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心满眼都是你》咸鱼躺平任睡

2、第 2 章

　　三人坐着小汽车在车上酣睡，睁开眼已经到了目的地，司机方海帮着把行李搬到李富国的自建房里，那是李富国自己亲手盖的一层一百平左右的平房。
　　墙面过了十几年，已经开始有点掉灰和开裂的迹象，凹凸不平仿佛是月球表面，落在张美芝的眼里甚是碍眼。她以前刚嫁进来的时候，觉得这座平房在村里面还挺强的。
　　如今对比李福财在城市里的大别墅，心里落差十分大，同为女人，自认自己的外貌也是村里的佼佼者，若有条件装扮，必定也不会输给邱箐箐，她可以住在如此漂亮的房子里，而自己呢？若不是自己的身子不争气，她怎么会委身于这个带着拖油瓶没出息的男人。
　　张美芝回到自己的房间默不作声，李富国看她面色不佳便开口问：“阿美，你怎么回来这幅表情？这是不舒服吗？”
　　张美芝看着李富国，深知不能够跟男人吵闹想过好日子，会凸显出他的没本事和没出息，被男人厌恶，她只能以泪水博得男人的怜悯和心疼。
　　张美芝眼眶泛红，掉出眼泪：“富国，我只是觉得你在这里过这样的苦日子，很心疼你，你弟弟却在大城市里大鱼大肉过着好日子。”
　　李富国看张美芝哭得梨花带雨，心下疼惜，他走过去抱着她的肩膀安慰：“哎，没事，我弟弟过得好不就相当于我过得好吗？等我过几天去考个驾照，让我弟给我送辆车开开。”
　　“我只是替你打抱不平，在这田里风吹雨打，日吹雨淋。每天都早出晚归挣那么几个钱。你弟弟是不是嫌弃我们？嫌弃我们是乡下人？他现在如此风光，不就是因为你当初供他上大学，还供他创业吗？不是你，他能有如今的成就吗？他不得心疼你吗？你们早年丧父丧母？你不就是他的父母一样的存在吗？他不该接你去过好日子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嫌我穷？”
　　“你这是什么话？我只是心疼你，有个白眼狼的弟弟？为他劳碌了一辈子，如今还活的这样下场，我替你打抱不平，你是不是傻？”
　　张美芝靠在李富国的肩膀，扬起满是泪水的脸看着他，李富国懊恼地挠挠头，扯了扯头发，满是愁容：“你说的很有道理？回头我跟我弟弟说，让我带去城里，我要是去了城里铁定带你们娘俩一起啊，城里生活物价那么贵，而且我就会耕地种田，去到城里不知道怎么谋生，怎么生活呀？”
　　“你弟弟不是白手起家吗？成立了一家公司，这才混得风生水起嘛？我们在他公司当个保安都行啊，让他给我们一份普通的职业也是很容易的事。”
　　张美芝见李富国露出动心的表情，吃过天鹅肉，谁还想天天吃糙米地瓜膈应自己，继续缓缓地诱惑道：“我这也不是仅仅为你着想，你看看李奕今年都十岁了，他是不是该去城里读书呀，他有出息了，以后才能像你弟弟那样挣大钱，我们才能安享晚年，他毕竟是你的亲儿子啊。”
　　李富国听了这一番话，心里的大山猛然崩塌，想着要不是当初他含辛茹苦带他，辛苦劳作挣钱能把自己的弟弟供完大学创业吗？
　　现在李福财成功了，就像抛弃他们一家人，在城里过好日子，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他拿回一点属于自己的东西也是应该的。
　　张美芝看着李富国若有沉思的模样，就知道他心动了，她不禁开心幻想着自己又回到城里的样子，可以过上和邱箐箐一样富贵太太的生活。
　　很快，李福财通过电话了解了李富国的需求，也知道当初李富国供他在城里读大学十分不容易，如今他在站稳脚跟确实不应该埋汰自己的唯一亲人，不顾妻子邱箐箐的反对，同意了李富国一家搬来，并在城市里全款买了一套公寓送给李富国作为多年的谢礼，并在自己的公司为他们安排了工作。
　　李富国听闻消息洋洋得意，打包好了所有行李锁上了所有房门，带着张美芝又回到纸醉金迷、物欲横流的城市。
　　五年后，4月29日半夜，李奕被父母的争执声吵醒，他在迷糊中客厅传来父母亲的对话。
　　“李福财一家都出了车祸，医院和公安局那边给我们电话，让我们赶紧起床去人民医院。”
　　“真成功了？”
　　“闭嘴，不要胡说八道，赶紧走，小声点。”
　　李奕昏睡中听的迷迷糊糊，过了十几秒，才被对话惊醒，慌乱地爬下床穿好拖鞋出房间门，跑去打开父亲的房间门，发现父亲和继母已经出门了，他思考片刻换了身衣服带上钱和钥匙，跑到楼下拦出租车出发去人民医院。
　　李奕来到医院问护士李福财一家在哪个病房，等他跑到手术室的时候，医生刚做完手术正在和李富国、张美芝两人交谈。
　　只见医生一边摇头一边摆手郑重其事地说：“你们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两个大人受伤太重，失血过多，半夜又没有人及时发现，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不行了。小孩子被母亲及时用身体护着才活下来。他的身体无大碍，只是醒过来精神各方面影响比较大，心理创伤可能会跟随一辈子，如果照顾周到可能会早些恢复。他才5岁，可能一下子接受不了这么多事情，你们大人可能要多细心照料，让他度过这次难关。”
　　“是是是，谢谢医生。”
　　李富国忙点头表示明白，张美芝也在一旁直抹泪说：“可怜李悦这孩子，才这么小就失去了双亲，就剩下我们这几个亲人在。”
　　李奕听到这里犹如晴天霹雳，这么温柔的叔叔婶婶突然离世，他自己都不能接受。更何况是李悦，他才5岁怎么承受得住？
　　明明前几天还见过他们的音容笑貌，如今只剩下悦儿要怎么办？
　　当天半夜，警察调查了现场事故发生的原因，做了调查报告：发现有人故意破坏了刹车，因为拐弯无法刹车，李福财只好被迫撞到路边大树强行停车，否则汽车就会直冲出轨道掉进深海。
　　汽车的挡风玻璃受到巨大的撞击，玻璃碎了一车，当场扎进了李福财、邱箐箐的身体。因为半夜汽车太少无法及时搭救，两人在车内失血过多，当场离世。
　　第一嫌疑人便是李福财的专属司机方海，他本来驾驶汽车送李福财夫妻和孩童李悦一同前往沿海城市游玩，计划4月28号回家。但是当天早晨，方海接到紧急电话跟李福财他们告别，解释说老家父母出事生病要赶回家照顾，李福财便给钱让他先行离去，并决定4月29号晚上错开五一长假塞车高峰，自行驾夜车前返家。
　　警察已经查到方海的离境记录，他早就提前几天定了4月28日早上10点钟的机票，现在是4月29半夜三点钟，方海早已逃离国内。
　　警察向李富国一家表明将全力逮捕司机方海，并做好记录离去。
　　李富国和张美芝两人皱着眉头在医院的角落里细细碎碎的讨论，脸上看不到半分悲哀，很快邱枫也来了，他悲天跄地，痛哭流涕地抱着李福财的尸体哭泣，两者形成鲜明的对比。
　　李奕看着他们也不知道是真情实意还是逢场作戏，反正心生厌恶，他背过去转头看向病房里面，那张床躺着他五岁昏迷不醒的堂弟。
　　李悦在李奕心里就是春天柳树的嫩芽，是夏天冰镇的西瓜，是秋天金黄的落叶，是冬天暖手的地瓜，是他的温暖，是他的天使，如今原本守护着天使的羽翼被人折断，他的心也跟着一落千丈。
　　李奕打开房门，坐在李悦的旁边，看着他满是泪痕的脸蛋，眉头紧紧皱起，像一座山压在他的心间。他的脖子上还有没有完全擦拭掉的血迹，点点滴滴，蓝色衣服上一大片都是他母亲的血，现已变成黑色，血腥味发臭让人反胃，呕心想吐。李奕的内心犹如一块抹布被揪成一团一样让人痛彻心扉。
　　李悦整晚发起高烧，刚打完点滴却一直高烧不退。兴许是做了噩梦，嘴里哭喊着妈妈，小手在半空中不停挣扎，李奕用自己的大手攥着他小小的手，轻声地安慰他：“悦儿不哭，奕哥哥在呢，悦儿不哭，我在这。”
　　李奕整晚自顾自说各种话哄着在梦魇的李悦，后半夜两人都折腾不动疲惫地睡去。
　　第二天早上，李奕被李悦悲痛欲绝、歇斯底里的哭声吵醒，他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双眼如同桃子大小的李悦放声大哭。
　　李奕直起身爬过去靠近李悦，抱着他，手轻拍的他的肩膀柔声道：“悦儿不哭，哥哥在呢，悦儿，你看看我？奕哥哥在呢。悦儿不哭，还有奕哥哥在，奕哥哥会保护你的，你别哭了。”
　　“呜呜呜，奕哥哥，我要爸爸妈妈呜呜呜呜呜，我要爸爸妈妈！他们是不是死了？我看到他们很多血掉在我的身上，他们是不是死了？呜呜呜……”
　　“悦儿乖，你看着哥哥，你看着哥哥，你听我说，爸爸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他们短期内是不能够回来照顾你的，所以他们叫我来照顾你，你不是最喜欢奕哥哥么？”
　　“是，我是喜欢奕哥哥，可是我也喜欢爸爸妈妈？我不想再也见不到他们呜呜呜呜……”
　　“悦儿乖，不哭，你哭得奕哥哥很心疼。”
　　李奕看着泣不成声的李悦，慌得手忙脚乱，不知所措，他用自己衣服去擦拭他断了线的泪珠。
　　李悦的泪珠如同望不到尽头的珠帘，一颗接着一颗，啪啪哒哒掉落在被子上，衣服上，整个病房里都是李悦悲伤至极的哭声。
　　李奕也忍不住也跟着红了眼睛，他把小小的李悦抱起来放到自己的怀里圈着，圈起他小小的身子，把外面嘈杂的世界都挡在外面，他哽咽道：“悦儿不哭，以后哥哥就当你的爸爸妈妈，不让你受一丝丝的欺负好不好，乖，悦儿不哭，乖悦儿。”
　　“呜呜呜，我不哭，奕哥哥也不要哭。”
　　李悦反身坐在李奕的腿上，伸出小小的软乎乎的手抹去李奕掉下的眼泪。
　　两人就这样看着彼此掉眼泪，互相抱着对方，用自己仅有的体温去温暖另外一个人。
　　直到两人都筋疲力尽再也哭不出来，倒在病床上，身体蜷缩着，面对面的、手牵手的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