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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宵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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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西棠诧异于沈执的突然出现,不顾他此刻周身散发的寒气斗胆问道,“你不是今晚不在训练营吗?”
“嗯。”
得,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
她摁住有些发疼的脑袋,继续锲而不舍的追问,“那你现在是…路过?”
“给你发了消息。”
六个字,嗯有进步。
“我手机放在酒吧里了。”孟西棠明白沈执兴许是专程过来找她的,心情又微妙的的好了起来。她上前想拉起沈执衣袖,又怕这样太亲昵让他觉得困扰,便讪讪收回手道,“我其实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觉得既然来了训练营附近,就想顺道探望一下你…和刘队梁队他们。”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她的面色泛着一层淡淡的粉。明明是冷艳的长相,在月色下看起来却温软可人。
她的声音也比平时软糯一些,像一根羽毛在心里挠。
沈执语气还是软了下来,“我们平时有自己住处,训练营只是需要的时候才会去住。”
“这样啊。”孟西棠低声咳了一下,连带着胃也有些不太舒服起来。
她用手捂着胃,就听沈执说道,“这家酒吧不值得大老远跑来,城里有更好的。”
“我不是来泡吧。”孟西棠觉得沈执兴许误会了什么,这才想起刚刚贺展那个不省心的做了什么。
她开始忍着头疼和胃疼解释起来,“贺展是我这次要一起合作的歌手,他是做摇滚乐的,有自己乐队。他们今天在这个酒吧有演出,我来助演顺便谈合作事项。”
“嗯,我知道了。”
孟西棠刚想开口,便听见沈执又说,“以后一个人晚上在外面,要注意安全。”沈执顿了顿,“工作可以白天谈。”
夜风拂过,身边凉气四散,孟西棠只觉这风重新变得温热腻人。
“沈总队,节目结束我怎么觉得你变唠叨了。”她低低笑了一下,觉得一定是酒气上头才让自己胡言乱语,“但是谢…”
话没说完,身子便踉跄了一下。
沈执一把将她扶住,见她面色有些苍白,不禁皱眉问道,“你怎么了?”
“胃疼,想吃点东西。”
“我去买一点。”
孟西棠抓住沈执衣袖,“不用了,可不可以先送我回家?”
她现在主要是头疼,今天没料到会耽搁到这么晚,药也没有带在身上。
夜色已浓,沈执看了眼不远处还未打烊的小饭馆,沉声道,“很快吃一点再回去,胃没那么难受。”
孟西棠摇头,“我现在不想吃了。我想回家。”
沈执不想强迫她,却又不知她到底在执拗些什么,两人僵持间,贺展和他的乐队一行人拎着大包小包从酒吧里出来了。
见到他们二人,贺展和乐队打了声招呼,自己跑了过来。
“你们还没走?”贺展将孟西棠手机递还给她,“我记得你家离这里很远,回去得不少时候吧。”
孟西棠头越来越疼,只能勉强应付他,“我们马上就走。”
“哦。那你们一路小心。”贺展挥手道别,便回自己车上去了。
他刚离开,孟西棠便觉自己手臂被沈执一抓再一带,男人沉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点不容抗拒的意味。
“我家离得近,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先去我家吃点东西垫一垫。”
孟西棠被他一路带着走,再被塞进车里,好像压根忘记了反抗。
在忍头疼和去沈执家之间,她好像…彻底抛弃了理性。
迷迷瞪瞪的跟着沈执回到他住的公寓,孟西棠这才想起来矜持一下。
“我吃点东西就走。”
沈执打开灯,看见身边面色微红有些拘谨的人,顿了顿说道,“吃完我会送你回家。”
他拿了双拖鞋放到她脚下,“家里只有男士拖鞋,将就一下。”
孟西棠乖乖的套上比她脚大一截的拖鞋,抬眼打量了一下沈执的公寓。
公寓里摆设也异常简单,配色均是黑白灰,没有比沈执在训练营里的宿舍多出多少人气。
“你去那边坐一下,我去煮面。”
沈执说完就去厨房了,公寓里是开放式厨房,和客厅连着。孟西棠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能看见沈执在厨房里的身影。
她捂着脑袋看他忙活,厨房里晕黄的灯光照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周身都覆上一层浅浅的暖色。
厨房那里不久就传来隐隐约约的香味,这一副画面好像她内心渴望许久的生活。
美好到…不真实。
淡淡的疲惫感萦绕在周身,孟西棠使劲揉着太阳穴,那该死的头疼却还是没有得到丝毫减缓,仿佛在叫嚣着提醒她,现在的她根本不配拥有美好。
一个还在与抑郁症抗争的人,一个还不会好好爱自己的人,一个兴许还不知道爱是什么的人。
孟西棠垂下眸子,将视线收回。
当她沦为情绪的奴隶,心头的热便不复存在,只有永远漫无边际的冷,和一眼望不见头的暗。
沈执把面拿过来的时候,见到孟西棠两眼直直的,仿佛是在放空。
“家里只有这个。你不喜欢不用勉强。”
孟西棠视线慢慢凝聚在面前热气腾腾的面里,面是方便面,沈执还给她卧了一个鸡蛋。
她下午随着贺展他们去演出后就没有再吃过东西,还空腹喝了一杯酒,胃一直在抗议。
入行之后为了保持身材,孟西棠已经许久没吃过热量较高的泡面了。
她怔了怔,低声说了句“谢谢”,把碗抱了过来喝了口汤。
很浓郁鲜咸的味道,她拿起筷子夹起一撮面条,吸吼吸吼的吃了起来。
沈执之前见她吃饭就跟小鸡啄米似的,现在总算恢复了点人样。
他又起身给她倒来一杯水。
一个闷头吃,一个沉默的看。没过多久,孟西棠就把一整碗面加上鸡蛋全都吃得干干净净,最后还抱着碗把汤喝光了。
胃充实了,血糖一上来,人稍稍好受了一点。孟西棠吸吸鼻子,站起来主动说道,“我去把碗洗了。”
沈执从她手上把碗收了回去,“我来吧。”
孟西棠没有推诿,把碗递给他,跟着他来到厨房。
孟西棠在水池边看着沈执洗碗,他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在水池里拿着抹布擦拭瓷碗的动作也让人觉得赏心悦目。说来奇怪,他的这双手打过拳握过枪,在泥地里爬过,在草丛里蹭过,却还是一副没染上半点尘埃的秀气干净模样。
沈执把洗好的碗沥了沥,放到架子上,问道,“胃还疼吗?”
孟西棠摇头,“不疼了。”
胃是不疼了,头疼却要命。
虽然还想再多待一会,但她也知道不能再不走了。
孟西棠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脆弱,“我回家了。谢谢你的面。”
沈执见她心不在焉的,眉头皱起,“我送你。”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打车。”
她今晚,前后矛盾的地方太多,又执拗得不像话。
沈执见她像是在强忍什么,终于拦到她面前,“你到底是有多怕我?”
先是宁愿胃疼不吃东西也要回家,现在又宁愿大晚上打车回去也不要他送她。他到底是…哪里吓唬到她了?
孟西棠低着头已经开始有些晕晕乎乎的,沈执手搭住她的肩,她终于承受不住一头栽到沈执胸口上。
沈执一怔,下意识的扶住她让她不至于滑落下去。
孟西棠头越来越疼,像是有什么在撕扯着她的神经。她微微喘着气,混沌之中唯一还保持着的清明就是要在沈执面前好好说话。她使劲揉着太阳穴,仿佛那样就能缓解疼痛一般。她有气无力的靠在沈执胸口说道,“你误会了…我只是需要现在就回家吃药。”
沈执揽住她,像是揽住一个易碎的玻璃娃娃一样。他立刻问她,“什么药?”
孟西棠强撑着回答,“胃药。”
“我家有。”
沈执说罢便准备去取,却感觉到怀里的人轻轻扯住他,“我的,特制的,别人没有,不行。”
沈执见她话都说不利索,赶紧先把她扶到沙发上坐下,这才看清她脸色白得吓人,额头上的汗已经冒出细细密密的一层,将她两鬓的碎发打湿,整个人都是种他从未见过的状态。
电光火石之间,他貌似想到了什么,沉声问道,“是不是那天在训练营水泥楼顶层,你让我自己尝的那个?”
孟西棠顶着混沌的脑袋使劲想了想,点点头。
沈执小心的将她放下,起身去卧室里拿出一样东西握在手心,又去倒了杯温水来到孟西棠身边扶她坐起来。
“这是你那天留下的药,快吃了。”
孟西棠从他手里捻起那枚小小的药片,就着温水吞了下去。
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她在那一瞬间有些放空。
还是让沈执看见了自己糟糕的一面。
她不觉苦笑了一下。这个世界上容易失控的事太多,越想掩盖的反而暴露得越快…
她讨厌这样的自己,所有人都会讨厌这样的自己。
沉沉睡去的时候,她只来得及疑惑一瞬,沈执怎么还会留着她的药,她以为他很早就会把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扔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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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安静下来,客厅里只剩下那人绵长清浅的呼吸声。
沈执见孟西棠睡梦里还蹙着眉头,禁不住伸手想要抚平。她眉间的肌肤细腻温润,还沾着一层细湿的汗。
他收回手,去拿了块湿毛巾来将她脸上的汗液擦去。
她睡得十分难受,不知道正在梦里经历些什么。身子瑟缩在沙发一角,像一只被雨水淋湿的流浪猫。
明明渴望别人施以援手,但是刚一靠近,就又露出利齿,带着一身伤口逃回自己栖身的地下室。
沈执不喜欢猫,不喜欢任何宠物。他没那个耐心,也不高兴折腾。
他望了眼蜷在沙发上的人,眼眸终是垂了下来。
但是,自己救过的猫崽子不一样。
这是因为他有责任心。
最后,他妥协于自己的这份责任心。
沈执弯腰抱起睡得正沉的人,她比他想象中轻,抱在手上毫不费力。一路把她抱进卧室,放在他的床上,又替她盖好了被子。
沈执自己拿了床毯子,回到了客厅沙发上。
一夜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