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尚未央

2、第 2 章

　　万历七年，早春。
　　山下智久在角楼里听琴，全身裹在雍容的雪狐皮里，若不是明艳的皇袍彰显出他的九五之尊，不然还真是一个动人的病态少年。
　　蓦地，智久突然大发脾气，一把推开了面前的果盘，那西域送来的水晶玻璃在地上发出碎裂的声响。
　　琴声戛然而止，周围的人都是一怔，然后纷纷跪下。
　　“你们倒是真会糊弄朕。”智久微微的喘气，眼角眉梢都是嘲讽。
　　一直侍奉在他左右的小旗子叹了口气——看来还是不行。
　　到不是这个少年皇帝脾气暴躁，而是实在相思成疾。他刚立了他的表妹为后，却无法给大他十四岁的一个戏子名分。也不知怎么的，那戏子前些时日突然抱病死在家中，智久伤心过度，一再晕倒。太医诊断后只是摇头叹气，相思成疾啊。
　　也许是抓准了时机，不少想望上爬的人都纷纷进贡了不少各地的能歌善舞的女子，大部分却都落的龙颜大怒的下场，小部分的人，进了宫廷戏班，也只是做个戏子，埋没在其中。久而久之，那些想讨好的人越来越少，而少年皇帝的疾病却似乎更是深重。面色苍白，额头的温度总是烫的吓人，而他却是觉得冷，彻心彻骨的冷。
　　作为一个奴才，那只能是长叹气了。见皇上呼吸越来越急促，于是赶紧招手，守候一边的太医连忙敷上冰袋，替皇上顺气，似乎是想了想，下定决心一般：“皇上若真要听琴，微臣倒是有一个门客，琴技非同一般。”
　　智久回过头去，那是太医院的东院士，年纪甚轻，相貌平淡，全名是小山庆一郎，他是留洋过的人，医术高超，但却是淡泊名利之人。
　　所以尽管失望了数次，但因为他是小山，智久还是颇有兴趣道：“哦？爱卿不妨讲讲。”
　　小山恭敬的袖起手弯腰：“微臣的这位门客，男孩，十四五岁的年纪，去岁江南一游见他被一群野童困扰，就带他行了一段路。虽然是个孤儿，却是个弹琴好手，仿佛无师自通一般。微臣只知道他姓赤西名仁，其余都是不知，只怕来路不明会对皇上有所伤害。”
　　智久听罢，哈哈一笑，自嘲一般：“朕这身子，还有什么可以被伤害呢？”
　　小山忙屈膝，一撩裙摆跪地：“望皇上恕罪。”
　　“怨不得你。”智久示意他起来，幽幽的叹了口气，“那么，见你门客的事情，就由你来安排吧。”
　　“谢皇上，微臣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