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梧桐（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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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底考的最后一个班级是高二的十四班，高三全年级倒数三十名都在这个班里考试。
寇睿的到来无疑引起了骚动。
不单单因为他是老董亲自送来的学生，还因为之前，他在图书馆门前跟元赢那群人起过冲突，并且有张让女生可以为之羞涩的脸，所以班里不少人一眼就认出了他。
高三.十三班的班主任一看见老董，惊讶地问：“董老师有什么指示？”
“指示不敢当，送个学生过来考试。”老董拍拍寇睿胳膊，“我们班的学生，刚转来一个月，没有成绩，给分这儿来了。”
刘老师是个年轻的女老师，教龄三年，带了一个鱼龙混杂的艺术班。天天跟一群过度中二热血和过度早熟的学生斗智斗勇，还是头一回看着真学霸考试，眼睛不由得亮了一度。
她笑道：“行，您放心，一定给您看好了。”接着指了指最后一排的桌子，“坐那儿吧，跟前面隔着一排，清净。”
老董很满意，坐在后几个班里考试，就怕被学生骚扰着要抄答案。寇睿坐最后一排，前后左右都没人，再好不过。
一听刘老师这么说，班里立时有人起哄道：“学霸的待遇就是不一样，羡慕啊~”
“太羡慕了！”
“老师我也想坐最后一排！”
“老师我能不能坐学霸前面沾沾仙气？”
“老师我也想静静！”
起哄的几个人都是元赢常带在身边的那几个男生，此时吊儿郎当地坐在座位上，连喊带拍桌子，一时间教室里喧闹不止。
“啪啪啪！”刘老师重重拍了几下讲台，厉声道：“还想不想考！不想考现在立刻走人，我会亲自跟你们家长说明原因。”
教室里立刻安静下来。
老董笑呵呵站在前门看着教室里坐没坐相的孩子们，笑着说：“刘老师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您放心好了。”刘老师出门送了两步，回来后，见寇睿已经往后排走了。
寇睿刚拐过第一排的桌子，第二排的元赢突然伸出一条腿踩在对面男生的椅子上，拦住了寇睿的路。
寇睿放慢脚步，慢慢停步，堪堪与元赢的腿碰上。他垂眸看着横在过道正中的腿，元赢后面是周海涛，周海涛后面还是李霖，在后面两个男生都是元赢常带出来的人。
五条腿横在过道，层层叠叠，花花绿绿的斑马线似的。
元赢的臂肘搭在椅背上，微仰头拿鼻孔看着寇睿，嘲道：“不是挺能耐吗？飞过去啊。”
有人低低笑着，起哄说：“来，学霸给飞一个看看。”
“闹什么闹！”刘老师正往讲台走，闻言喊了一声。这声刚落，另一位监考老师抱着档案袋进来了，两个人谁都没看班里，走到讲台上开始拆卷子。
寇睿立在过道里两三秒没动地方，见老师没打算管，只抬眼看了一眼元赢，接着，一手撑住元赢的桌子整个人向上一窜，下一秒跳到了元赢桌子上，不登停顿，一脚跨过元赢肩头迈向后面的桌子。
“咚咚咚！”
一秒的时间，三张桌子上留下三个清晰的大脚印。
“卧槽！”差点被踩到手的李霖，眼珠几乎脱框而出蹦到寇睿腿上。
长腿从一道道肩上跨过，全程不过三秒。
“咚！”寇睿轻巧落地，摘下书包放在最后一排的桌子上，拉开椅子时眼睛扫过前面扭头瞪着他的三张愤怒到要自燃的脸。
“老师！他踩桌子！”李霖拍着桌子告状。
刘老师：“！！！”她看见了。确切的说，她看见了寇睿落地的那一刹那，之前都没看见，她和另一位监考老师抬头看过去时，寇睿正从半空蹦到地上。至于哪里是之前的落脚点，她目光依次从元赢、李霖、周海涛三人面前的桌面上滑过。
大脚印明晃晃地印在桌子上，看鞋号，非这位190往上的学生莫属了。
“好好的为什么踩桌子？你叫什么名字？”刘老师寻思着过后跟董老师念叨念叨这个学生。
“寇睿。”寇睿手抓着椅子，站的笔直。
“我，”坐在周海涛隔壁的女生仰头看着寇睿，神色略显惊愕，“天呐，我知道他是谁了。”
女生叫孟尧，穿着一件白色高尔夫球裙，梳着两条麻花辫，长得清纯甜美。
周海涛转头看向孟尧，知道她上周一刚转来十三班，刚来就拿了假条，每天只上午在学校上课，下午学舞蹈。他就连追人家都找不到人，孟尧又怎么可能见过寇睿？
“你在哪儿见过他？”周海涛眯着眼问。
孟尧刚要开口，刘老师气结道：“都给我安静点！寇睿，搬着桌子到前面来。”
元赢看一眼周海涛，周海涛从座位上跳起来，喊道：“老师你不要太偏心了！我们桌子还脏着呢！”
刘老师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她两手叉腰，刚要开口，就见寇睿动了。
寇睿径直走到教室后面的置物架前，从置物架上随便拿了一块看不出颜色的抹布，转身朝元赢走了过去。
他那样子根本不像要擦桌子，倒像是托着大砍要送谁上天。所过之处，所有人都下意识后退。他走到元赢面前，看都不看元赢，抹布往元赢桌上一摔，胡乱擦了两下，转头盯着元赢问：“可以了吗？”
寇睿说完就走，根本不是询问的态度，倒像是来挑衅的。
“我！草！你……”元赢的火简直能烧了整栋教学楼。蹦起来就要去追寇睿。
“元赢！”刘老师见势不妙，立即喊道，“你也搬桌子过来！”
半分钟后，讲台左边坐着寇睿，讲台右边坐着元赢，讲台前面站着一脸黑气且满腹匪夷所思的刘老师。她见过的学霸，不说各个高高在上、骄矜傲气，对学渣和混混唯恐避之不及，也差不离都懒得搭理哪个学渣。哪像眼前这个，浑身是刺，看着安安静静不会惹是生非的样子，但也只是看着而已。
刘老师一动不动地盯了两个人半个小时，见两人总算老实答题了，于是拿起水杯起身去后面接水。坐在教室后面的监考老师见刘老师要过来，起身往前走。两个人心照不宣地换位置监考。
两个老师刚走到教室正中，几个几团划过视野侧方，不偏不倚落在寇睿的桌子上。
“谁！？”另一位监考老师喊道，赶紧寻着纸团扔过来的方向找人。
刘老师两个眼睛瞪得像灯泡愣是没找到扔纸团的人。
元赢这时笑呵呵道：“老师，他作弊你不管？”
“有人作弊？”周海涛夸张喊道，“哪呢？”
“学霸就是厉害，作弊都没人管，太不公平了。”李霖怪声怪调地吆喝。
此起彼此的起哄声就要暴起，刘老师立刻吼道：“安静！再说话，立刻出去！”
教室里重新安静下来，但大多数的脑袋都高高抬着，不是盯着寇睿就是盯着刘老师。
刘老师走到寇睿桌子前面，看着奋笔疾书的男生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似的，对周边发生的事充耳不闻，正在填补写空缺部分。笔走龙蛇地写下“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那笔势颇为雄健挺拔，字如其人，像他。
目光落在那张沉静的侧脸上，刘老师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捡起三个纸团，一一打开。皱巴巴的草稿纸上写了语文情景默写的补充句答案，答案是错的。其中一团纸则写了选择题的答案，同样错的多。最后一个的纸团里是骂人的话。
她将几个纸团一一向抬着头的学生展示一遍，“就这点水平还学人家传纸条，至少把答案写对啊！”
周海涛几个人悻悻埋头答题。其实，他们只是单纯想惹怒寇睿，能打一架最好，让寇睿没时间写完卷子，最好被年级主任请出去。
只是没呈想寇睿毫无反应。
一上午，刘老师都没再去教室后面。
考完最后一科，寇睿起身交卷时，才发现班里就剩下他和两位监考老师。
刘老师收回慈爱的目光，从讲台旁边的椅子上起身，嘱咐道：“再检查检查，名字班级写好，还有五分钟。”
另一位老师站在寇睿后面半米处，伸长脖子看着寇睿的卷子，说：“都写了，可以。”
寇睿把卷子放到讲台上，转身要走时，刘老师语重心长道：“别跟元赢他们对着来，那群孩子……跟你不一样……至少你们的方向不同。”
寇睿站在原地等她说完才道：“谢谢老师。”
“走吧，”刘老师欣慰地看她一眼，“下午别来太早，不迟到就行。”
来早了难免不跟元赢那群学生对上。
寇睿说了句“知道了”就出了教室。
高二在主教学楼的三楼，临打铃才出来的学生不太多。
寇睿走到楼梯拐角处，突然停住，抬头朝楼上涌下来的人群看去。
下楼的人群里没有熟悉的身影，寇睿收回目光。
——
但从四楼拐向三楼的拐角处一个女生突兀地停住了脚步，接着被后面跟上来的女生撞了一下。
“哎，干嘛突然停下，吓我一跳。”常曦扶了孟尧一下，才没让孟尧撞上别人。
“对不起。”孟尧回头对常曦说。她脸色不太好。
“正好我找你有事，一起走。刚才周海涛发信息跟我说，让你下午考完试等他。他找你有事。你俩什么时候……你在看谁？”常曦发现孟尧盯着一处瞅，她顺着孟尧目光看过去，最终锁定人群里最高的男生，高高大大的男生挺拔英俊。她眼睛一亮，惊讶地问：“你认识他？他跟你一样，都是这学期刚转来的。”
“不认识。”孟尧赶紧低下头，接着摇摇头，“我下午考完试要学舞蹈，没时间。”
“我劝你别走，你走了周海涛也有办法找到你。他挺喜欢你的。”常曦挽起孟尧的胳膊。
孟尧低着头，没再说话，从寇睿身边走过时她飞快抬头看了寇睿一眼。
——
从四楼下来的人越来越多，寇睿慢慢退到拐角处，在他迟疑“回趟一班还是直接走时”。从高二十四班的方向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寇睿转头去看，就见杨煦炎、刘飒格、高珩三人走到十四班门口，扒着门往里张望，正好堵住了抱着卷子的刘老师的路。
杨煦炎三人规规矩矩问好。
刘老师认识杨煦炎和高珩，笑着问：“你俩怎么跑这儿来了？”
“我们班寇睿在这儿考试，过来看看。”杨煦炎说。
刘老师显然有些惊讶，接着四处打量一遍，在楼梯拐角处搜到了寇睿的侧影，伸手一指：“那儿呢。”
寇睿从拐角走出来，杨煦炎一指他：“你提前交卷！”
刘飒格瞅瞅空荡荡的教室，“他不止提前交卷，他还是这个班最后一个交的。”
杨煦炎这才反应过来，话锋一转问寇睿：“你去哪儿？”
寇睿没想回酒店，自然也不想去食堂，他还没想好去哪里。
“我家还是你家？”刘飒格问。
“你爷爷奶奶要午睡，我家吧。”杨煦炎说完看寇睿一眼，一字一顿道：“去、我、家。”
寇睿难得有了个略显无奈的表情，看了他一眼，垂下了眼。杨煦炎得意地扬起下巴和嘴角，他赢了！
杨煦炎和刘飒格习惯数学考试前押题堵点什么。高珩自从被拉入伙，大多数时候都是遭殃的那个。
“先说赌什么？”刘飒格坐在楼梯扶手上往下滑，一只手按着杨煦炎的肩。
“来点刺激的。”杨煦炎抓着刘飒格的手腕，一把将刘飒格从扶手上抓下来，“你他妈拿屁股坐了，别人还扶不扶！”
“我屁股又没坐屎上。”刘飒格说，“刺激的是吧，”他忽然伸胳膊拢住杨煦炎和高珩的脖子把两人的头凑到自己面前。
杨煦炎见状伸胳膊拢住寇睿的头强行把人按进三人之间。
刘飒格压低声神秘兮兮地说：“我前天从网盘玩家里买了片儿。卧槽！不是我吹！贼刺激！”
杨煦炎一听这事儿立刻松开了寇睿，飞快看了寇睿一眼，同时也从刘飒格手底下挣脱出来，抬脚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
高珩也一脸兴致缺缺的样子，“啥意思，聚众看片，聚众撸管，这，刺激吗？”
杨煦炎想了想那场面，简直不要太傻逼！想一想，浑身起鸡皮疙瘩，哪哪都不舒服，一脚迈进太阳底下，瞬间打了个哆嗦。
高珩搓搓他头，笑着说：“看给小孩儿吓得。”
杨煦炎拍开他手笑骂：“滚！刺激个鬼！”
“听我说完行吗？”刘飒格挨个给了一拳，然后又压低声说，“聚众多没新意，三个观众，一个……懂？”
三个人心有灵犀地忽然后退一步，刚出完馊点子的刘飒格立刻成了C位。此时，他们正走到主教学楼中间的那片空地上。因为杨煦炎三人整齐划一的后退动作，瞬间引起了路过的学生的注意力。
杨煦炎朝刘飒格一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comeonbaby~！请开始你的表演，开撸。”
四周都是高三的学生，听见杨煦炎的话，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开始起哄，口哨声笑声此起彼落。
刘飒格张着嘴左右看，好巧不巧看见了人群里的常曦和她身边穿白裙的女生，血液嗖地冲到脸上，整个人登时红成大番茄，嗷地叫了一声，蹦起来扑向杨煦炎。
杨煦炎拎着书包拔腿就跑，跑的飞快一溜烟跑出了校门。
两个人消失在大门外，高珩看看寇睿问：“上午元赢他们找你麻烦了吗？”
寇睿看高珩一眼，嗯了一声。
“羊挺担心你跟元赢打起来，下午尽量别起冲突。”高珩说。
寇睿没看他，冷漠的侧脸似乎在说“关你屁事”。
高珩瞅他一眼没再说话，因为杨煦炎拎着书包又飞奔回来，嗷嗷叫着“快他妈给我按住那个傻逼！”。
明明只有两个人，却闹出了五百只鸡和五百只鸭子打群架的轰动场面。高珩上去拦刘飒格。被刘飒格疯狗似的一顿狂捶。
杨煦炎见势不妙，飞快地往两边看去想找一个能躲起来的建筑物或者灌木丛，脑袋左转时对上寇睿低垂的视线，于是想都不想直接躲到了寇睿身后，还有比这个傻大个更好的躲避物吗。杨煦炎抓着他T恤，使劲拽了拽，一连声说：“挡住挡住挡住！”
刘飒格推开被揉成破抹布的校草，牛魔王似的冲向寇睿身后的杨煦炎。他以为寇睿懒得管杨煦炎，便张牙舞爪地冲了过去。
寇睿见状立刻伸开手臂，长长的手臂像停车杆一样将冲过来的人拦腰截住。
刘飒格差点被拦腰截断，捂着胃干呕几下，抬头眼泪汪汪地瞪着寇睿，“大哥你哪根葱呀！”
寇睿脚步不停地从他身边走过去，顺便把幸灾乐祸笑得前仰后合的杨煦炎从后面拎出来拎到另一边，扔下一句“外援”，然后带着人迤迤然向大门外走去。
刘飒格暴跳如雷：“！！！操！欺负劳资没人是吧！”他喊完忽然顿住，立时反应过来，接着喊道：“不对！那只羊就他妈是劳资的人！”
他一路追出校外，追在寇睿旁边一直巴拉巴拉个不停。
杨煦炎有了外援简直嘚瑟上天，围着寇睿躲刘飒格，惹得刘飒格追着他打，两个人围着寇睿上蹿下跳直到进了家门，闻到饭香才消停下来。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梧桐（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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