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你为盾》姜梨酥饼

60、分担

　　顾书书此言一出，震惊四座，连孟西棠都差点没能合上下巴。

　　岳文茵从初时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唇边笑意还算控制得好，语气却已经转冷，“哦？那你的意思是，她比我更适合演女一号？”

　　顾书书不置可否，弯着一双猫眼又媚又直的盯着她。

　　蒋先生低头捂嘴，轻咳一声。

　　顾书书脑子里一根弦被他这声轻咳给“嘣”的一下，险些挣断。

　　她没出息的立刻怂了。

　　“我的意思是，相比于女二号，西棠更适合女一号。”顾书书越笑越狗腿，“但是小岳姐是什么人呀，您可是拿过奖的人，在场恐怕没人比您更能演好女一号这个角色。来我敬您一杯。”

　　孟西棠：……

　　岳文茵脸色转晴，十分大度的和她喝了一杯。

　　顾书书放下酒杯立刻来了句，“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有事，就先撤了，你们慢慢聊，慢慢聊，哈哈…”

　　她偷偷给孟西棠送去好几个“对不起我爱你但是我有苦衷”的眼神，但是她动作太快，孟西棠只觉得她好像眼角在抽筋。

　　顾书书屁股刚离开椅子，一直沉默不言的蒋先生忽然开口了。

　　“顾书书。”

　　简简单单三个字，成功让顾书书像被订书机订在了原地一样。

　　“有什么事，商量完女二号的接替人选再走。”

　　顾书书心里朝他翻了个白眼，你养的鸟儿搞下的烂摊子，关老娘什么事？面上还是恭恭敬敬的回道，“我真有急事……”

　　蒋先生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锐利一眯，顾书书登时吓得一屁股坐了回去。

　　黎晏白摸不着头脑的问，“你不是说有急事吗？”

　　顾书书笑得狗腿又自然，“哪有咱们商量女二号的人选重要啊…”

　　黎晏白“哦”了一声，瞄了眼对面的孟西棠，见她心情好像还不错，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的憋笑表情。

　　孟西棠直到此刻算是琢磨出来了，顾书书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竟然会怕这位蒋先生。

　　也不知道她造了什么孽，能得罪这样一位大佬。

　　不过她怎么觉着，这位大佬也不像想为难顾书书的样子呢。

　　饭桌上真正操心这部电影的主创之一，选角副导演不无忧心的问导演，“那这个女二号…”

　　孟西棠忽然开口问道，“现在临时再去找演员很难谈好档期吧？”

　　看孟西棠面色无异，好像并没有介意之前被换掉的事情，选角副导演放下尴尬，袒露心扉道，“有一点。”

　　孟西棠不动声色的用余光瞄了眼那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岳文茵，说道，“其实我还想再为自己争取一下，要说形象不合适，改变一下也还是能贴合角色的。”

　　众人本来以为她已经准备吃下这记闷亏，谁曾想此刻言下之意竟然是想挽回。

　　岳文茵立刻反驳道，“形象可以改变，气质很难。大屏幕不是儿戏，到时候搞砸了毁掉的是整个剧组的心血。”

　　孟西棠状似不服气的指指角落里的顾书书，“我气质至少比她符合一点吧？”

　　努力装鹌鹑的顾书书疯狂给她使眼色：别cue我别cue我！

　　孟西棠：选择权已经不在我手上了。

　　因为岳文茵开始努力讨论顾书书的形象气质，立证顾书书比孟西棠合适。末了，发表一句陈词总结，“我倒觉得顾书书的形象十分符合女二号这个角色，清纯不做作。”

　　顾书书：求你闭麦，我好好一性感小妖精我清纯你个仙人板板。

　　她现在最不想沾边的就是“清纯”这两个字，她生怕那边那位蒋先生一个想不开，开始脑补她齐刘海学生妹的清纯模样，然后凭借他过人的智商和眼力把她给认出来。

　　她在演艺圈这点微乎其微的成就，她家向来是不屑提的。只要她心理素质过硬，她现在就只是一个也叫顾书书的三流小演员，而不是胆大包天居然敢放日理万机的蒋先生鸽子的王八蛋。

　　“呵。”日理万机的蒋先生终于上线，不阴不阳的笑了一声。

　　桌上再次陷入了迷一般的沉默。

　　“这个想法，挺有意思。”蒋先生说得不咸不淡，眸光压在顾书书脸上，让她感到一丝莫名的压力。

　　有蒋先生发话，导演不由得顺势认真考虑一番，发现这还真是当下的最优解。

　　顾书书已经和剧组相当熟悉，演技人品档期无一不是眼下最好的人选，又被赞助商力挺，当即便拍了板，“那就书书来吧。”

　　“啪嗒”顾书书的鸭腿掉回了盘子里。

　　蒋先生扫了眼她的鸭腿，又幽幽的看了一眼她。

　　这回轮到孟西棠疯狂给顾书书使眼色：肥水不流外人田，快答应啊！

　　顾书书顶着蒋先生那意味不明又怎么都不觉得是友善的目光，头皮发麻，如坐针毡。

　　她战战兢兢的吐了一声，“那我原来这个角色怎么办？”

　　导演大手一挥，“不重要，随便找人顶上或者删了都行。”

　　顾书书：……好像有受到冒犯。

　　见她犹豫，蒋先生再度开了金口，“这样，你们各自演一段，大家自行评断后再决定谁更合适这个角色。”

　　孟西棠问道，“你们是指…”

　　“你，和顾书书。”

　　岳文茵闻言倏地一下睁大眼眸，却又很快隐藏起来，只是唇边柔柔的笑意看起来有些僵硬。

　　孟西棠：……送佛送到西。

　　于是她和顾书书来了场演技battle。只是孟西棠原本以为她已经演得很烂了，结果顾书书这个戏精演得更烂，简直是用全身每一个细胞演绎出“我很烂”的样子。

　　在场不了解顾书书演技的主创人员几乎要留下心酸的泪水。

　　还好导演知道顾书书什么水平，端着一脸匪夷所思的复杂表情，在两人表演结束后，还是客气的把决定权交到蒋先生手里。

　　蒋先生看了眼垂着眸子避开他目光的顾书书，眼里多了丝不易觉察的兴致。

　　“书书吧。”

　　孟西棠终于松了口气。

　　蒋先生公事繁忙需要先走，岳文茵今日目的达到，便跟着一块离开了饭局。

　　他们前后脚刚走，桌上的人终于恢复了自在。

　　顾书书热泪盈眶的捞起那个啃了一半的鸭腿，好好啃了两大口。

　　孟西棠过来找她说话她也顾不上，她闷头喝了两杯酒，心中苦闷，不知道那个姓蒋的到底认没认出来她，这种纠结快把她折磨疯了。

　　她不想回去当笼中鸟，掌中雀，她的征途是星辰大海啊。

　　孟西棠从洗手间回来，顾书书已经醉了，趴在桌上一副不省人事的样子。

　　黎晏白在她旁边候着，见孟西棠回来了，便叫她过来一起扶人。

　　孟西棠走过去，黎晏白顿了顿，还是说道，“难过的话，我陪你聊会天吧。”

　　孟西棠抬头对上他泛着关心的眸子，笑道，“你看我像吗？”

　　黎晏白见她此刻笑意真诚，不像是装出来的样子，心下微松的同时又不禁叹了口气，“我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早知道我就…”

　　他能做什么呢？提醒她离岳文茵远点？他也不知道岳文茵今晚发的什么神经。

　　圈子里的糟心事很多都说不清楚，人只能学会不断看开。

　　孟西棠见他低落，反过来安慰起了他，“好歹是顾书书接我的班，你和她合作更不容易出纰漏。”

　　黎晏白少年老成的叹了口气，嘴唇抿了抿，却是什么都没有再说。

　　两人扶着顾书书，和导演们打了个招呼便跌跌撞撞的往外走。

　　导演又愧疚又惋惜的看着孟西棠，旁边副导演也愁眉苦脸的陪着他一起看，叹息道，“可惜了，其实这姑娘挺有爆发力的。以前经历过那种心理创伤，能走到今天也是不容易。”

　　导演皱眉，想起副导演说的她的心理创伤。

　　那张广泛流传在网上的照片忽然出现在他脑海里。照片上，被人霸凌的孟西棠蜷缩在角落，满脸血污，面无表情。

　　想起她那个眼神，导演突然灵光一现。

　　他问副导演，“反派人选定下来没有？”

　　副导演回道，“之前谈好的那位档期突然出现了冲突，我们还在努力沟通。”

　　导演又看了眼一头短发的孟西棠背影，说道，“不用找他了，我心里有反派人选了。”

　　孟西棠和黎晏白把顾书书安置好，才往自己的酒店走去。

　　经过今晚这样一番折腾，夜已经深了。两人站在酒店走廊上道别，黎晏白反复确认孟西棠没什么异常，才被孟西棠连哄带骗的催进房间里休息去了。

　　孟西棠回到自己房间门口，黑夜安静如斯，她驻足许久，才拉了拉帽檐转身走到隔壁，轻轻敲了敲沈执的房门。

　　她只是轻轻的敲了一下，不想过分惊扰到里面的人。夜深了，想必他已经安睡。

　　没抱什么希望的盯着自己脚尖看了一会，面前的门忽然被人打开，温暖的光从里面洒了出来，落在她的鞋面上。

　　“回来了？”男人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像洒在鞋面上的光一样温暖。

　　孟西棠吸了吸鼻子，问道，“我能进去坐坐吗？”

　　沈执看着她低垂着的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侧过身子，示意她进去。

　　孟西棠默默的走了进去。沈执应该是已经歇下，被子被掀起一角，像是床上的人刚刚翻身而出给她开的门一样。

　　“不好意思，那么晚了还来打扰你。”她有些歉意。

　　沈执见她低垂着眉毛的样子，直觉她不太开心。他起身给她去拿了一瓶水来，然后便默默的坐在一旁陪着她。

　　孟西棠看了一会地毯上两人的影子，轻轻的开了口。

　　“沈执，我的角色没有了。”

　　准备了那么久的角色说没有就没有了，她心里一点都不觉得空落那是假的。

　　但是在人前，她不愿意显露出来。只有坐在沈执这里，她才感到真正的放松。精神一松懈，就想和他说说话。

　　孟西棠零零碎碎的讲着今晚发生的事，沈执一直安静的听着。他听着她一开始还能记忆清晰的讲述，却越讲越糊涂，知道她应该是累了。

　　他起身拿来外套盖在她肩上将她裹住，对上她迷迷糊糊望过来的一双眸子，语气不自觉变得轻柔。

　　“我会帮你跟何卿讲，先回去休息吧。”

　　孟西棠困意上涌，眼皮子很沉，却撑着问道，“你听明白我讲的了？”

　　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说得前言不搭后语，也不知道沈执到底听明白没有。

　　“嗯。”沈执简单的应道。

　　孟西棠知道他不是糊弄自己，便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打着哈欠去房间门口。

　　沈执在门口将她身上的外套再次裹紧了些，说道，“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在。”

　　孟西棠红着一双困倦的眼睛望着他，他的脸在房间昏暗的灯光下映照出一层柔和的色彩，虽然轮廓不甚明朗，眼里的认真她却看得清清楚楚。

　　她抓着他披在自己身上的外套，忽然间缓缓沉沉的出声问道，“沈执，如果明天就回去，你会很快回警队吗？”

　　沈执看着她的眼眸，片刻之后薄唇轻启，“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再留一段时间。”

　　孟西棠摇头，“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有点累，不想很快回去。如果你不着急…”

　　她没有再说下去，只是轻声道了句“晚安”，便溜了出去。

　　沈执立在门边，直到门打开又合上，才慢慢收回一直望向那人背影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