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不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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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安静得如同一只蛰伏着的巨兽，窗外的蝉鸣早就停歇，只剩下一片灯火阑珊。
忙碌了一天的医院住院部这一层，到了晚上也终于褪去喧嚣。走廊里鲜有人走动，大多数病人都已经歇下。
沈执将目光从窗外收回，重新落到病床上那人的睡颜上。
她头上缠着一层厚厚的绷带，睡得安静而踏实。均匀的呼吸声在房间里回荡，落在沈执耳朵里，说不出的好听。
他替她掖了掖被角，手指触到她的肌肤，温热，柔软，带着她清浅却平稳的生命力。
这种生命力，让他觉得安心。
沈执坐回椅子上，默默的陪伴她许久。
夜更深了，进来查房的护士见到沈执，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见他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只一个动作就让她噤了声。
那天的大混乱中，这家医院接收了很多伤员，其中就有一位特警队总队。这位总队不苟言笑，不说话的时候总会给人一种淡淡的威慑感。因此虽然他长了一张英气逼人的俊脸，但院里这些小护士没有一个敢主动靠他太近。
查房护士见他似乎是怕吵醒病床上的人，不禁朝那里偷瞄了好几眼。虽然病床上的人闭着眼睛，但也还是能瞧得出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
果然英雄只会为美人折腰……
护士内心感慨一番，这才压低声音对沈执说道，“您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她一时半会醒不过来。而且主治医生说了你的脚需要静养，不能过度操劳。”
沈执眉梢拢了拢，没有反对。起身又看了病床上的人一眼，才和护士点头道谢，慢慢往外走去。
躺在自己病床上，沈执依旧全无睡意。
因为只要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是那天她奋不顾身扑过来的画面。还有那些粘腻的、鲜艳的红，会在梦里灼他的眼睛。
他睁眼看着天花板，又是一夜难眠。
第二天沈执照旧去探望孟西棠，在病房门口看见一个戴着墨镜帽子的人，正开门走出来。
那人见到沈执，藏在墨镜后面的眼睛登时一亮，“沈总队！”
沈执皱眉看着他把帽子墨镜取下来，露出一张帅惨了的脸，引得过路的小护士都偷偷摸摸朝这里看。
黎晏白老老实实的又把帽子墨镜戴了回去，指指病房里面小声道，“她还没醒。”
沈执拢下眼眸，孟西棠这次后脑勺破了个口子，虽然救治及时，但也总要昏睡上几日。
他看了看风尘仆仆的黎晏白，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这不是听说你们俩都受伤了吗，正好要在这里待两天，就赶紧过来瞧瞧。”
黎晏白望见沈执脚上层层厚重的绷带，不禁紧张起来，“你这脚？”
“不碍事，静养就行。”
沈执指指走廊的长椅，示意黎晏白过去坐。
“活动那天可真乱啊，”黎晏白现在想起来都心有余悸，“到后头居然还有炸弹！”
沈执纠正他，“是汽油|弹。”
“反正够吓人的。”黎晏白欲言又止的看了眼沈执，半天才说道，“做你们这行，真的挺危险。”
沈执这次没有纠正他。既然选择了这个职业，就是做好了承受风险的打算。他们本来就是大众的盾牌，用来阻挡各种意料之外的危险。
只是这次，有人替他将这份危险承受了。
想到病房里还在昏睡的人，沈执心里微微一拧。
黎晏白少年老成的叹了口气，“节目就是节目，节目上我们就跟着你们训练训练，大家哪能了解真正的危险和伟大。不过话说回来，孟西棠也能受那么重的伤，这点着实出乎意料。”
黎晏白想起那天的光景，还有些惆怅，“我们本来还一起入场走红毯，我还夸她造型好看，结果再见面，脑袋上一个窟窿，头发还被一剪梅。女孩子那么珍重自己头发，她醒来应该会很难过吧。”
沈执一直沉默不语，手心用力握紧又松开。
黎晏白仰起头，靠在墙壁上，幽幽叹道，“她是属于舞台的，以她的实力，应该可以角逐几个音乐大奖，如果因为这样的意外埋没了真的很可惜。”
因为在训练营里和孟西棠交好，黎晏白回去以后真的开始关注她。越了解越发现，这还真是个宝藏女孩，也不知道这些年是怎么凭实力混成六线的。
沈执听在耳里，想起那晚她的那个合作舞台。舞台上的她，展现的是完全不同于往日的鲜活和热烈。
“她不该被埋没。”沈执顿了顿，眼神有些晦涩，“这次意外，会是最后一次。”
他们两个，属于完全不同的世界。他的世界充满未知的危险，而她的世界本该充满鲜花与赞美。
如果再有一次可以为他舍身的机会，沈执相信她还会像这次一样义无反顾。
而只一次，他就已经几乎无法承受。
他们的世界，或许真的不该交叠在一起。她本就有属于自己的康庄大道可走。
何卿在孟西棠病房里，眼看人还睡着，闲着没事顺手捞了个苹果过来开始削。
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何卿看着慢慢走进来的高大男人，笑道，“沈警官又来看西西啊。”
沈执微微点头，何卿见他穿戴整齐，问道，“这就准备出院了？”
沈执再次颔首，“医生叫您过去，说是有些关于病人的事想要交代。”
何卿放下苹果起身说道，“好，那就麻烦沈警官陪一会。”
病房的门被关上，沈执走到病床前，低头看向熟睡中的人。
她睡着的时候，冷艳的五官都会变得柔和起来，一副人畜无害的温顺模样。
只有他知道，她温顺背后偷偷藏着的小獠牙，还有惯将伤口遮住的那份隐忍和要强。
总有一天，她会找到一个人包容这一切。她不用再逞强，也会渴望生命，热烈而真切的活着。
生命对她来说，优先级总是排到后面。他不想当那个优先级排在她生命前面的人。
他想要她好好活着。
窗外的光照耀进来，落在她的脸上，能看见一层镀上金光的细小绒毛，显得俏皮而可爱。
沈执心里一动，俯身下去，在她脸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她的呼吸声落在耳畔，落进心里，只是轻轻一点，就让他努力克制的心绪起了层层波澜。
她从他心里偷走了一点东西，他想从她这里讨回来一点。
拇指隐隐发烫，那天覆在她唇上的触感鲜明而滚烫。
他终于再也克制不住，吻上她近在咫尺的唇。
柔软，温甜，是让他舍不得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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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西棠在病床上醒来的时候，何卿正在给她削苹果。
病房里的电视正在播报着新闻，“…这次事件性质恶劣，暴徒是有预谋、有组织的发动暴行，绝非自发的民间组织。警队损失惨重，活动现场众多艺人和群众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为了减小社会影响，艺人们正在主动通报受伤情况，据不完全统计，至少有五十多人……”
五十多个艺人受伤，那她混杂在其中，也算不那么招眼…
孟西棠想说话时才发现嗓子干哑得厉害，话卡在喉咙里咕噜了一声。
何卿见她醒来立刻扔掉了水果刀，抱住她想使劲揉揉她脑袋却又顾及她脑袋上还有个口子，只得以一种非常怪异的姿势表达了激动。
“西西，你还认识我吗？”何卿放下她之后紧张的问道。
孟西棠打量了她一下，试探性的喊道，“爸？”
“完了。”何卿一拍脑门，无力的坐回到椅子上，“我儿子傻了。”
孟西棠忍不住弯起唇角，何卿把削好的苹果往她嘴里塞了一口，问道，“说说吧，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你这大口子怎么弄的？吓死我了你知道吗。”
何卿嘴里忍不住埋汰了她两句，手上却还是帮她把床铺摇高，让她能够坐起身来。
孟西棠把苹果咽了下去，又喝了半瓶水，脑子里对于活动现场的回忆还有些断片。
“当时现场很混乱…好像有人扔汽油|弹什么的…”
“这些我知道，新闻上都讲了。我就想问你是怎么受伤的，还有那位特警总队，就你们节目上那个总教官，亲自来看了你好几次呢。我说你当时不会以为自己真就是一特警，给我逞英雄去了吧…”
孟西棠抓住何卿胳膊，问道，“沈总队呢？”
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她看见沈执有危险，后来的事情就都不知道了。
想起当时的情况，孟西棠就心慌，她努力控制住情绪问道，“他受伤了吗？”
“受了啊，那脚包得跟粽子似的…”
孟西棠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开始掀被子。
“哎你干嘛？”何卿赶紧阻止她。
“我想去看看他。”
“他今天早上出院了。”何卿把孟西棠摁了回去，“好好歇着吧，医生能同意他出院，就证明他可以出院，你瞎紧张什么。”
孟西棠怕何卿瞧出端倪，眼下又知道沈执已经出院，心想以后再去看他也行，便靠回枕头上吃起何卿削好的苹果。
“西西，你给我好好说，这伤到底怎么受的？我怎么瞧着那位总队每次来，脸色都不大好看啊。”
孟西棠咽下苹果开始打哈哈，“我当时穿着高跟鞋跑不快，被误伤了，是沈总队及时赶到救了我。他来探望我应该也就是瞧瞧他救的人…要不是他，我可能已经吃不到这么好吃的苹果了，卿姐削的苹果就是甜。”
何卿被她哄得直接把这事翻了篇，转而开始碎碎念其他的，“不过说起这位总队，我看节目时就觉得他那张脸特别好。他来探望你时我见到真人，发现还真是一块好料，想挖掘挖掘，可是人家压根就没兴趣，你说现在的年轻人是不是也太有自己想法了，想让我何卿垂眼有加的人得绕地球三圈，他可倒好，冷得跟块冰似的…”
孟西棠安慰她，“习惯就好。”
何卿看了看她，忽然笑出声。在孟西棠不解的眼神里，何卿从包里拿了面化妆镜出来递了过去。
孟西棠看了眼镜子，顿时一惊，“我头发呢！”
出门时还是一头大长卷发，现在成了个短发假小子，连刘海都像是狗啃出来的。
“你脑袋后面那么大一口子，人家医生不给你把头发剪了怎么缝针。”何卿左看右看，“就是这医生剪发技术不怎么样，手艺还比不过公司门口保安大爷，人家大爷给孙女剪的头都比这好一万倍。”
孟西棠见她幸灾乐祸的样子，忍不住提醒，“卿姐，这可是你手下艺人形象受损。”
“哎呀，又不是长不出来，这期间咱们正好换个形象。最近流行中性风，正好中和中和你这腻腻歪歪的抒情歌风格。”
孟西棠：……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孟西棠摸出手机给沈执发消息。
等了半天不见回应，孟西棠担心，拨了个电话过去。
拨了好几通，都没有人接。
孟西棠又给刘少宇发消息，刘少宇很快直接回了个电话。
“喂孟西棠你人没事儿吧？我听说你也受伤了怎么搞的啊？”
“我没事，过两天就出院了。”孟西棠随便打发了几句，问道，“你知道沈执在哪儿吗？我联系不上他。”
“沈执被警局领导约谈了，手机估计没带。”
“约谈？”孟西棠不解，“为什么？”
“你问我，我哪知道。”刘少宇顿了顿，故作神秘的压低声音说道，“但是据我所知，沈执那天把一个暴徒揍得只剩一口气，那可是生生用拳头打啊，要不是支援及时赶到，他还得把人往死里揍。他出手一向有分寸，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约谈内容八成和这个有关。”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不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