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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事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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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三,一大早,卢家便宾客盈门。
按理说,一般姑娘家的生辰日是不大办的,更何况春娘今年十八,这在东县可算大龄未嫁,不算个长脸的事。
但郁氏原先是想着大办才能让那些夫人太太们瞧见她春娘的好,后来又有周聪的事,她便觉得更要大办,让那黄夫人杜夫人什么的都看看,她家春娘多的是人求娶,不差她们家那些个歪瓜裂枣的。
郁氏一早便装扮一新,亲自出面待客,卢家少有这么热闹的时候。当然,因着是春娘的生辰,所以请的都是一些夫人小姐们,又或者跟着家里人来的总角少年,至于老爷或者成年少爷们是不出面的。
周聪却是例外。
书房内,周聪正递过一本册子给卢中庭。
“叔父,这是侄儿送给春娘妹妹的一点心意,还望叔父允许。”
卢中庭纯属好奇的接过一看,是一份礼品登记册。
上头有古玩摆件,名家字画,也有商铺契书,山田地契,但东西有些闲散,看着倒像是谁的私房。
卢中庭看过,把册子往桌上一丢,“聪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聪回首点头,方子忙低头退了出去,卢中庭也摆了摆手,一旁伺候的小厮也下去了,还给二人带上了书房门。
卢中庭端起茶杯,好整以暇的等着周聪开口。
待人清场了,周聪突的给卢中庭行了一个大礼,“叔父,侄儿真心求娶春娘,还望叔父准许。”
卢中庭静静的瞧着周聪,不曾言语。周聪也就这般行着礼,不曾动弹。
半晌,卢中庭放下茶杯,“这么点东西就想求娶春娘?我卢家的门槛可没这么低。”
周聪赶忙解释,“叔父,这些是侄儿多年珍藏,全数在此册,此册代表侄儿对春娘的心意。至于婚嫁聘礼,若是叔父首肯,自当重重准备。侄儿一片拳拳之意,还望叔父体谅侄儿的真心。”
周聪一脸的着急和认真,只差指天发誓的说他对春娘是真心真意了,卢中庭很是满意。
只是,儿女婚姻大事,他满意没用,得春娘喜欢。
便把册子往桌子上一放,颔首,“你且先起来。”
周聪大喜,面上尽是笑意,“叔父这是许了?”
卢中庭给了一个白眼,虽然心中已是许了,可面上还是绷着,“你小子想的倒美,此事容我再考虑考虑。”
卢中庭虽然没正面回复,但话里话外倒没有明确拒绝的意思,周聪理解为到底是女方,不能答应的太快,显得没了矜持。
笑的合不拢嘴,“谢谢叔父,往后侄儿一定好好待春娘。”
卢中庭心中也高兴,周聪这样子,对春娘定然是十分欢喜的。这男子,一旦对女子用上了真心,那便能护着她一世。
“好话先别说这么早,当初你跟我回来,我便说过,春娘的婚事得她自己愿意,此事我还得问问她的意思。”
周聪点头,他心中很有把握。虽说回来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是春娘的性子还和小时候一样,谁对她好,她便也对谁好。
他有信心让春娘在父母许可下,喜欢上他。
“叔父放心,侄儿很有信心。”
卢中庭点头,又想到了一事,开口,“对了,那件事怎么样了?”
周聪蹙眉,“有些难办。”
前两日周聪找卢中庭帮忙,卢中庭倒是问了,事是小事,只是事关谢玄。周聪屡屡写了拜帖,可压根递都递不到谢玄面前。周聪不得已求到了卢中庭头上,卢中庭给周聪介绍了个人,拜帖倒是递到谢玄面前了,可人家压根就不搭理。
听着书房里面隐隐传来的声音,方子很为自家少东家欢喜,这些日子做什么都不成,好歹少东家的心事了了,只愿日后一帆风顺。
客厅这边,春娘穿了新衣出来给各位夫人见礼。
穿的是郁氏之前看的樱粉色春衫,里头月白色的裙子配着外头樱粉色的比甲,梳着朝天髻,两侧各戴一支花朵形状的珠钗,只是珠钗中间镶嵌的南珠有拇指大小,很是罕见。耳朵上是一对丁香耳坠,但丁香花瓣好似贝壳打造的,甚是别致。如此打扮,显得春娘明媚皓齿,又不乏小女儿的娇羞,气质上娴静温柔,端庄无比。
几位夫人看了都一致夸赞,“春娘可真是大了,如今瞧着稳重又端庄,也不知谁家儿郎有福。”
“是呀,往日里瞧不出来,这细细打扮了一看,果真是个有福气的,一般人可镇不住这大颗南珠。”
“那是,也就是春娘这脸若银盘,肤白似雪的配得上了。”
又有人恭维说这都是郁氏的功劳,把春娘养的这般好,通身气派竟不似商户千金,好似那官家小姐一样,端庄贤淑。
这个时代,商人地位并不高,说春娘似那官家小姐,那是极高的赞赏。
一片叫好的声音中,突然冒出一个阴阳怪气的声调,“当姑娘就戴这样大颗南珠,往后出了门子,谁家能供得起这般挥霍。叫我说,果真是小娘养的,只晓得得意张狂。”
话音一落,厅里顿时一滞。郁氏瞧去,是同县张家夫人霍氏。
郁氏冷笑,两家人的恩怨可是由来已久,本来今日也不打算请她,但想着都是一个县里住着,给她个面子,免得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尴尬。
谁成想,竟是如此不上路的货色。
“我道是谁,竟是张夫人呢!不知张老爷如今在哪里高就,我家正好缺了一账房,既张夫人在此,不如回去后替我问问张老爷,可愿来做事?”
霍氏一听,面色涨红,起身指着郁氏道,“小娼妇,你敢羞辱我?”
郁氏冷哼,“给脸不要脸,黄莺,去问问门房,今日怎么看的家,怎的进来狗了都不知晓。”
霍氏这下是又羞又气,伸手上前要来打郁氏,自有人在一旁拉着,霍氏挣扎不过,就地一坐,竟哭着骂起来。
“不要脸的小娼妇,背着你家主子爬床,一个姨娘就敢当家作主,这谁家有这样的事,卢中庭你这个眼瞎的老混蛋……”
霍氏这不管不顾,在场的人面色大变。
还时春娘反应过来,上前来“啪啪”两巴掌,打的霍氏捂着嘴疼。春娘忙喊了婆子来,“人呢,都是死的,还不叉出去。”
郁氏气的浑身发抖,但还是看了看黄莺。
黄莺忙跟上拖着霍氏的婆子,又拿帕子捂了她的嘴,防着她口吐恶言。
一场生辰宴,闹成这样,夫人小姐们谁还好继续待着,自是各找了理由离开。
等人走了,郁氏的眼泪才流了下来。
春娘忙着送客去了,黄莺也守着霍氏去了,自是不能这般轻易的放出去的。
卢中庭听了婆子来报,赶忙赶回内宅,就见着郁氏一个人静静的坐着,双眼通红。
他心痛的上前,“阿岚!”
把郁氏揽在怀里,细细的顺着她的后背,“别哭,我在呢!”
郁氏的眼泪流的更凶了。
春娘送完客回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她爹搂着郁氏,她叹了口气,默默的退了出来,坐到门口的台阶上,用手杵着脸,沉思。
那霍氏说的话,春娘小时候经常听。
可春娘从来不信,她娘是难产去世的,那是命,怪不了别人。至于她姨娘,以一个姨娘身份主管内宅,还不是因为他爹没给她找后娘,这得怪她爹。
再说了,郁氏也挺好的,对她好,对她爹好。她们家里人关起门来过日子,不明白那些个人为什么总是要指指点点。
若只是因为郁氏是姨娘身份,那让她爹把郁氏扶正不就好了吗?
想到这里,春娘突的有了精神。
是的,她怎么从来没想过呢。嗯,趁着她爹在家,她赶紧去说一说。
起身进屋,因着动静太大,郁氏赶忙放开卢中庭,低着头擦脸。
春娘上前,拉了她姨娘的手,“姨娘,春娘今日得给你讨个公道。”
郁氏心中一暖,春娘便是如此,不管外人说什么,她都这般信任自己。
“春娘,方才谢谢你了,只是……”郁氏说着眼泪又掉下来,“姨娘弄砸了你的生辰宴,姨娘对不起你。”
“姨娘,这怎么能怪您呢!要怪,只能怪爹!”
郁氏错愕的抬头,卢中庭也一脸无辜。
“春娘,这怎么能怪你爹,你爹他也不在,还是姨娘想的不周到,这才……”
不等郁氏说完,春娘便打断,“姨娘,当然要怪我爹了,要是我爹不娶您当姨娘不就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