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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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的一双双眼睛正在盯着站在最前方的清瘦的背影，深夜便利店孤独的灯光映在男孩身上，看似瘦弱的轮廓有光透过来像极了电影里关键时刻闪闪发光的超级英雄。
恰恰相反，他们密谋的事情并不光彩，每个人却抱着必胜的决心。
他们站在路灯照不到的黑暗之中。
忽然，男孩清冷的声线打破了胡同里的沉寂，与对面人来人往的24小时便利店形成鲜明的对比。
“3.........
2.........
1.........
跑！”
便利店的电子表显示着，北京时间02:37
即便胡同，小区夜深人静，看似整个莣城都进入了梦乡。
跟家里人吵过架后的叛逆高中生，还是没有收到面试结果的无业游民...
白天的疲惫并不想让别人看见，哪怕是一碗热热的关东煮汤都能解除疲惫。
便利店往往是每个漂泊灵魂的避难所，随时欢迎，当然也迎来了不速之客。
一群无业小青年会隔三差五地跑到不同的便利店去偷速食。
他们已经有了完全“周密”的计划。
比如掷骰子决定哪天去偷食物，哪天饿肚子......
同时他们的核心任务还有，如何保护这群人里最小的孩子，卜洛。
每次行动中，卜洛都不会缺席，高高瘦瘦弱不禁风的模样，却是这群人里跑得最快的。
卜洛都会抱着一袋子偷来的食物把警察引进胡同，熟悉复杂的胡同路线和灵活的伸手甩掉警察。
其他人即便被押到警察局，也要保全卜洛。
年仅16岁的卜洛，到了最需要营养的时候却过度白皙的皮肤，棱角分明的小脸，无处不在表明营养不良。
他也是这群人里唯一还在上学的孩子，他们都在等着卜洛成家立业有出息回来带哥哥们一起赚钱。
但这次，一切好像没那么幸运了，不知道警察是早有准备还是恰巧来吃个宵夜，完全识破了他们的计划，三四个警察穿着便服坐在门口吃着关东煮和包子。
“小偷！”
当售货员小姐姐用着又尖又细的声音喊的那句话，就如同发令枪，那一瞬间不管是警察还是卜洛他们，你追我赶。
其他人好像在拖延时间，与打劫不同他们没有凶器，只不过是没钱填饱肚子。
有谁能想到他们看着便利店里用热热的味增汤煮着的鱼丸，萝卜，竹轮......就算是门口小摊凉透的葱油饼他们都想马上塞到自己嘴里...
连警察都想抓过来问问到底是穷成什么样子，让他们敢多次来便利店偷食物吃。
这时，不知道混乱中谁冲着远方本来准备做衔接工作的卜洛吼了一句，“快跑！”
“.......”
但这次，卜洛的步伐就那么的沉重，平常这个时候他已经大跨步地溜走，如果换做平时现在说不定他正在拆开鸡蛋芝士火腿三明治和手握寿司的包装袋，热好，准备哥哥们回来。
而他的大脑并没有传达逃跑的指令，之前遇到过这种情况，卜洛都没有给警察们反应时间，人已经跑到胡同里来回穿梭，也许他早早发现了门口的警察，及时制止了。
而此刻，他凝视着眼前的这混乱的一幕。
便利店前是卜洛清瘦的身影，水灵灵的大眼睛有点无神，反映出这场“盛况”，整个人有点发愣。
忽然眼前一黑...这下彻底跑不掉了，卜洛整个人都站不住了......
16岁，偷东西，抽烟，喝酒，打架，逃课，甚至上了莣城警察局的黑名单，这些标签都不属于一个处于这样美丽的年龄的高中生身上。
卜洛常常会发呆，要不要向妈妈要钱。
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回过神来伴随着一阵轻蔑的冷笑，好像在自嘲，那也差不多吧...
深夜，那阵熟悉又有些诡异的清风拂过，他试图走向前一脚踏空，耳边却想起的是锁扣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伴随着胳膊上冰凉的触感，眼前一黑直接倒下......
而转眼间，莣城凌晨三点的深夜，16岁的卜洛吃了今年以来最痛快的饭，派出所里的值班警察仿佛在看着一匹饿狼。
此刻，坐在警察局椅子上的卜洛，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却也临危不乱处变不惊。
开始的时候，头顶着他的半永久格子海警帽，口罩挡住了半张脸，只留下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警察的卜洛。
摘下口罩放肆大吃大喝的卜洛，判若两人。
当那群路边和便利店买来的食物放在面色煞白的卜洛面前时，他还有些不可思议。
“饿了吧，快吃吧。”
卜洛闷闷地想，现在的警察惩罚小偷都是请他吃顿饭？拜托给我关个三天三夜也成啊。
“不把口罩摘掉怎么吃饭啊？”
“啊...哦！”
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反应过来，卜洛也没有不好意思麻利地把帽子摘掉扯掉口罩，开始大吃特吃，魔芋结还没有嚼几下已经被咽下肚，泡面七八口就搞定了一盒......
刚刚摘掉帽子的头发显得塌塌的，没有整理有点乱糟糟，左脸颊还贴着创口贴。
“吃饱了，就赶紧把自己的信息说一下。”
显然卜洛吃得心满意足，除去食物的香气，能够闻到警察局里浓重的油墨味。
低血糖的卜洛吃过饭后，虽然面色稍微好转，但皮肤依旧惨白，眼睛大得有点向外凸，乌黑的头发软趴趴地败下阵来，总之从上到下男孩都透露出一种不健康的特征，很明显是营养不良，还好男孩面容清秀最终也可以评价为一具好看的骨头架子，瘦的让人心疼。
但警察和卜洛对视的那一瞬间。
“卜洛，萝卜，洛阳。”
警察低下头开始在表格上快速地用连笔字填写，卜洛能看见面前年轻的警察少得可怜的头发，“年龄。”
“16岁。”
卜洛又稍微观察了一下坐在对面的警察，黑眼圈很重，眼睛布满红血丝，头发都出油了，为了抓他们也是煞费苦心了，看着意思是本来想好好吃个宵夜，都被他们的“小插曲”给搅黄了。
“早就听说那群人里有个小不点儿，头一次见。在上学吗？”
“高一。”
“在哪里上学？”
“...莣城一中”
莣城一中是莣城这里的市重点高中，多少人削尖了脑袋，靠关系，花钱买分....
按照父母老师之间说得话，只要踏进莣城一中的大门，一只脚已经踏入本科院校了，一本率出奇高的学校。
警察顿时对卜洛刮目相看，“莣城一中的学生，怎么会和这些人混在一起还偷东西？”
“这些人是什么人，我跟他们混有什么问题吗？”
卜洛最讨厌那种到处炫耀自己是什么什么顶呱呱学校的人，就算他们长起翅膀直冲云霄，跟卜洛他有个鸡毛关系。
他并没有觉得现在的生活有什么不好，也没觉得哥哥们和他是两类人，哥哥们对他很好，即使他们不上学，就算他们偷东西。
“孩子，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在莣城一中上学，但既然你选择了去那里，就是想要用高考改变命运。说句不好听的，你未来的路，遇到的人，做什么工作百分之九十以上和你们那群人没有交集。”
“......”
卜洛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他一直以为自己来到莣城是人生和学业上新的开始，原来一切都是，新噩梦的开始。
而面对现在浑浑噩噩的生活，卜洛没有打算改变，往往选择的是逃避。
更矛盾的是，他曾经说过自己讨厌浑浑噩噩，讨厌不求上进，可他现在偏偏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模样，安于现状，和温水煮青蛙一个道理。
“我媳妇是老师，你这种小孩我可听多了，有自己的想法，这点很好，但是你要有足够的资本去选择你的未来。”
见卜洛完全没有回答的意思，警察叹了口气继续工作，一段审问之后叮嘱了一些话，“行了，不许有下次了，打电话给你家长，让他们谁来接你。”
说罢，警察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卜洛，顺道打了个哈欠。
卜洛没有接过手机，目光已经瞟向窗外。
“怎么，怕挨打？”
双手抱拳，回应的一阵沉默，卜洛就干坐着根本没有回答的意思。
深夜派出所的工作人员都很疲惫了，把另外几个同伙处理好之后，一切陷入沉寂。键盘打字的声音，偶尔有人走动，其余便是卜洛和他面前警察的对话。
“成，就这么耗着吧，你什么时候想好了跟我说，明天上课打盹我可不负责啊。”说完，警察摆弄了一下自己的手机，就低头忙着自己的事情了。
卜洛开始左顾右盼，打量四周的环境，反正我也不去学校，就耗着吧，如果这里管吃管住就更好了。
“他们多少天出去？”
“十五天后，怎么？”
卜洛不以为然地说道，“协商一下以后的计划。”
不知道哪里传来一个女人小声嘟囔，“无药可救。”
最后还是传到了卜洛的耳朵里，卜洛顺着方向就要瞪过去。
但卜洛没说什么，其实他不介意这种事，活着不是为了取悦谁，开心就好。
对面的警察也摇了摇头。
正当对面的警察打算继续给卜洛谈人生大道理的时候，“叮铃”一声。
...是自行车上清脆的铃声。
关键是几个人的表情也稍微有些变化，就连气氛也顿时轻松了一些。
“逸清来了。”
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卜洛皱起眉头转过头想看看是何方神圣凌晨骑着自行车就往警局跑。
进来的年轻男人精神焕发，看起来干劲十足的样子，最夺目的是他优越的长腿，以及他身上简单的白T和牛仔裤，还好男人长得倒是挺不错，样貌很是英气同时保持着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少年感。
脸上挂着招牌式微笑，笑起来还有酒窝，这大半夜来警局简直就是来发光的。
emmm...有点刺眼。
不巧卜洛在观察对方的时候，直勾勾地对上了他的眼睛。
几乎是同时，卜洛赶快转过身，第一次见面就这么看人家是不是不太好，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这么没出息的...
“小章来啦！”对面的警察也笑盈盈地打起了招呼，还有两个女生凑上去就开聊。
其中一个就有刚刚说卜洛无药可救的女生，她笑靥如花的德行让卜洛不自觉地翻了个白眼，少在面前装腼腆，一看你就不要脸。
但是吧，这是个领导？可是他也没穿警服啊，而且这么年轻容光焕发的也不合常理。
“这人谁啊？”
“莣城一中的学生，有不认识他的？”
卜洛直接怼回了个白眼，他难道是个什么国际人物？我难道应该认识他吗？
“章逸清，今年去你们学校给你们进行安全知识讲座的警察。”
“......”这就尴尬了，确实应该有点印象，可他这学期都没去过几次学校啊。
稍微有点眼力见儿的都懂了。
伴随着一股洗衣粉干净的味道，“这么晚了怎么有个孩子在这，走丢了？”
卜洛又是一个白眼，你也没成熟哪里去啊，一个个没装GPS，不清楚自己的定位？这群人怎么一个比一个让人来气。
对面的警察摆摆手，略显无奈，“这个就是跟杨生他们偷东西的小男孩。”
好像跟介绍什么名人一样，每次都是哥哥们保着卜洛不要被抓，这是他头一次进局子。
“啊~你就那个跑得跟陨石坠落一样的那个！”
“......”卜洛已经不想理他了，这小子一来就上蹿下跳跟个猴一样，不就有动物保护协会撑腰嘛。
忽然警局的座机响起来了，每个人都紧皱眉头，要知道公安机关的座机响起来，绝对不会让人联想起什么好消息。
“我去接吧。”章逸清大步走向座机，“您好这里是莣城警察局。”
“小妹妹，你现在在哪儿？”声音很用力，情况貌似很紧张，“小妹妹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啊，你看大晚上的窗户边多凉啊，听话咱下来聊。”
卜洛对面的警察坐不住了，“你在这别动啊，没有父母接你门口保安不会让你走的。”
“哦。”
警局的其他几个工作人员也靠了过去，“听话，晚上有风，万一掉下去了怎么办。”
卜洛清楚地看到，那个叫章逸清的男人额头上开始冒着细汗，紧紧攥着办公桌的边缘，攥着电话的手臂已经开始暴出青筋了，努力安抚着电话里的女孩。
看得他有点恍惚，听不清那个男人说了什么，只知道他一直流着汗温柔地安抚，“大人什么都不懂，从来没考虑过我们的感受是不是，哥哥这就去教训爸爸妈妈好不好，把他们都带到警察局里，好不好？”
当初小小的自己也曾渴望一个温暖有力的声音，劝自己勇敢面对现实，勇敢地说出来...
“真乖，哥哥知道啦，马上就有警察叔叔去敲门，不许挂断电话哦，哥哥一直陪你，不会有人欺负你了。这么听话的孩子，居然有人不喜欢。”
再也没有人欺负你了...不知道为什么，卜洛脑子里都是这一句话，被那个男人说出来，那么的安心。他心里甚至希望当初接电话的人是他，那故事是不是就向另一个方向发展了呢？
“有敲门声吗？快去问问是谁，不是警察叔叔不许开门哦，好，让叔叔接一下电话”章逸清擦了把汗，“老张，好，挂了。”
章逸清双膝弯曲着，两手撑着办公桌，一屁股瘫在了椅子上，“我拿完传单就走，你们好好跟小姑娘家长聊聊啊。”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卜洛悬起来的心也跟着落地了。
年轻的秃头警官又重新坐回卜洛对面。
“今晚事还挺多，我要一直耗着是不是早上都回不了家？”
“你说呢？”
“那直接把我拘留了得了！反正也不会有人接我的，你把我跟杨生他们关一起就行了。”
“听我一句劝，赶紧打电话，你明天不上课的吗？”听语气警察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卜洛没有再说什么，身后传来了爽朗的声音，“林哥辛苦了，我先走一步了。”
“哦，慢走啊。”
卜洛就坐在位置上，他很好奇刚刚的小姑娘的事，一直在扣着手指甲。
又是一阵死寂过后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卜洛，你哥来接你了。”
？！！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哥...哥？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