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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七 波澜暗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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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光潋滟,群山绵延。
初夏,漓江上飘荡着各式画舫。其中最显眼的一艘,华而不浮,贵而不奢。画舫上,站着几排侍卫,面色凛然。
画舫内,西楼安然坐在一边,对面是尚郡王,右边是孟承昀。
她与尚郡王相邀游江,本不想带上他,只是……
想起刚出门时,孟承昀又站在她身前,“你可以选择让我不去,但是你自己想清楚。我说过是为你好,单独赴约,若传不出闲话,我孟承昀三个字倒着写。”
她当时细想了片刻,特别是想起出门时凌月随口而问的话,孙小姐又是见尚郡王么?
于是,孟承昀又是与她同来。
“承昀次次跟来,是不放心我,还是其他的什么缘故?”他拿起茶壶,给三人各倒一杯。
孟承昀随意一笑,“王爷多心了。”
“不必每次王爷王爷的叫了,这个称呼听了二十年。称呼名字即可,无需理会那些俗礼。”
西楼微抿,放下茶杯,“私下如此,尚且无事。只是礼到底是礼,只怕在人前会招来闲话。”
他微笑点头,“那便依你。”
孟承昀眉头微挑,“那就直呼名讳了。夏陌,你可是觉得我每次跟来,有些不妥?”
夏陌看向西楼,西楼笑答:“他是怕你把我拐跑了。”
孟承昀无奈看了她一眼,转头等着夏陌的回答。
夏陌微怔,方才一笑,“我刚才是随意问的玩笑话,你总不是当了真吧。”
“可我这次,是在认真问。”他无丝毫调笑之色。
夏陌默然。
孟承昀淡笑,然后说,“成年后谈婚论嫁,乃是常事。你至今未娶,已在众人关注的浪尖上。现在几次的单独会见西楼,你将她至于何地?可有打算?”
西楼看向夏陌,但见他眼色一滞,看着西楼的眼睛有些迷茫。
西楼转过脸去,看向画舫的窗外。
“承昀,你只长我一岁而已,同样未谈婚嫁。”他静静道。
孟承昀微微摇头,“那不同的,起码我未沾花惹草。”
“王爷府中舞姬成群,何须成婚,岂非束缚。”西楼不冷不热道。
孟承昀惊叹,“夏陌,看不出来。”
夏陌苦笑,“我不想过多解释了。悦心已经回乡,大约过段时间回来。听闻宫里目前缺舞姬,她到底曾经救过我,回来后,我会举荐她进宫。”
西楼低眉浅笑,“不说这些了,上次听了你一曲箫,久久不忘,今日可否再来一曲。”
孟承昀也点头,“如此甚好。”
夏陌淡笑着取出紫竹洞箫。
“夏陌,”西楼突然道,“这一次,你吹什么曲子?也不知我能不能听出来。”
“那你便猜一猜,猜中了,与上次一样,我允你一件事。”他笑得神秘。
西楼欣然应道,“那也好。只是你若自己谱曲,让我如何猜?我若猜不出来,你需说明来历。”
她暗自思忖,苏锡吹奏的曲目,她全都熟悉。其他的,也有所耳闻。若能猜出,再想办法让他吹出《朝云曲》,并非难事。
夏陌点头,“那么,我便提示一些。后楚的古曲。”
孟承昀颇有意味一笑,“夏陌,你是故意让她。”
“那倒未必。”
话毕后,箫声响起。
曲调轻扬,不似于《忆故人》的幽静中带着淡淡愁绪。
夏陌眼望窗外,江面波涛微起,阳光在浪尖上闪耀。稍微靠近一些的画舫,有人闻声探头。
西楼望着他,已是有些呆滞。
悠远的箫声,熟悉的曲子,即使在吹奏时有些意境与从前不同。然而这个世上,还有谁会吹这——《朝云曲》
外面原本的一些喧嚣声,已然销匿。除了箫声,只余下轻微的浪涛声。
西楼感到心里有一根弦被拨动。狠狠的拨,一些单色的回忆出现,弹得心里疼得要抽搐,也疼得讽刺。
箫声停,而余韵犹在。
“可有猜出?”夏陌含笑望着她。
西楼的脸色有些发白,天未炎热,发际处却微有细细的汗珠。
孟承昀提醒:“西楼……”
她这才一笑,“我是听入了神。认输了,我不知这是何曲。”
夏陌淡淡而笑,“是啊,此曲据说早已失传。”
“佩服。枉我自诩最精后楚,可还是认不出。既然失传,那你是如何学会的?这一曲,叫什么名字?”西楼谈笑自若。
孟承昀仔细倾听,未打断。
“小时候,别人教我的,据说名字叫《烟山调》。”夏陌小心收起箫。
“《烟山调》?”西楼疑惑起来,“恕我直言,曲子未听过,其实情有可原。这名字也未听过,你说是后楚的曲子,教人如何相信?莫不是你自己有才却藏匿着?”
夏陌整理了衣摆,好生坐下,“据说,还有个名字,叫做《朝云曲》,这个比较有名。至于两个为同一首曲子,只有一些散乱的野史有过一些记载,也是我后来查到的。不过,《朝云曲》的故事人尽皆知,而《烟山调》却有些不同。”
“如何不同?”西楼问。
“烟山自然都知道,虽不在京城,却也不远。据教我的人所言,是一对少年情人在烟山定情,两小无猜。所以曲风较为活跃,多表达的是情侣间的嬉戏与欢乐。”
好一个《烟山调》,好一个,苏锡。
西楼心中一冷,暗忖着,口口声声的说是教他的人所言。尚郡王自幼身在宫中,哪里来的别人!
烟山定情……她知苏锡的家乡便是离烟山不远,但在他十七岁以前,已经举家迁入楚都,她从认识苏锡一直到死,都没有去过烟山。
原来有些东西,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你们慢聊,我看到我的船来接我,就不奉陪了。”孟承昀起身。
“承昀!”夏陌叫道,“我代西楼谢谢你。”
“我谢他做什么?”西楼不解。
他淡淡回答,“你有个好叔叔,很为你的名声着想,前段时间,是我疏忽了。”
西楼不再回话。
孟承昀却笑道:“听到没有西楼,我说过我对你很好的。”
西楼心里冰凉一片,对着他,“是的,谢谢四叔。”只是心里知道的,却并不说破。他哪有那么好心。就如同孟承昀从小时候就觉得西楼不同于一般大家闺秀,她也从不认为孟承昀是一般的纨绔子弟。
孟诤是傻子么?对他仅仅只是因为是小儿子,所以偏爱?
经过这么多年,她已再难将谁想简单了。
“西楼。”夏陌轻声叫她。
西楼侧头看向他。
他轻轻笑着,“他虽佻达不羁,但有些话是不错的。”
西楼想笑,突然的很想笑。是不是所谓报应,来得如此快?真的是上苍在补偿她么?
“是的,所以王爷,单独相见,确是不妥。”她垂目,不去看他。只是强调那一声王爷。
“这不是我的意思,你知道的。”他道,“我想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可猜测的,所谓知己一说,或许就是这样。我的曲意,你总能猜透,我的心意,你怎会猜不透?”夏陌等着西楼的回答。
只是,只有沉默。
回到孟府,西楼如同往常,走向月西楼。
头脑冷静下来,思忖着夏陌的那一番话。他是什么意思?打算与孟诤联合?
苏锡的野心一向不小,这一世定然更加谨慎。有了前世的教训,他若选择与孟诤合作,肯定也会掌握孟诤的把柄,不会等着孟诤倒戈。
西楼眉头深锁。也有可能他会真的爱上自己,可是这种可能性太小了。苏锡是什么人,即便伪装得再好,骗得过别人,骗不过她孟西楼。
可是无论哪一种,都有利于她。
“西楼。”孟承昀不声不响的出现。
西楼略微抬眼,“有事?”
“你的脸色不好,刚才就看出来了。”
她点头,“可能有些不舒服。”
孟承昀疑顿,问出正题,“西楼,是不是他说了什么?”
她笑答,却笑得有些牵强,“能说什么,你不是都知道么!还有,我的好四叔,你现在可以说,到底为什么要跟着我吧?”
他一愣,“我不是说……”
“你骗不了我。”她冷冷打断。
沉默许久,孟承昀笑,看似无意的望了望四周,道:“其实女人太聪明了,反倒不好,自己会很累。你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脸色差的吧。”
西楼心有疑惑,却未表露。等着他的后话。
“是的,或许你想到了。是爹的意思,不希望你与夏陌走得过近。当然,”他忽一停顿,正色看着西楼,一字字道,“更不希望,你与他有感情上的纠葛。无论你是否对他有意,你自己考虑好。”
孟诤……果然是他。
“我想爷爷应该不会让你告诉我这些话的,你为什么对我说这些?”
他忽然恢复了原样,笑得有些张扬,“这个就不是你该问的了,俊男美女,其实是很有意思的组合。可惜爹他却帮打鸳鸯。”
西楼眼见问不出什么了,“多谢四叔相告。”
湖面如镜,映出西楼的脸。
与很多年前不同的脸,却有些相似。人,却已经没有相似了。
苏锡,你是否能认出我来?看着我,可有想到过萧若萦?
她知苏锡是他,可他是否知道她是萧若萦?
西楼细想,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她是通过燕行柯得知重生的并非她一人。只是燕行柯出现在京城,并且成为国师,只是最近两年的事情。而夏陌早已在成年时搬出了宫,住在宫外。甚至从此后,极少回宫,与皇帝关系似乎形同陌路。那么他见到燕行柯,并且得其指点的可能性很小。
然而如同韩霜所言,燕行柯是道中高人,却绝非唯一。只是一点,韩霜并不知道她的重生,那么说能够算到这一点的,已经很难得。夏陌另找高人的可能性也很小。
加之他见过孟倾城,虽非亲生姐妹,容貌也有一些相同之处。就性格而言,她与孟倾城都不像萧若萦。如硬要比较,倒是孟倾城接近一些。
再就是最重要的,他若知道自己是萧若萦,为何明显的表露出他就是苏锡?让萧若萦知道他的身份,于他有百害而无一利。而按她的观察,夏陌的神情并未流露一丝得知她是萧若萦的意外。这样看来,很大的可能,夏陌不知道她就是从前的萧若萦。
即便是知道又如何,他敢这样做,定然是觉得不足为惧。可是现在的孟西楼,岂是从前的小郡主!
夏陌若想借助孟诤的力量,最后再踢开他,玩起与从前一样的招数。那么她便可从中作梗,让他尝一尝得到一切,再失去一切的感受。夏陌倘若……倘若是真的对她有意,她也会想办法让他偿到痛苦的滋味。可是纵然真有情意,他苏锡又岂是会因情意抛却一切的人。
“爹,夏陌确是对西楼有意。”孟承昀在孟诤前,全然不同平日的严肃。
孟诤双手撑在书桌上,手指缓缓揉着额头。
“下次起,你不必去了。”他沉吟后,说道。
“其实我不明白,爹到底是什么意思?”孟承昀问。
孟诤摇头,“你暂时不要管这些了,让我好生想想。出去吧。”
孟承昀出去后,孟诤转过身,手放在一个铜器上,缓缓移动,书柜也跟着打开。里面竟是另外一个稍小的内阁。最上方放的,是一个画轴。
孟诤将它取出,再次将画轴打开。
仍然是那一幅画——他给西楼看过的,三百年前,苏锡画的《梅下琴仙图》。
他眉头紧锁,喃喃道:“到底应该怎样做,才是给孟家带来福音,而非毁灭。那么多年的流传,到了今日,真的能应验么?”
“孟诤,为父自知不久于人世,既然由你继任祖业,那么有一样东西,也该交于你了。”
很多年前,孟诤的父亲这样告诉过他。
那个时候,他郑重的接过父亲那双微颤的手递过来的古画轴。
“或带来福音,或带来毁灭。”
这是他的父亲告诉他的,传了很多代的一句诫语。
“画上的女子不知会在哪一代降生,必有异相出现。该如何对待,还需把握分寸。”
听到轻微的门响,孟诤还未回头,雪亮的刀锋已经出现在他的脖子上。
“孟大人想活命的话,最好合作点。”声沉如铁。
孟诤收了画,冷静道:“你是上次府里出现的刺客?”
莫无恒不答话,“孟大人藏东西地方果然难猜。”
“你可知即便拿到了你想拿到的,只要出去,就没有活的希望?”孟诤道。
“孟大人少说废话,不用等救兵了。交出凝魂珠,我马上就走。”
孟诤松了口气,他知任何东西都可失,唯有此画不行。既然要的不是画,一切都好办。
“我不懂什么叫作凝魂珠。”
莫无恒冷声道:“紫色的琉璃珠子,我知道是孟西楼及笄时有人送的,只可惜那时我知道晚了,否则根本就不会到你府中。”
孟诤疑惑,“紫玉琉璃珠?不在孟府了。”
他冷笑着,笑中带有血腥的气息,“我们江湖中人,不玩什么文字游戏。不管是紫玉琉璃珠,还是凝魂珠,交出来,对大家的安全都好。”
孟诤笑,“只可惜,当真已经不再孟府了。上元灯节时,已当作贺礼,送入了皇宫。这位大侠有兴趣,大可一闯皇宫。”
莫无恒锐利的目光,一一看过秘阁内的每一样东西。
刀锋瞬息间已经消失,那人的身影像风一样离开,只留下话,“倘若是谎言,下一次我的刀便不会如此干净的离去了。”
孟诤心头松懈,只是看向身后的秘阁,脸色发白。关上后,便出去叫人。只见门口的守卫早已经倒地,脖子上一道殷红的血迹。不知何时,都已经安静的死去了。
他霍然一惊,出了书房,大喝着,“来人。”
这才有一队侍从出现,见状仓皇下跪,“属下该死。”
孟诤心乱如麻,只道:“把尸首拖出去。另外,叫重韦速速赶回。”
孟府最秘密的地方岂能被他人发现,无论是朝廷里的,还是江湖中的,都必须死!
“皇上,许婕妤到。”
龙椅上的人点点头。
面容有些萧瑟,与夏陌相似的面孔,却明显是不同的两种人。眼睛深邃,目光坚定。
殿门开了,走进的女子身着淡绿裙衫,明眸淡眉,肤色白皙。如同从水墨画中走出,透出的是江南女子的婉约。
殿门关上,四周俱静。
殿内金碧辉煌,正坐上斜靠的人看到她,淡淡道:“阿歆,你来了。”
女子温婉一笑,“臣妾今日学的新曲,弹给皇上听,可好?”
夏洛点头。
女子轻拨琴弦,却有些犹豫。抬眼看了夏洛,眉间微蹙,似乎在做什么抉择。
琴声响起,极缓。
方才拨动几声,夏洛打断,“谁允许的?”
许婕妤停下,平视他。
夏洛又问一遍,“朕问你,谁允许你学《凤求凰》?”
话声不大,却不怒自威。
许婕妤起身,面色却有些悲悯,“皇上,你是在逃避什么?很多年了,你禁止一切《凤求凰》,可是臣妾未见得你真的放开什么。容臣妾直言,皇上,你说天下只有臣妾能懂你,可是臣妾不懂。”
夏洛闭上眼睛,“阿歆,懂一个人,不是非要知道他所有的事情。没有什么所谓的很多年,我不记得。”
“那么,禁弹《凤求凰》,是因为有不可触及的往事么?”许婕妤缓缓问道,走近夏洛。
夏洛抬起手,抚过她的发丝,“真的不记得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想听到。或许成了习惯,就不想去改变。也或许,因为更加久远的事情,远的就像一场梦,醒过来时,什么都没有。”
“《凤求凰》是弹给心爱的女子听,皇上,是想要忘记谁?”许婕妤柔柔的将头靠在夏洛身上。
感到夏洛僵了一下,听到一声苦笑,“心爱的女子……或许你以后会明白,遇到心爱的女子时,没有弹给她听。你弹的时候,听的那个人你并不爱。”
“既然不爱,又为何要弹?”
“因为一个男人,在这个世上,爱的可以很多,并不只是女人。”
许婕妤笑了,“是的,臣妾明白。”
夏洛缓缓睁开眼,“你不问朕说这些缘故么?不感到奇怪?”
她摇头,“臣妾不想问。只是觉得皇上,真的与臣妾刚进宫时,不一样了。”
“真的不记得多少事了,忘了那些年都在做些什么。只是还清楚的记得小时候,和阿陌在宫里,我教他很多东西。那时候他还是个孩子,整天跟着我。”夏洛突然淡淡的笑了,甚至忘了说朕,“可是再后来,他长大了,叫作尚郡王,却再也不听我的。据说因为他母妃的事情,只可惜我忘了。”
许婕妤突然落下泪来,“臣妾感激皇上,这么多年来,只有皇上如此相信臣妾。皇上不怕我把这些话说出去么?”
“说出去,也不过是少了个说话的人。倘若一个人真的到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的地步,得到了什么,与什么都没有也无区别了。”
门外忽起喧嚣,“启禀皇上,藏宝阁有刺客出现。”
“抓到没有?”他淡淡问。
“刺客武功高强,暂时没有抓到。微臣担心皇上安危,请皇上派人贴身保护。”
“不必了,你们全力围剿刺客。藏宝阁离这里远着。”
许婕妤扬起头,“皇上,真的不需要保护。”
“有你足矣。就算刺客要行刺,也定然想不到朕身边柔弱的妃子会使暗器。”
她点头,“是,臣妾一定拼死保护皇上。”
随着一声漠然的声音,“放箭!”
一排弓箭手齐齐放箭,刚打退一群侍卫的莫无恒挥刀而斩,点足起身。
一次,躲过了。
然而还有第二次,第三次放箭。御花园里花木成阴,却无多少可挡箭之处。
挥刀斩箭,速度快得只能看到影子。影子倏然一怔,一把箭直直的插入背后。
说放箭的那人,阴冷一笑,低声道,“武功再高,也不过是孤身一人。”
莫无恒低吼了一声,又是一箭刺入体内。他未因负伤而滞停,仍是奋力向后退。他腾空而起,终于到屋顶上,在下一次箭雨落下之前,人影已经消失。
“大人,刺客逃了。”
那人冷眼看着他消失的地方,“加派人手,全宫的搜。中了两箭,就不信他能逃多远。”
宫外不远的一片丛林里,莫无恒脸色惨白,盘腿而坐,运功疗伤。方才不过一个时辰,他脸色一绷,两只箭用内力从背后反弹出,血立刻泉涌而出。
他脸上的汗不住往下流,一滴连着一滴落在身上。
箭出来后,伤口处血肉模糊。伤口随着箭头的拔出,向外翻着,仿佛是张开的饮着血的嘴。
他不慌不忙拿出身上的药,反手抹在伤口上,再撕下自己的衣服简单的包扎。明明是痛苦的过程,却从头到尾没有哼过一声,甚至,表情都未有多大变化。似乎这样的事情,已经经历过了很多。
“搜!他跑不远。”
听到远远传来的杂乱脚步声,不少人已经搜到了这里。
他最后调整一下内息,并吞下一颗药丸,飞身离去。
再次出现时,在街上。
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伤口上的血暂时止住了,必须在最短的时间找到上官惊若,否则即便是他,也坚持不了多久。
“西楼小姐回了。”他听到小斯的这一句,忽的一愣,回头看到的正是孟府的大门。
孟西楼从肩舆上下来。脸上依旧只有若有若无笑,他只觉,那笑里是透彻入骨的寒冷。
莫无恒嘴角泛起笑意,西楼,你赢了。或许真的只有你,才有机会拿到凝魂珠。
他不再停顿,转过身,牵起马往城门走去。
西楼偶然的回过头,看到那个背影,还有冷峭的侧脸。
莫无恒!
她往那个方向一直看着,直到他的背影被人群所埋。
“听说刚才皇宫里出了刺客,一直没有抓到。估计没多久便要封城搜索了。”
又一个声音,“据说刺客出现在藏宝阁,估计是江湖上的大盗。”
西楼瞥过一眼两个说闲话的小斯,走进府内。眼里却有着盛绽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