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鹰》清泉溪

1、苏樾宸

　　舞课室之潜蛟，乐后排之樾宸。

　　讲台上数学老师“下课”二字还没说完，苏樾宸已经将空空如也的书包甩到肩上，从后门溜出了课室。昨天打游戏真的不爽，最后一关实在难，他怎么也过不了。今天无论如何，他都一定要打通关！

　　苏樾宸便一路风风火火地到饭堂吃过饭，跳上公交车回家，所到之处皆是一副鸡飞狗跳的场面——咳咳，没那么严重，他苏樾宸怎么说也勉强算个谦谦君子勉强吧，毕竟苏樾宸也不是什么安分的主，什么“静如瘫痪动如癫痫”用来形容他，还别说，蛮贴切的——至少对这时候的苏樾宸来说是的吧。

　　苏樾宸，出生在一个虽平凡又有些特别的家庭，家庭氛围可以说得上是很开放的，但也带着些传统的意味。苏樾宸是家中独子，一家三口人住在C市市中心一间小小的商品房内。C市是苏樾宸母亲的故乡，苏樾宸出生在此地，生长在此地，直到这如今的16岁，虽眉眼都像极了来自北方的父亲，举手投足却带着南方人的斯斯文文。

　　小时候父母对苏樾宸管教得甚是严厉，再加上小小的一点儿天资聪颖，无论是体育竞赛、文化课成绩还是各种文艺比赛，苏樾宸总能占据第一的位子。是的，至少在初中以前，他一直是其他同学家长口中那个“别人家的孩子”。

　　“慢着。”不温不火的一句，生生止住了暴力打开家门后直奔自己房间的苏樾宸的脚步，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这熟悉的音色，这熟悉的语气可怜的苏樾宸僵硬地回头，看向客厅里似笑非笑的某人，强迫自己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简直比哭还难看：“老师您，回来了呀？”

　　红木沙发上坐着的男子没理会他，伸手拿过一旁一壶正好烧开的水，微微一倾，细细的水柱流畅地从壶嘴流出，顺着碗壁缓缓流下，将金黄黑相间、条索紧结的茶叶芽尖儿慢慢托起随后浸入水中，蒸汽携带着茶香袅袅上升。

　　“老师”苏樾宸回过神，“让我来吧。”

　　许业清没有作声，只是将泡茶的位子让出，算是默许了学生的请求。

　　因是在一个矮矮的茶几上，且没有许业清的允许，苏樾宸也不敢自顾自地坐下来弯腰泡茶，只得屈膝，轻轻跪在茶几前，撩起右手的衣袖。拇指、食指和中指轻轻端起瓷杯，力道轻缓柔匀，优雅得竟似出自一女子之手。许业清向来喜欢红茶，这茶，不宜浸泡太久。苏樾宸迅速但不失从容地将盖碗中的茶水倒入一旁的功道杯，放下手中的盖碗，再拿起功道杯将金黄的茶汤注入茶杯，恭恭敬敬地端给许业清。

　　茶汤因少年的动作在杯中轻微地晃动，金子般的的汤色在白瓷杯中看起来格外地赏心悦目。后者接过杯子，轻轻啜了一口。“这么久了别的都忘得一干二净，茶艺到是精进不少。”说罢，探身从右侧小桌子上的茶盘取来另一个茶杯，放到苏樾宸面前，“你也喝。坐。”

　　苏樾宸只得应是，在老师旁边坐了，端着茶杯大气都不敢出。杯中的香气扑面而来，清爽纯正，甜里透香，可惜此刻的他并不能安安心心地享受这好茶。这段时间他干的事儿，用手指头想都能想清楚他身旁这人一定是了如指掌，这会儿直接回来打他个措手不及——再说，明天就是周末，今晚他怕是要旧账新账一起算了

　　眼见着自家学生捧着茶杯像个雕塑一般一动不动，许业清轻笑，这小孩准是又在胡思乱想了，“就这么不喜欢跟我在一起吗？得了，你去写你的作业吧。”

　　回过神的男孩惶急地抬眼，“老师，我不是的，我只是”

　　许业清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十六岁的人了，孰轻孰重，你该明白。我不管你前面怎么样，下下周月考，咱们拿卷子说话。游戏玩不玩、怎么玩，你自己决定。”

　　许业清这一回来，苏樾宸心想，给他再大的胆子，他也不敢在房间内玩游戏了，只得忍痛割爱删掉游戏软件，打开书包，才猛然惊觉自己什么也没有带回来——很好，完了。

　　如今他的书桌干净得过分：没有书，没有卷子，只有两三支笔，一小叠资料，资料上的第一张赫然写着：“嘉许状”——上个星期他刚刚结束了学校和另一间中学长达半年的联合课题，那时刚入学的苏樾宸由于出色的英语口语很光荣地拿到了学校三个名额中的一个，从此便开始了一个作为一个理科生却走到哪都捧着法律政策在看的生活，那画面真是想想都觉得很美：左手一本《时间简史》、右手一摞红红白白的《环境保护法》等小册子。

　　至于游戏一事，则说来话长了。苏樾宸自小便显得十分老成，对游戏的接触真的少之又少，偶尔玩的也就是九十年代的扫雷。同学之间流行的游戏他看过，却一直云里雾里，自我调侃说是“跟不上年轻人的步伐了”。不料上了高中，许业清正好没有管他，他的性子日益欢脱起来，终于到寒假时在某个群聊群友们的怂恿下下载了某多人对战游戏，游戏小白愣是玩上手了，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以前看起来难懂的游戏现在都能迅速上手。

　　失去了游戏的苏樾宸如同失去了灵魂，但迫于压力，月考前的一个星期他算是安安分分地过了，只是复习的时候颇有盘古开天地、女娲补天之感，毕竟为了写课题的那一篇全英论文以及为接踵而来的模拟联合国大会准备，苏樾熙几乎没有听过一节课。虽然许业清有要求他在寒期预习完这个学期的内容，但他究竟干了什么，上面也有讲到了。他苏樾宸也不是天才，一个星期，高一的九科一个月的内容，哪里够时间全部学一遍？

　　也不管复习完了还是没复习完，苏樾宸还是迎来了他的月考。虽然学校出的卷子都十分基础，但苏樾宸还是考得心如死灰，抱着反正都是一死不如死个痛快的心理，溜到办公室求来了刚刚新鲜出炉的成绩，笑着接受了老师“不错”的评价，退出来时想到自己一片黑暗的前途，都快在走廊上哭出来了。

　　蔫蔫的苏樾宸回到家，一开门便见他的老师许业清又是在那儿泡茶。“老师宸儿回来了，拿到了成绩。数学单科年级排名一百多，语文”

　　“不急。你先去书房等着，好好想想你自己是怎么看的。”

　　他怎么看？苏樾宸愣了一会儿，直到已经站在书房里了他也还没有想清楚老师这是要做什么。他知道自己许久没有认真扎扎实实地学习，临考前抱佛脚还能在八百多人的年级里拿到这成绩已经很侥幸了，毕竟他所在的这所学校在市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不过哪怕是之前考到年级七八十名，许业清也没有满意过，倒是因为他粗心算错好几道题而收拾了他一顿。现在这一百多两百名，许业清让他想想是怎么看的，他能想什么？无非就是不应该不好好学习嘛。苏樾宸不明白。

　　许业清在客厅里喝茶、看书，晾了自家学生足足一个小时，久到苏樾宸已经把接下来一两个小时内的事情都想好了：“老师我错了，我不该为了课题上课不听课看资料、写论文，也不该明知道课题结束后要开始学习还报名参加模联会议，我舍本逐末了，我现在虽然是高一，但高一的基础很重要，我应该扎扎实实地学好每一课、每一个知识点；作业都是老师们认真布置的，我应该认认真真地完成，不应该不做或者敷衍了事。我知道错了，老师您罚我吧。”然后他那老师便说：“既然道理都懂，明知故犯，我也不用多说，老规矩趴好。”再然后苏樾宸就不敢继续想下去了，何苦现在就为难自己。

　　于是在许业清进来之后，他便一字不差地把那话讲了，等着老师也一字不差地把下一句讲了，接下来便是他慷慨就义。

　　然而，许业清向来不按套路出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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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虽然也很清水，但估计还是发不了，所以就不发啦哈哈哈哈哈（就是懒得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