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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妖界寻觅(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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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清噗嗤一呛,把一半蜜茶吸到了鼻内。
她从杯上抬起头,嗽着梨香味的咳,面上湿漉漉的,在附近候着的乌衣小妖忙跑来递上净帕。
逍游摇着洒金扇儿笑得愈发深,若清正恨他幸灾乐祸,被批木头的女子冷冷地回道,“对着你我能有什么反应?”
那个健壮的牛角男子涨红着脸低吼道:“你不对着我反应,你要对谁反应?我可是你夫婿.......”还没吼完,便有侍妖上前劝阻他莫要喧哗。
唉,看来是一对怨偶,若清边用软帕擦脸边在心中感叹。
逍游见她放下帕子,笑盈盈地递过来一块赤芍烤饼,问道:“这出戏怎么样?”
接饼的手一滞,想到那番缠绵景象和他的笑,恨恨道:“ 太假,赏景时天上掉人也就罢了,相貌又长得极美,还恰好彼此倾心,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 ”
逍游击扇而笑,赞同道:“确实太巧,还以为你与孤噩仙君的事就够巧了。”
若清顿时愣怔住,正要追问,但她的话被一声咆哮淹没了。“别找些借口!不爱就不爱,人家妖王二十多万高龄尚能轰轰烈烈,怎到你这几千岁的就心疲?”邻桌的牛角男手指堂中幻戏,再次涨红了脸吼道。
“初识时当然轰轰烈烈,我与你都多久了?”木头女生气地回吼,话如滚烫豆子在蹦:“ 更何况那女子出现在妖王眼前时多不同啊,从天而降,伴雪而落。你呢?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在干嘛?”
牛角男怒极反笑,“我当时是在逛妓院,但你不也在逛吗?我咋没嫌弃你呢?”
木头女被扫了兴似的把筷子扔在桌上,不耐烦:“行行行,不说这个。你就看妖王为人家作什么,修宫.......”
“停停停,你拿我跟妖王比什么?”牛角男也扔了筷,烦躁地打断她说道,“他是妖界之主,财力和修为当然比我多得多。”
木头女一副惊讶神情:“不是你先拿妖王来说得吗?”
“我说你就跟着说?” 牛角男显得异常愤怒,攥着大拳头哐哐锤桌,“你这么听话,平时怎没见听我的?老子都多长时间没沾你了,你他妈是不是外面有……”
至于有什么,若清就不知道了,因为那女子朝他兜头泼了一碗汤。
不得不说,牛角男的皮十分厚实,脸上的汤水直冒热气都没感觉一样,丝毫没影响到他抓起白斩鸡扔向女子的动作。
逍游闪身躲过邻桌飞来的杯子,冲若清挑眉示意离开。没等起身,一个碗擦着头顶过去,里面的清汤洋洋洒洒落了他一身。
“不好意思二位,” 逍游起扇刚要发作,侍妖便赶了过来,脸上堆起歉意的笑,“这就给你们换到雅间,此次算我们请客。”
邻桌此时已围了一圈大大小小的侍妖,有劝说的也有明算账的,木头女颓然坐在一片狼藉中呜呜哭着。
若清将探头出来看热闹的空空塞回去,另一只手还拿着未咬一口的赤芍饼,她以前没遇过这种事,也不知如何是好。
又有侍妖来请,点头哈腰一副恳切样子。逍游念诀收拾挂着几缕蛋丝的墨色散发,与她对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遂由两个侍妖引着前往三楼雅间。
拐入通往三楼的花斑石阶梯时,那方好像又爆发了矛盾,木头女尖锐的哭声传过来,带着些绝望的歇斯底里。若清正听得心里发堵,旁边逍游却对乌衣侍妖搭讪道: “听说你们妖王近日要大婚?”
头尖得像粒枣核的侍妖见宾客不再生气,立刻热情地回道:“可不是嘛,明日就成婚啦。”
若清嚼着赤芍饼若有所思,他那句关于巧的话,难道孤噩婆婆和妖王成婚的事有关?
逍游摇着洒金扇儿悠悠踏着阶梯,几缕墨发松散在耳侧,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没想到妖王老树开花,倒比年轻小子还要热情几分,又建寝宫又漫天飞絮的。”
“嗐,那女子当时就是在伴着白絮落在妖王眼前,”侍妖摇着它的枣核脑袋说道, “这情之烈啊,就得是老头儿.......”
另一个胖得似乎没有脖子,仿佛在膀上放了个大雪球的侍妖连忙打断: “别当着外界宾客胡说,妖王只是将那旧殿修缮一下接亲用,白絮也不过是这几日为庆贺才落。”
若清思前想后,记起方才幻戏正是女子伴絮而下掉在男子面前,只是蜃兽把背景搞得太过朦胧,她还以为是在雪天。妖界果然自由得很,连时任妖王的事都可以影射,怪不得蜃兽会甘心待在酒肆里。
又忽地想起离初当时打架起民怨的事,在妖界这种氛围内,他怎可能堵得住悠悠众口,眼前划过离初满是疲乏的脸,在落晖湖霞气中模糊的背影。若清觉得心中有股微微痛意,随即摇摇头,笑自己多愁善感的老毛病又犯了。
“接亲?”她用眼前事转移这莫名其妙的痛意,“妖界还有这风俗吗?”
胖侍妖为他们撩起一侧垂珠五色帘,说道:“新妖后不是妖界中人,家乡那里有这风俗,那飞花殿据说就是按照妖后老家修缮。”
尖脑袋侍妖利落地将另一侧珠帘哗啦挂到镀金勾上,嘴快道:“还叫什么妖后呀,妖王不是都拟旨大召天下,说要婚后退位避世隐居。瞪我也不好使呀,看你那胆小样儿。”
胖侍妖恨恨地从同僚身上收回目光,转而对若清和逍游不好意思道:“实在抱歉,二位里面请。”边侧着身子引道,边介绍,“这位置是我们这最好的,既宽敞雅致又临窗通风,要是您想看堂内蜃戏的话,打起帘儿就行。”将若清逍游安顿好后,就匆匆拉着尖脑袋走了。
逍游大剌剌倚在软垫红木椅上,嬉笑着击扇,“如此看这无妄之灾也不错嘛,本还因没提前订位没雅间坐,现在连花费不用付了。”
若清正好奇地戳摆桌花束,看上去水润润的荔枝色莲花一被触碰,便娇羞得敛瓣闭成水晶似的花苞。听此手指一僵,到这后没有惊恐眼神和颤抖避闪时时跟着,一时竟忘了自己的孤噩身份。
胖侍妖手捧一个灵芝形琉璃盏进来,后面跟着顶茶壶的大头妖,“此乃小店的招牌熔心冬青团,今日照顾不周,特赠与二位,聊表歉意。”边说边将手中食盏搁于面前的镶金红木桌。
隔着袅袅茶雾,那几个碧色团子正随着淡粉汤水滚上滚下,有种诱惑的妖异。
逍游也盯着半透食盏中的滚团子,微蓝眼中泛起怀念的涟漪,“我一百三十岁时,这种团子刚时兴,大哥给过我两个,恰恰将我喉中烧破了皮,为此母亲用拂尘掸子追了大哥三座城。”
若清本和逍游一样笑着,却想起他母亲早在生息妍时凄惨身亡,嘴角凝在腮上,不知该如何反应,索性用她一贯的遮掩方式----转头看窗外风景。
外面是条宽阔青石长街,白絮如细雪一般悠悠落着,各种形状的妖精灵修来来往往。远处飞絮中出现一队轿马,花团锦簇的驶过来。先是一个领头赤马,又一对赭色引马。接着一匹紫燕高头马,坐着个英姿飒爽的美男子,绛紫华服上绣金麟戏日,紫金冠飞云履,旁边滚着只肥硕灵兽。
若清托腮的手一抖,耳边是碗碟微微碰桌声,侍妖布完菜问是否将帘垂下。
逍游挥手示意垂帘,“此番应是接新妖后去飞花殿。”他懒洋洋地说,“你看妖界太子身后轿辇里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