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石头街（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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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街（2）
北昼知道她的故事。
女人是石头街富豪的女儿，叫高芊芊，以前的石头街是这个富豪的地盘，在这个石头街里，住的人们都不敢惹高家。
好在高家处世温和。
石头城突然迎来一些客人，他们长相俊美，身着黑袍，但面容透露着阴森。高家老爷本不想跟他们打交道，但无奈，女儿和其中的头头相恋了。
高芊芊长得好看，家里又有钱，除了高傲了一点，没什么毛病了。但她就这么点毛病，害了自己一生。
男人问高芊芊愿不愿意跟他走，高芊芊却想让男人留在石头城。她不知道男人是什么身份，但她觉得，男人要是爱她，就不会放弃他。而她，也高傲的认为，男人是爱她的，她不会示弱。
男人是阴冷的，女人的心是滚热的。她可能不信，男人会用她做药，她可能不信，男人会屠城，她可能不信，这都是真的。
她觉得滚烫的心都是假的，那颗心似乎从来没热过。再次醒来，石头城已经变成了鬼城，她也成了孤魂野鬼，魔族的最底下层。
即使这样，她也曾盼着男人会回来找她。
她真傻，等了这么久了，什么也没有。倒是来了个鬼嫂嫂，鬼嫂嫂说，男人已经有了新欢。
女人魔化了，她本来是人，那样纯洁。如今，身体已成了虚影，白天，她根本没有机会出现。
她的家人，乡亲都已经没有了。她不明白，为什么要剩下她一个人。这里布满了鬼尸，那都是没有生命的，只有她，无人拘束。她还是人吗？早就不是了。一旦魔化，连那一丝人性都没了。
高芊芊伸出魔爪直逼君墨，在靠近君墨的那一秒，她似乎又恢复了良识，整个人蹲坐在地上，握住自己的手。她已成魔，是断然没有眼泪的。
心疼她吗？北昼突然发现，自己什么感觉都没有。前世的自己会哭，今生的自己对什么都熟视无睹了。是因为他早就见过一遍了吗？他也说不上为什么。
君墨半蹲下，伸出一双手来。
高芊芊下意识伸手要牵，但想到自己的身份，猛地推开了君墨，往后退，默默的搂紧自己。“别，别碰我…”
碰她的人都已经死了。
北昼本来在一旁默不作声，但看到高芊芊的动作，他微皱眉，接住了君墨。
他盯着高芊芊看了几秒：“你叫什么，家住哪里？”
高芊芊想哭，泪却流露不出来。“我，叫，什么？”她喃喃道。
脑海里流露出无数句话，几乎要炸了她的脑子。
“高…”“芊…”“芊…”
是谁？
高芊芊感觉心里有数不尽的黑暗，可是一数，都只是支离破碎。
被推开的君墨略微皱眉：“镂空术。”
这么麻烦的咒印，竟然有人拿得出来。北昼对这个镂空术敏感的很。
上一世他虽然普普通通，但毕竟是拥有神器百圣尺的，用不用的好是一回事，但他有。还有就是，北昼乃千里仙君的开门第一，惹了他相当于惹了千里仙君。所以，北昼活的还是挺逍遥的。
镂空术，魔族鬼咒。中的人神志不清，化为鬼族，手上的鲜血越多，镂空术越强，镂空术的主人会翻一倍。
上一世，他有朋友就中了这个术咒。
高芊芊在哪里干吼，吼的令人心碎。
北昼翻了个白眼，许优渲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谁的太死。她睡着了，就很死差不多了，怎么叫都不会醒。
君墨于心不忍：“你的故事，是怎样的？”
北昼看向君墨，君墨长的是真好看啊，此时，他的眸子清明，桃花眼勾人的很，他虽然面无表情，但微微皱起的眉头暴露了他的心境。善良，其实是个很大的弱点。
下一秒，北昼陷入了一阵眩晕。
果然，和以前一样。
少女皮肤白皙，笑容灿烂，愣是都认不出来，这是刚才的高芊芊。
北昼深深叹了口气，悄悄搂住了君墨的胳膊，还亲昵的蹭了蹭。反正我个儿小，你也拿我没办法！
高芊芊遇到那个男人的过程很简单。遇到猛兽，被救…高芊芊少女心性，爱上一个就她的人，没什么奇怪。
“滚…滚…滚…滚…滚…”脑海里都是高芊芊发狠的声音。让谁滚？
少女的心思的藏不住的，她盯着少年的面容：“谢谢。”高傲的少女始终没透露一点情绪。
男人带着面纱，但还是能看到身影的伟岸，一身黑衣，带着面纱。
以前的北昼可能不认识他，现在，他却一眼认得出。魔族敖岩，魔族四大将之一，冷血。
上一世，他们交手过，那时候的敖岩魔丹尽消，已毫无还手之力。北昼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但他似乎很痛苦。他说，他中了镂空术…
就没了下文。自那战以后，他再也没见过敖岩，直到他死。
男人说话冷漠，带着刻意的疏远。但高芊芊并非寻常人，也就是说，她情商不高。她觉得，她喜欢的，一定会喜欢她，只是时间的问题。
有那么两个问题。
其一，真的存在一见钟情吗？
答案是肯定的。你可以认为一见钟情得另一个名字叫做见色起意，但这么足够说明，你不懂的什么叫做爱。
其二，对一个人好，那个人就一定会爱上你吗？
当然是否定的。
到底谁都懂，但真的遇见了，就是个傻子。
高芊芊就是这样子的，她带着男人来到石头街，求父亲给他们地方住。她那么高傲的人儿，能整天围绕着一个陌生男人转，如果是见色起意，那可就太肤浅了。
高芊芊喜欢敖岩，不是什么秘密。她喜欢男人的那一句：“姑娘没事吧。”
她喜欢男人独特的嗓音，男人俊朗的面貌，伟岸的身影……
喜欢谁都有，爱谁也都有，但付出却不是谁都有的。男人答应和她在一起，还要带她离开时，她犹豫了。父母年龄很大了，他们生养自己，自己却不能尽孝，自己就太不是玩意了。
她的犹豫换来的只有敖岩的怒气。敖岩道：“人类寿命不过尔尔，你觉得，你能陪我多久？”
人类…尔尔…她眨眨眼，似乎知道了什么，又似乎确信了什么。她微微颤抖着身子，努力将惊讶压下。
敖岩面色凶恶：“知道我的身份你就怕了？”
怕吗？高芊芊问自己。她只是突然想，自己是不能一直陪着敖岩的啊。
敖岩盯着她看了几秒：“我这里有长生的办法，你要不要试一试？”
“要。”高芊芊留下了泪水。
她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她本是趾高气昂的大小姐，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却学会了做饭。她本来热爱舞刀弄枪，却学会了三从四德。她本来高傲到谁都不理，如今，天天往敖岩这里跑…她那么…她却哭了。
敖岩为她抹掉眼泪：“可这个法子还没人实践过，恐怕是危险的，你还愿意吗？”
北昼似乎感受到君墨握紧了拳头，他的身体在发颤。
果然这种恋爱入不了神圣的千里仙君的眼里。只见那人面无表情，眼里却难怀悲怜。不只是对待高芊芊，还是对敖岩。
敖岩……北昼略微皱眉，紧紧搂住君墨，撒娇道：“师尊，他们好可怜。”
君墨低眸，拍了拍北昼的背，他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北昼竟然看出了几分怜悯。
北昼眨巴眨巴眼，窝在君墨的怀里，心里竟然暖暖的。
高芊芊满脸都是泪水，美女配上泪水，说不清的惹人怜爱。“愿意，求你，别杀他们。好吗？我求你……”
敖岩没说话，突然紧紧的抱住高芊芊：“芊芊，你觉得呢？”
高芊芊想推开他，却根本没有力气：“我在你眼里算什么？”她的声音冷冷的，却处处透着凄冷。
“你是我的爱人。”敖岩满怀深情的说。
“不！我是你的棋子。”高芊芊大叫道。
为你开城门的棋子，为你接近人的棋子，为了你方便布阵的棋子……
高芊芊低垂着眼睛。要不是今晚她恰好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她还傻傻的埋在鼓里。
她推门而入，只为换取他最后的良知。
“钟言，你的名字，是不是也是假的！你到底有什么是真的？！”高芊芊坐在地上，头发凌乱的很，她怒瞪着敖岩。“我恨你…”
敖岩看着她：“我爱你是真的。”不过，你不信。
高芊芊起身就要往外跑，她这是要通风报信。
“主上，去追吗？”
敖岩揉了揉太阳穴：“让她去吧，是她死了这条心。”没有人能和他们做对。
高芊芊的灵魂开始发怒，周围都是亮刀，正冲他们飞来，她的身上充满了煞气，是作为容器才有的惨痛感袭来。
她大喊，却始终没有泪水。魔族人没有泪水，她早就不属于人类了！
她越想越悲愤，感觉整个世界就要炸了。她咆哮，她干吼。最后，只剩下嘶哑的一句：“钟言，你好狠的心。”
那么好的人儿沦落到这种境界，令人都会感叹几句。北昼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任何感想。可能是重获一世，根本就不会为这所谓的小伤小情而感伤了。
君墨伸手挡了一点，将北昼护在怀里。
“师尊，我们还能出去吗？”北昼小心翼翼的问。
“能，别怕，有我在。”君墨答道。
他的声音轻轻的，却意外安定的北昼的心。北昼也不知道自己的心为什么这么乱，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安静了。他觉得疲倦的很，他问道君墨身上舒适的味道，是茉莉花香，不浓，淡淡的…却格外安神。
少女冲了出去，是雨天。
她走了两步就被绊倒了，石头街里的人们都在熟睡。她大叫，大喊，都没人理她。
“乡亲们，醒醒！有人要害我们！敖岩是坏人！是我错信了他！”
“爹爹……”
少女蹲坐在地上，地上都是雨水，雨水顺着脸颊留下，她无力的喊着，叫着。
也许是知道只是叫着没有什么用了，高芊芊费力安妮地上爬起，跑到离她最近的一家邻居门口，咚咚咚咚的不要命的敲门。
敲的手上湿润，分不清雨水，泪水还是血水。“赵婶，赵叔，婶婶，叔叔，是我，我是芊芊，醒醒啊！”
高芊芊不放弃的去敲下一扇门：“秀姐姐，我是高芊芊！快开门，姐姐！醒醒！”
“沈爷爷，咳咳，我是芊芊！咳咳…醒醒吧…开门！”
“咳咳咳…”
“爹爹…我是芊芊…爹爹…”她家的门开不了了，像是被缝上了一样。
她因为钟言，已经近两个月没回来了！她的泪水就下来，与雨水混在一起，说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但能分清那片血红色…
女人奋力的呼吸，她觉得心不是她的了，像是被种入了什么东西…
“咳咳咳…钟言…我求求你了…钟言，你看在父老乡亲们待你不薄得份上，咳咳咳…放过他们吧…你不是要试药吗？！我愿意！咳咳咳…怎么样我都愿意…求你了……咳咳咳…”
在雨里，只有她被淋的身影，其他什么也没有，她绝望的捂住心脏，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衰弱，心跳声越来越没有了…
她绝望的盯着天空：“神啊，咳咳咳…我知道错了…但是乡亲们是没有错的，我爹他那么好…求求你了…救救他们吧。”
她不知道的是，神，人，魔，妖四界其实是相隔很远的，神没必要眷顾人类。
千里仙君盯着高芊芊看了几秒，收回目光。
暴走的高芊芊也安静下来了。“我不是要杀人的，我…也控制不住自己啊。”女人声音柔弱下来，她绝望的看着君墨，神情似乎与画面里的她重叠。
北昼叹了口气，他搂紧君墨的腰：“师尊，不要看，她是假的。”
高芊芊怎么会知道钟言叫敖岩？
君墨的声音闷闷的，他说：“我知道，但忍不住心疼。”
北昼突然想问，那方面杀我的时候，你是否也心疼了？但他再也问不出来了，因为那是世界的君墨已经消失了。
北昼不出声了。
君墨道：“不怕，我在……”他随意的说着，语气极淡，但让人忍不住信任他。
“嗯。”北昼说。
敖岩最后还是出来了，雨突然停了，月亮升起。花好月圆之日，适合做很多事情。
他看了过去，眉头紧皱。
高芊芊已经昏了过去。
他们也就退了出来。
北昼不知道这件事有几分真实，他上一世看到的就是这个。
上一世，君墨对着流泪的北昼道：“都是假象，别哭了。”
上一世，他以为君墨不会伤悲。
可能他以为错了。君墨，是有心人。
今生，他才是那个无情之人。
暴走的高芊芊停了下来，外面下起了雨，带着悲愤的雷声，那是女人在怒吼。女人哭了，但哭不出眼泪。
“他说，带我走…”
“他说，石头街的人很好…他明明…”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女人凄苦。
君墨暗暗下了咒印，见他对着空气轻巧的划了一下，出现五芒星印记，他面无表情得看向高芊芊，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北昼咄咄逼人：“你拿假记忆来，是为了让我们可怜你？”
高芊芊看着他：“真正的事只会比这更狠，你又怎么会知道我到底经历了什么。你们这种人，怎么知道地狱的痛苦？！”
北昼想，我还真知道。
“地狱那么冷……我就想让他来陪我。”
哪种入魔的感觉，不是一般人能承担的。
敖岩一开始就是魔，他固然是理解不了的。
“你怎么知道他叫敖岩？”北昼问道。
这次换高芊芊沉默了，她低着头，不说话。
睡的跟死猪似的的许优渲可算醒了，那丫头盯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脸上却带着玩味的笑：“咋了？！我都感觉你们这里要炸了。”
北昼懒得理她，这丫头的体力可能都是拿感知来换的。
这是她的地盘，在这里发生的事，她会不知道？好吧，也有可能。许优渲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不多管闲事。非到必须出手的时候，她就可以假装没看见。北昼要不是君墨的弟子，早就死的透透的了。
高芊芊看到许优渲，突然一阵大怒。
“为什么同样是女孩，你我差距这么大。”
许优渲这才打量起来眼前人：“这谁啊？这煞气，还一股一股的，挺吓人哈。”
“入魔了？”许优渲眯着眼，“在我的地盘上啊，说吧，谁害得你如此？？”
千里仙君道：“四魔之一的敖岩。”
许优渲装作害怕得样子：“啊呀呀，这我可不敢惹……”
北昼翻了个白眼，装，接着装。你都有胆子去他家里撕破他家的天花板，有没有那能力是一回事，道胆子，许优渲绝对是有的。
“他，很厉害吗？”行，你装，我也装。北昼担忧得看着君墨道。
六芒星束缚住了高芊芊，她逐渐安静下来了。但雨还在下，下的令人心不安。暴雨连连，狂风夹杂雷电，毫不客气得拍打着人脸的屏障。
“厉害啊。”许优渲拿出一把扇子，扇尾有火的标识，扇身呈紫色。“三妖四魔五神当然，还有我们四个守护者，都是杠杠的。”
你自己暴露身份的啊。北昼翻了个白眼。
五神之首乃千里仙君，所以北昼对那些都没多大兴趣。
“什么是守护者？”北昼天真的问，他不知道，才怪呢！
高芊芊一脸被忽略的惆怅感，趴在地上。
“守护者就是守护四方安宁，我守护的。就是这里，白城南下的石头街。”许优渲说的平静，毫无自豪感。“但由于我已休关五月，有些事是不知道的。”
这条街，她可能连知道都不知道。
白城南下的獠牙雪玉许优渲，多少人都梦寐以求能与其较好，可惜了，这娃到现在也没谈过恋爱，也就有那么一个暗恋的人吧。
北昼当然知道是谁，那是一场虐恋，但当事人却深陷其中。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石头街（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