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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流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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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朦胧胧的夜色之中蹲坐在白色的细沙上。从远处看是嶙峋的岩石,除了这些以后一片空旷的白色,似雪非雪。不顾自身形象索性随意地倒在地面上。漆黑的空中无星无月。死寂般的寒冷。
“喂。”瞥一眼休源末世,“很难看。”
不搭理对方,侧个身让对方看自己的背影,突然看到一只类似蜥蜴的动物抓着就跳起来,“哇,厉害。”
“……”
“不要用那种‘这个人是白痴’的眼光看我!你看这个,”抬高手中有着活蹦乱跳的东西,“这个比你可爱多了。”
“……不要拿我同那种东西比。”灵压明显地升高。
手中的动物似乎承受不住这样的灵压剧烈地挣扎起来,“唔,痛。”松开手,它便掉落在地上钻入泥土中。
“哎——”失望地皱起眉头,“都是你,害它跑掉了。”
“……”其实这个女生就是个白痴。
“哦,对了,”抬起头,“你最近不是要去现世么。”
“对。”
“带我去。”
本想拒绝,但看女生的眼神闪现着似期待或渴望的光芒,便答应了。并叮嘱着要她经过蓝染大人同意才能一起前去。他搞不懂的,不管是心这东西或是这个女生能够一心一意只深爱着一个已经死去的男子,全部全部都是疑惑。为何那个时候明明能够杀死他却不肯,且违背普通死神的观念放走了虚。对方懂得太多,或者是已经看出她自身命运的基础轮廓。听别人说懂得太多会死得很早,不知道她会不会是能够验证这个愚蠢的论点。
——其实相信与否都是个人问题。
半睁着眼,“……干嘛要叫我起来?!我很困啊!让我继续睡觉。”
对方冷着脸看她将近于睡着的样子,“还想不想去现世。”
她亦不给他好脸色,坐在床上,“出去。”
“……?”
“换衣服。”
突如其来的白光使得许久未见光明的眼睛有些许的疼涩。现世应当是秋冬之交,但阳光依旧猛烈。在虚圈呆的太长时间已经不习惯强烈的温暖的光明。那就好像是七月的流火要将自己整个焚烧至灰烬一般,都市的嘈杂与人声的喧嚣徘徊在耳畔,咬紧唇抑制住幻听牵扯的心脏的痛楚,向着自己的记忆走去。
站立在商业的高楼上,看见蓝色发的破面和橘色发的死神打得不亦乐乎,完全遗忘休源末世的存在。不过,这也理所当然。她不论在虚圈或是现世都是处于隐藏灵压的状态,虽说会被某些骄傲自大的虚在背后称作‘完全没用的女人’。可以杀死它们,但那些轻而易举的事情,只用抬一抬右手便可解决的事情,不必自己费过多精力去计较。
她看见黑崎一护的眼,较之从前,发现曾经的恐惧和害怕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于他自己肩负着的责任与坚定不移的信心。时隔几日,他的变化超出了自己的意料,的确应当值得表彰和嘉奖。直至对方戴上那副关于虚的面具时,便真正察觉这个少年已经构成威胁。他似已经能够控制住体内的虚了,真是了得。释放出巨大的灵压连自己都为之惊讶万分。
朽木露琪亚出现之时便在心里抱怨为何要打搅自己看好戏。在并不凑巧的时间里隐现而出,虽说对于橘发少年来说是救命的时刻,但是自己明明想要看着接下去会发生怎样奇特的事情,一般这样的剧情中都会发生很多不寻常的事情,然而事实证明,在这里的奇迹是朽木露琪亚救了黑崎一护。
在以为连黑发女生倒要死在破面下时,对面相隔几十米的楼上出现了某个看似十分厉害的角色,光空气里都被对方所散发的灵压给覆盖,男子瞥过休源末世一眼,缓慢地拔刀,距离太远不知道对方在嘀咕着什么,夹杂着幻听的时隐时现,凭着眼睛看见他似乎向第六十刃发动了攻击,在考虑到救还是不救之时,又看见了那张冷冰冰毫无表情的脸。
猛然之间感觉人生真是戏剧。
“你要在上面站多久。”回过神来所有人看着自己,发声地是出自第四十刃之口。便纵身跳下去,站定在他面前,学着市丸银一样的玩世不恭的语气,带着笑意,双手合掌表示忏悔地说,“好啦,不要生气嘛。”
休源末世觉得自己对这个人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这个了。
“面壁思过。”
愣了一下,一脸无辜地叫道,“我又没有犯什么错!你怎么可以命令我,都说在我面前不要那么嚣张跋扈你找死啊你。”
“女生不可以这么粗鲁。”
“末,末世。休源末世。”
声音大概是因为惊喜而颤抖,亦或是恐惧。于是松下面部的表情换成冷漠的姿态俯视着对方。觉得某些人的观点是不对的。看见故人的感觉其实一点也不好。甚至可谓之厌恶。而对方看见她的眼睛以后呆愣了足有五秒钟。
身后的灵压在暴涨,转过身来皱着眉看房顶上的男子。对方的样子看起来懒懒散散全没有一副奔赴战场打打杀杀所需要的紧张感,想了之后认为自己也不应当去说别人,因为自己也没有。所以,从这一刻起,要认真面对。
有了作战的趋势,她退后几步,感觉后脑抵上硬物,自己亦跟着缓慢地拔刀,并对着身后的破面说,“你带他先回去。”
他指的是第六十刃。
然而乌尔奇奥拉先生有着绝对不听休源末世的这个心理,“蓝染大人交代的任务已经完成,我们可以回去了。”
着重在我们。
“我叫你先回去。”变得冰冷。
“你让我怎么向蓝染队长交代。”
“……”转过身,刀尖抵上对方的咽喉,“再啰嗦第一个解决的就是你。”
寂静的几秒钟里他一直看着她的眼睛。
似乎那个叫做葛力姆乔的家伙抵不住这种冷场气氛率先开口,“你这小鬼灵压都没有怎么去和别人打啊。”
输入耳朵时其他词语忽略掉,所以最讽刺的是小鬼。
身体因着怒气开始颤抖,手紧紧握着刀柄,“给我滚。”
于是乎碧眼的破面扯着蓝发破面的衣领头也不回地跨入黑腔,还透着冷气地抛下一句,“就算你哭着喊着求我我也不会去救你。”
“……喂我说你也太无情了吧!”
左边肩膀上忽然多出来的尖刀反射过利锐的光芒刺得眼睛发疼。
“我说小姐你把太多的精力放在别人的身上了哦。”
“是啊是啊,”随意答着,“所以呢,”快速地打下肩膀上的重物之后转身,眼睛杀气重重,“现在就要转移到你的身上。”
真是跟想象中的厉害,每一刀的下手稳准狠,戴上面具之后便是自己占了下风。纠缠很久他突然说,“为什么你不始解斩魄刀。”
“似乎这并不是你需要管的事。”用力地挥动刀刃,对方面具右边的小部分下颌有了些许分裂,强大的冲击力使得二人都无处接驾,又双双避开各自站立在相对的屋顶上。
男子摘下面具,“哟,不错嘛。”
目光犀利地看着他的脸,却又听见男子说,“我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谁知道。”再用一脸嘲讽的表情,“破道之九十,黑棺。”
他是无法脱逃的,就这样看着对方的身体被巨大的如同幕布般的黑色笼罩,底下没有中招的人似乎比中招的人更为着急,听见少年地声音含着分明的担心和焦急,“平子?!”
鲜明的黑色撤去以后男子的嘴角滑下红色的血液,手捂着胸口,看似艰难地说,“放心,我还没有死。”变得严肃和警惕,“不过我还真没有想到啊,竟会如此厉害,你果然将自己的灵压给隐藏起来了吧,可惜啊,这么好的人材应该加入我们假面军团才对,好好的玩叛变,果然是正值青春期的叛逆心理么。”又叹息一声,“不过呐,我还不想死在这里。”
看着对方重新幻化出面具,心里明白是要动真格的了,自己也不慌不忙地念动斩魄刀的始解语。
没有任何变化的刀被在场的所有人愣愣地看,叫做平子的男人有点想笑地说,“那,那,那是你的斩魄刀?那真的是你的斩魄刀?!怎么没有一点变化?!”
“哼,这样的事情,”以迅猛地速度出现在对方面前从左肩至腹部砍下一道深深的伤痕,“你也不需要知道。”
“啊呀,”闪到一边,“看来必须要认真的了呢。”
也就是说,他根本就没有认真地作战。
幻听却在此时发作,牵扯住心脏一阵阵地疼,空气中的鲜血味道愈发恶心,她握着刀两只胳膊靠在一起做类似于打叉的符号痛苦不堪地说,“休战。”
“……”意余未尽地站在旁边。“怎么了。”
“吵死了。”从灵魂深处涌上来甜腻血腥地液体,没有气力抵抗那种难受。感觉有东西从嘴角滑出来,接着是大口的鲜血吐出来。
听说斩魄刀是由主人的性格特征来定的,她的内心本就埋藏着仇恨与愤怒,所以斩魄刀也是带着戾气的兵器,它并不是善类。有的时候它便会反噬主人的灵魂,但这些不要紧。休源末世此刻站在这里,那代表着自己并没有被吃掉,只是反效果是自己时时刻刻都要处于病发的状态。
就像这样子。但这一次变得没完没了,手指颤抖地捂住嘴巴,委屈痛苦地含糊地说,“不要过来。”
这样的话语和反抗看起来愚蠢而无力。
疲乏之中感到周围的灵压,陌生中带着熟稔,旁边的人肯定有一个是自己认识的,她知道那灵压。
是四枫院夜一。
找不到她在哪里,那个女人本就擅于躲藏,不然不会被称为瞬神,休源末世环顾四周,看见一群奇怪陌生的人,绝非泛泛之辈,但此刻的心情并没有放在他们身上,她要找的是另一个女子。
没有。
失望地坐在房顶,疼痛使得身体抽搐,猛然发觉现在是自己是弱势,于是跳下去,直接而干脆地坐在地上。
心脏还在痛。就像耳朵里的幻听。
“是虚圈的人,看起来是。”平子真子亦随着跳下来。
“你连一个女生都打不过?”另一个女生粗鲁地说。
“不要这么说嘛,日柿里。”顿一顿,“很厉害的哦。”
“呃,”似乎愣一下,“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真的?”带着些微惊喜,“我也觉得很熟悉啊,在哪里见过呢。”
剩下的声音没有认真地听。
在这疼痛和苍白的处境,脑中的影像恍惚地闪现过一个人。
你知道的,那绝不会是乌尔奇奥拉先生。
随着思想脱口而出的,就应当是:海燕大人,救我。
应该是这句话。
不可以死在这里,绝对不要。她还没有完成自己剩下的唯一一个最为重要的心愿,还不能够那么迅速地步入消亡,然而依照这样的情形,似乎自己必死无疑。她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清澈的液体在眼眶中打转,楚楚可怜的模样。
觉得他在有多好。即使他不在。
身前突然窜出人影,随着太阳的光线在自己的身上洒下光辉,绛紫色头发,坚韧的目光,决绝的表情,她轻轻但是坚定不移地说。
“你们谁都不许碰她!”
是夜一。
思想游离在昏暗之中。
——我相信的,因为我觉得你会一直爱我。
痛苦地睁开眼,看见漆黑色的眼近在眼前,对方似乎吓了一跳,连连后退,直到退后得太多后脑撞上了墙壁。
“啊痛痛痛痛。”
身体被缚道捆绑着,抽身不能,皱着眉冰凉地对那人说道,“解开。”
揉着被撞疼的脑袋,“又不是我不想,夜一说不可以帮你解开缚道的。”
“黑崎一护。”透露杀意。
“干嘛……反正你现在也杀不了我。”吊儿郎当地语气。
“……破道之九十,黑棺。”
“唔。痛死了,你这混蛋。”脑袋被毫不留情地敲了。
“……我才痛啊,会变笨的你知不知道?!”
少年眯起眼睛,“看来要把嘴巴给封起来。”
突然感觉似乎少了什么东西,“我的斩魄刀呢。”
“啊,那个啊,”犹豫着说,“浦原拿走了。”
站起来,红色绳子分裂断开,掉落在地上。少年惊讶地说,“你,你自己可以解开的?!”
“这种缚道还难不倒我。”
“……不许走。”咽喉上抵着刀尖。
“黑崎一护,”看着对方的眼,“我要杀死你是易如反掌。”
“好哇,”嘴角似乎些微翘起,“那就来啊。”
他的脸带着自信和光明,看上去前程锦绣,那么多的希望在他的身上展现崩裂,无时不刻地,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少年就是那人的轮回多好,她就无需去期艾着过多的东西,盼望世上真有人死复生,却又被发生的可能性渺茫打击到。第九十刃吞噬着志波海燕的灵魂之后幻化成了他的样子,为着这件事愤怒不已,可她不能对着那个人发脾气,她知道的,只要对着自己熟稔于心的面孔,她完全使不上气力。
就像现在对着这个少年,也使不上力气。
“不要闹了。”他用力压着自己的肩膀,迫使自己坐下来。“我问你,十年前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什么?”
“我问你为什么要消除你在我脑中的记忆。”
“……我可以回答你,”侧过脸,“但你要把刀还我。”
“……”从样子上看对方处于两难的境地。
“那是唯一能与我共存亡的东西。”
他犹豫不决,直勾勾地看着对方。从来都只有这个女生能够令他陷于窘迫的状态,若朽木露琪亚代表着希望的话,那么休源末世就仿佛是一种安眠药般,量少可以治疗人心,量多使得自己陷入死亡的困境。十年前就是这样,十年后竟依然如此。安眠药的期限是多少,是十年或者百年,还是永久性的不过期。
她的眼中毅然决然的光芒,终是使自己让步。
“好,我去拿给你。”
悄悄地潜入,一脸做贼心虚模样,发现物品之后赶忙抓起了脚底抹油就跑。
看着对方紧张得满头大汗的样子有点可笑。接过刀配好,站在距离他一米的地方靠在门边,寂静无声的房子里,汗水沿着轮廓滑下时发出清脆崩裂的声响。
“其实那只虚,当时的我是可以杀死的。”
愣愣地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十年前驻守空座町的人是我,那只虚我感觉得到的,我就在旁边。其实有能力杀死它的,但是思想比行动快,考虑之后还是认为不要的好。”
“……”
“嗯,于是,你的母亲就这样死掉了。”
“……”
“道歉的话我在十年前就已经说过,所以现在不想重复地说。”
“……”
“我……”
说到一半的话被突然打断,“你就因为这个所以消除我的记忆?”
……
“你就因为这个,让自己在我的记忆里空白了十年?!”
……
“你就是因为这些?!”
声音细若游丝,“这些还不够么。”
“你这混蛋。”脑袋被用力地敲一下,痛得龇牙咧嘴的。
“告诉你,那些我都不在意。”他的声音传入耳朵。
“……怎么可能?!为什么你不恨我,你不应该讨厌我吗,为什么,为什么?!”
提足勇气地呼吸,仿佛是为了替自己打气,开朗地说,“那么,下一个问题。”
阴霾与寒冷在眼睛闪现,声音落寞,“为什么要叛变。”
没头没脑的说一句,“我不喜欢和讨厌的人呆在同一个房间。”
对方没有了解话中的意思,于是末世朝玄关努努嘴,“他们回来了。”
“哦。”思考一阵子,又缓缓地说,“这么说,其实你还蛮喜欢我的咯?!”
……被偷换概念与意思了。
自己也跟着他的思维不要脸地说,“对,我喜欢你。”
“……喂喂,我开玩笑的啊。”
“脸红了。”
额头又被敲了。
“嗯,我走了。”
终于意识到不应该放女生离开的少年看着对方已经迈入深不可测的黑暗之中,“……喂喂喂喂!末世。我会被夜一……”
良久后颓然地叫,“完蛋。”
超出意料的事是四枫院夜一并没有生气,听到女生已经走了的消息只是静静地坐下来。那就好像是早就知道的事情般没有任何的表情。
“她还说什么。”
“啊,这个嘛。”
“什么都没有说?”
“……呃,好像吧。”
还在想着是否将与她的对话说出来,被夜一的一句话给噎回去,“是吗,那就算了。”
算了。
他的脸在暗蓝的夜色愈发模糊,渐渐的甚至连轮廓都照不清晰,所以自己走过去,手指轻轻触摸,那张在失去后不停的想念的脸庞近在咫尺之间,再没有任何的隔膜阻拦着他们在一起。
“好吃么,他的灵魂。”
“……你从开始就知道?”
“嗯,我始终都知道。”
“为什么不杀死我。你不应当恨我吗。”
他说的话和刚刚自己对黑崎一护所说的相同。命运阴差阳错,此类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她发现自己于仇恨的力气已经全部花费在一百年前,直到现在,想恨却恨不起来。想对自己说算了,又不能觉得就这么算了。她无法杀死它,就只能在内心抱怨希望朽木露琪亚能将它碎尸万段。
化成一句叹息,“我没有力气去恨你,也没办法杀死你。”
笑笑,“是因着这幅容颜,是你爱的男子吧。”停下,“但这并不是我真实的样子。”
“我知道。”但她不可能逼迫它展露自身真实模样。现在的这副模样已经足够。再等几天,就几天可以。
不会害怕的。
即使这内心的无力和苍白就像是自己站在晚秋明晃晃的如同流火般的阳光下罪孽被照得愈发清晰,且抬起手看见血液在经脉中流动,听到那轻缓的声音。
跌入地狱或是悬崖也不会害怕的。
为了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