杨煦炎一溜小跑进了卫生间,门关上前伸脑袋出来骂了句“流氓”。

      寇流氓盯着一道填空题看了两分多钟才看明白,又花了一分多钟才选出答案,结果还是错的。他放下笔,两手按在眼睛上。眼睛闭上的瞬间,一团白花花嗖地从脑海里飘了过去。

      题是做不了了。寇睿认命的随手从书架上抽了一本漫画书看了起来。

      杨煦炎洗完澡出来,就见寇睿拿着他最近常看的一套漫画书中的一本翻看着。他走过去,从寇睿手里抽走了书,顺便坐在了旁边的椅子里。

      “青了。”杨煦炎翻着书说,他眼睛从书上方看向寇睿,“刚照镜子看见了,巴掌那么大一片。”

      寇睿在他坐下时转身拿起了笔,看样子准备写作业,反正就是不正眼看他。眼睛盯着卷子,笔尖悬在卷子上方,只不过好一会儿都没落笔。

      杨煦炎看一眼漫画书,看一眼寇睿的侧脸,脸上的笑越来越大。

      半分钟后,寇睿拿笔点了点填空,问:“又打起来了?”

      “没,他打我。”杨煦炎把漫画书放到寇睿卷子上,又抽走了他手里的笔,“嘴也破了。”

      寇睿终于转头看他,杨煦炎把脸往前凑了凑,歪头扯着一侧嘴角让他看腮里侧。

      清爽的牙膏味扑面而来,寇睿搭在桌边的手蓦地攥紧,立刻屏住了呼吸。眼睛落在两片湿润的唇上,向里是一片粉嫩的腮肉,腮肉上有一处咬合伤,伤口肿了。

      寇睿纹丝未动地看着那片貌似十分柔软的肉,视线侧移落在乖乖缩在小白牙后面的舌头,舌尖不自觉地向上翘着,舌尖顶在两颗门牙的缝隙里。

      “不严重。”寇睿说。

      杨煦炎当然知道不严重。他松开手,保持着前倾的姿势,抬眼从下往上看着寇睿,他的手自然垂下,落在了寇睿膝盖上——手指抠了抠指腹下的皮肤,忽然笑了。

      一阵细细麻麻的痒意从膝盖向上爬。寇睿无奈地看着他,推着他的肩连人带椅子往后推了半米。膝盖上的手却没拿开,几根手指抠住他不松开。

      “别闹。”

      杨煦炎划船似的又划了回来。寇睿这次没再推他,看着他问:“开心了?”

      “谈不上开心。”杨煦炎垂下了头,发心正对他,没吹干的头发打着绺趴在头上,看上去分外的乖。

      其实见到满身是伤的元赢和仅出生几天的小孩儿,他更多的感觉是无力。那种无处发泄的愤怒,无法表达的愤懑,以及心底沉重的感觉,都是那么无力。

      世界上有那么多人,大概没有一个人的活法是一样的。各有各的不同,所以各有各的快乐,各有各的伤心。能感同身受的不过十之一二。有多快乐,有多伤心,也只有亲身经历的才能了解。

      “能做的你都做了。”寇睿说,“不需要你做的你也做了,以后……”

      杨煦炎抬眼看他。

      寇睿唇角勾起,轻声说:“可以多想想我。”

      杨煦炎笑着低下头,拿脑门磕他膝盖。

      “当当当。”

      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悄悄话。杨煦炎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闫凌。

      “小睿说你没回来吃饭,要不要吃点东西,阿姨留了粥。”

      “我自己热。”杨煦炎走出卧室,回手关上了门。

      走到客厅中央,杨煦炎才发现少了一个人。他朝阳台瞥了一眼,没人,老杨走了?

      “我让他回去了。连着加了三天班,回去补觉了。”闫凌觑着儿子的眼神说。

      杨煦炎嗯了一声,径直进了厨房。他的确饿了,看见阿姨做的肉粥和素包子肚子反应很快地叫了几声。微波炉加热时,他一直在厨房里没出去。他知道早晚要跟他妈聊聊。因为有老杨的坦白在先,所以他多少有些替他妈难过和不值,但以他对他妈的了解,以及整件事情的了解程度,又觉得恐怕没那么简单。所以他一直很不愿意跟他妈聊。

      他端着热好的饭出来时,他妈坐在餐桌上翻看营养师食谱,是老杨找营养师定制的食谱,阿姨每天都严格按照上面的要求做饭。

      杨煦炎闷头吃饭,间或刷一下手机。

      正好单麒麟发了信息过来。

      单麒麟:谢了羊

      杨煦炎看了一眼没回信息,刚要退出,寇睿的信息突然蹦了出来。

      肉:别吵架,好好聊

      羊:凭什么

      肉:凭我有你私照,要看吗?

      杨煦炎咬着勺子差点笑出声,赶紧抬眼看了眼对面。

      闫凌敏锐地捕捉到儿子的视线,放下食谱说:“吃饭别玩手机。”

      杨煦炎心情不错,收起手机认真吃饭。

      吃完饭,闫凌主动收拾了碗盘,又端了半杯酸奶出来放到儿子面前。

      “有点凉 ,等几分钟再喝。”她说。

      “今晚不走了?”杨煦炎问。

      “嗯,”闫凌看着儿子,眼神很复杂,“今晚我和老杨去接你放学……”

      “这周我没上晚自习。”杨煦炎坦言道,“今天还逃了最后一节课,以后这些事,想知道可以问我,不用问老董。他很忙。”

      闫凌有些惊讶地看着儿子,仿佛不认识似的,半晌才开口,“炎炎……”

      “初三之前是爷爷管我学习,其实他也不怎么管,”杨煦炎垂眸摆弄着手指头,“一直以来你们都不怎么管我学习,现在也没必要管,我有分寸。”

      “你有分寸,你逃课?”闫凌气笑了,“好好好,你有分寸,我们不管,但这种情况不可以再出现了。”

      杨煦炎没应这句,问:“你就想聊这个?如果是这事,你不如放我回去写作业。”

      “不是,”闫凌抿了抿唇,“就离婚这件事,妈妈想跟你说声对不起,但瞒着你也是为了你好,这么多天你也该想明白了吧。”

      “我不明白。”杨煦炎一副浑不配合的样子。

      “炎炎妈妈也有不得已,也有自己的选择,”闫凌身体前倾盯着儿子,“婚姻幸福家庭美满的时候,我肯定会认真经营婚姻;但感情出了问题,权衡利弊后我有选择婚姻继续和结束的权利。最后妈妈选择了结束这段婚姻。是,这些选择会伤害到你。”

      杨煦炎定定看着对面的人。

      “但这个选择在当时对我、对你都是最有利的,你懂吗?”闫凌看着儿子说,“换句话说,选择在那个时候离婚,以及隐瞒你,妈妈自问都是为了你好。你能不能理解一下妈妈?”

      “离婚也是为了我好?”杨煦炎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问。

      “是。”闫凌认真道。

      “我谢谢你了。”杨煦炎冷笑着靠回椅背上,偏头看向卧室的方向。

      闫凌神色难过地看着儿子:“你怎么能这样跟妈妈说话?”她一手捂着心口喘了一口大气,“如果我不选择这么拖着、瞒着,离婚那会儿你就判给杨听直了……”

      “那就判啊!反正你们离都离了,干嘛还在乎把我给谁。”杨煦炎起身大步朝卧室走去,走到客厅中央,转身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随手拿起了沙发上的漫画书。

      闫凌追过来坐在他旁边,“一旦你跟了杨听直,用不了多久他会再婚。那个女人不会爱你,她为什么要爱你?她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爱,凭什么管你啊!管你高不高考,考成什么样!他们会有孩子,你不是唯一。但你是我的唯一,我‘拿隐瞒你到高考结束’作为条件跟他痛快离婚——当然我们能痛痛快快离婚的原因的确是感情出了问题——只有这样你才能安安静静、顺顺利利高考,你懂吗宝贝?”

      “我不懂。”杨煦炎没看闫凌,把书翻的哗哗想,一副不想听不想懂的样子,“我干嘛要懂!”
      闫凌急喘两口气。

      杨煦炎翻书的动顿住,转头盯住他妈,“拿‘隐瞒我到高考结束’,所以这段时间,老杨才会每周都必须回家一次,偶尔还要在梧桐里过夜,甚至过上两天一夜,这么一来,他似乎跟你、跟我、跟这个家一直在藕断丝连。这也是为什么老杨没能跟那个女人走到一起的一个原因吧?妈,宫斗剧你可真没白看。”

      “你不要闹!听妈妈说!”闫凌气的拍了一下沙发,她本就不是脾气好的人,刚才的一番苦口婆心实属不易。

      “好,好,你说,说吧。”杨煦炎压着火继续翻书。

      “以我对老杨的了解,”闫凌抽了张纸按了按眼角,“这么说,你或许会以为我在挑拨你们父子关系……他口口声声说最疼你、最爱你,换做以前我信,但以后真的是这样吗?一旦我松口,任他按照法律规定分割财产、分配你的抚养权,早在一年前你就判给他了。他儿子也有了,初恋女友也有了,该拿到的也拿到了,人生得意时他会更在乎谁?当然,那会儿我们都没看破崔嫄的计谋,也不知道你爸只是个工具人。”她顿了顿,“他捧着那颗跟初恋破镜重圆的急切的心,能为你考虑的多周全。”

      杨煦炎喉咙发紧,紧的发不出音。心里又觉得好笑,老杨好他妈惨,在两个女人眼里他只是个工具人。

      “知道他是什么人,你还嫁给他。”

      闫凌顿了顿,“他选择跟我结婚,是因为崔嫄出国了。你奶奶病重临终想看着儿子结婚,于是就有了我,而我那时候正是最困顿的时候,刚毕业,你姥爷糖尿病并发症爆发,你姥姥整天打牌,不管不问,我上一天班晚上还要去医院陪床,进了两次重症监护室,家底全被掏空……”

      杨煦炎放下书,看向闫凌没有焦距的目光。看她的神情,那大概是她最不堪的过去。

      “我们是各取所需,婚后各尽职责。智商情商高的男人即便不爱你也会让你过的舒服,直到离婚前我都爱他,但我不是无条件的感情输出机器。我们就这样了,儿子,但我不想让你为我们所累。”闫凌抬头看向杨煦炎,眼里是拳拳爱意。

      杨煦炎转开头不看她。

      闫凌:“离婚前,我甚至去查了那个女人,我私心里想,如果她是个不错的人,我可以放心让杨听直领走你,只要他们对你好。结果呢,让我大开眼界。她跟你爸分手是因为傍上了一个有钱人,据说年纪挺大了,还给人家生了一个儿子。后来被原配发现,儿子送回国给姐姐养,自己则在国外继续浪。被原配追着打的无力反抗才回国的……”

      “后面这些我知道。”杨煦炎说。

      他太阳穴砰砰跳,眼珠受不了压力似的几乎要跳出眼眶。到这会儿,闭上眼,脑海里还会时不时闪过那个大着肚子的女人的脸。

      “对,是你同学,我们怎么都没想到。”闫凌叹了口气,“那天我们在医院见到了元赢的大姨,都弄清楚了。”

      “你还有将近一年才成年,妈妈希望你做一个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闫凌垂头,纸巾按在了眼睛上。

      杨煦炎明白,现在主动权在他手里。

      出于对他的愧疚和弥补心里,他们谁都会尊重他的选择。况且论财力,闫凌不输老杨。

      杨煦炎歪头看着已经恢复平静的亲妈:“净身出户是怎么回事?”

      “我跟老杨打的赌。”闫凌垂眸不看儿子,“查完崔嫄后,我挺吃惊。我知道老杨不信,所以跟他打赌,我们名下所有财产公证后放到你名下,如果那女人没问题,正常走流程离婚,你归他,财产归他,我净身出户。如果那个女人有问题,他净身出户,他的那部分留给你。他还算有点良心,只是到头来都不肯松口你的抚养权。”

      杨煦炎佩服地拍了拍手。

      估计当时跟初恋情人久别重逢的老杨被冲昏了头,闫凌的话他能信三分都是看在从前的情分上。闫凌捏准了老杨的脾性,一击即中。

      在他看来,崔嫄是狠,他妈是奸。哪个老杨都玩不转,说来说去最惨的还是老杨。事情发展到今天,杨煦炎第一次对老杨产生了同情心。

      “别这么看我,你眨眨眼我都知道你在想什么。”闫凌说,“老杨没带走的那一半妈妈都给你留着。是你的,我不会让他们带走一分。”

      杨煦炎说不上为什么,心里一阵烦躁。

      闫凌见儿子不答,又道:“现在呢说说你,我们俩你总归要选一个,总不能谁都不要吧?”

      “我为什么不能谁都不要。”杨煦炎说着起身,手里的书掉到沙发上,小房子似的扣在那里。
      闫凌一时愣怔,目光落在儿子坚决的脊背上。

      听到门打开,寇睿转头看向门口。杨煦炎靠在门上,勉强地朝他笑了笑。

      寇睿走到他对面,静静地看着他,然后朝他伸出了手。

      杨煦炎看看他,又看看伸到手边的大手,用口型问:“干什么?”

      寇睿又把手往前递了递,唇角的笑越来越大。

      杨煦炎只觉浑身皮肤嗖一下麻了,他犹豫着伸出手,指尖触到寇睿指尖的下一秒被他攥住了五根手指。

      寇睿牵着杨煦炎走到书桌前,又把他按进椅子上,再弯腰把桌角的小乌龟拿起来放到他手里。

      “干嘛?”杨煦炎哭笑不得地看着乌龟。乌龟也很懵。

      “好点了吗?”寇睿说。

      杨煦炎把乌龟拿凑到眼前看了看,说:“我好着呢。”

      寇睿说:“那,写作业?”

      杨煦炎气笑了,“你可真没意思。”

      这次轮到寇睿上身前倾凑到他面前盯着他看。

      杨煦炎盯着乌龟的眼睛是空洞的茫然的。

      “为什么要选?”他喃喃道,“为什么不能都要。”

      寇睿抓着他拿着乌龟的手放到自己手心里,“那就都要。”

      杨煦炎眼珠转的很慢,抡了半圈最后落到他脸上,说:“都要?”

      “嗯。”寇睿的手包裹着他的手,带着他的手指慢慢将乌龟攥紧。

      杨煦炎低头看攥在手里的东西,头发扫过寇睿下巴,脑袋前倾,额头抵在了寇睿锁骨上。

      寇睿的手落在单薄的脊背上,从后颈一路顺下去,忽然道:“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怕有人在我旁边,家人、亲人、朋友,老师同学,不论是谁。那会儿,我总想,以后,未来,我不会有家,家这个词,这个组织架构到我爸妈那里为止了。”

      杨煦炎低低地笑着,另一只手扣在乌龟上面,把乌龟整个包裹住。

      “现在想想,很幼稚。人的想法,会随着遇到的人,走过的路,去过的地方,见过的风景,甚至吃过的食物而改变。”

      “嗯。”杨煦炎含糊地问,“你变了?你怎么这么善变,渣滓。”

      “因为我遇见了一个人。他陪我走过了一段不同寻常的路,去过一些地方,一起看风景,一起吃美味的食物,”寇睿的手落在他后颈,迫使他抬起头看着自己,“有一天,忽然想有一个家。家里有一只四处乱爬的龟,一堆老旧的漫画书,一堆缺胳膊少腿的手办……和一头好吃懒做的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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