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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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北茂在大军压城之际不慌不忙地如期进行登基大典，不由得让人多想。君青鸾便是为此所困，既担心贻误攻城的大好时机，又惧怕城内有诈，尤其当大军没费多少力气便将守城卫兵杀的片甲不留，城门大开时，忧虑愈发强烈，即便她行军多年，竟也不知此时该怎么办好。
手下的将领通报了多次，君青鸾却仍未下令发动下一波攻击，或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一队先锋竟未通报上级便擅自破了宫门。令人惊奇的是，并没有众人想象中的埋伏，此时登基大典似乎接近了尾声，但却不见众臣身影，惟有着一身金灿灿龙袍的秦北茂站在宫殿高处，手边放着琉璃珠冠，正在栏杆旁傲视着下方，脸上挂着自得的笑容，仿佛早已料到此时的情景。
君青鸾带领大军冲入宫门时，秦北茂似乎已等候多时，脸上没了笑容，只是淡淡地望着下面乌压压的大军。
“太子，恕我直言，这登基大典，你是完不成了。”君青鸾未用敬称，言语中颇有些冲撞之意。
“乌合之众，光天化日之下，是要反了吗？”秦北茂目光冷峻，眉头微皱，藐视着脚下严阵以待的禁军，“君将军，本王看在你过去屡立战功的份上，暂且饶你一命，还不快滚？”
君青鸾怒极反笑，朗声大喊：“秦北茂，你执政期间暴虐滥杀，不忠不孝，如今落得这般下场乃是民心所向，你看看这皇城内百姓皆盼着你不得好死，你却还在狡辩，当真是昏君一个！”
“说本王暴虐，本王无话可驳，你若言本王昏庸，便是大错特错。”秦北茂冷笑起来，“你所说‘这般下场’，是指哪般？本王今日就教你看看，你口中的‘昏君’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来人，杀了这些反贼！”
霎时间，四面八方竟同时涌出无数装备精良的侍卫，或持弓箭或执刀枪，片片鳞甲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一时晃了君青鸾的眼。她暗道不妙，这么长时间竟未发觉宫内的埋伏，这些伏兵怕不是简单的皇军，素来听闻这混账太子喜好收罗人才，即便是犯下过滔天罪行，只要武艺精湛，便可在太子府混口饭吃，如今这些伏兵，大概就是秦北茂这些年来豢养的那些三教九流之辈了。
君青鸾咬咬牙，翻身下马，反手抽出背上的弯弓搭箭便射，这一发是三箭齐射，乃是君青鸾的成名之技。三箭齐发，却宛如长了眼似的分别冲向来势汹汹的最前方几人，箭入喉头，瞬时便倒下三具尸体。
“君将军好箭法！”头顶忽然传来一声喝彩，君青鸾抬头看去，陆尧一袭白袍，腰上挂着显眼的丞相印，此时正抱着臂膀笑吟吟地看着一片狼藉的大典现场。君青鸾心下一沉，余光瞟见远处一名弓箭手拉弓瞄向陆尧，只来得及大喊一声：“陆相小心！”
陆尧却好似并不在意，看也不看那箭便纵身一跃，自几丈高的宫墙上稳稳落地，仍是注视着秦北茂，脸上不乏轻蔑之意。那箭却不知怎的，射得偏了，离着陆尧还远时便钉到了一旁的墙上。
“云仆？你轻敌了？”秦北茂似乎不太注重突然出现的陆尧，扭过头去怒视着方才发箭的射手，“你素来百步穿杨，发无不中，现在怎的偏了这么多？”
名唤云仆的射手只是欠了欠身子，君青鸾心中疑窦丛生，又望向秦北茂，他此时脸色铁青，手臂微颤，仿佛受了天大的刺激。
“太子爷现在是站都站不稳了吗？”陆尧悠悠开口，眉间净是得意之色，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可是怕你父皇的魂魄来找你？”
秦北茂本就心绪不宁，如今听了这话大惊失色，一个踉跄，死死地抓住了身前的栏杆才未跌倒，一张脸却已然变得煞白。这其中的缘由君青鸾心下明了，那日陆尧造访郡主府，所述的那个故事便是太子毒杀先皇一事，君青鸾这几日来本不相信，纵然太子再怎么暴戾，也不至于对至亲痛下杀手，如今看他这副模样，倒是应了陆尧那番话。
却是不知这落魄丞相从何处得来这绝密消息，果然是一代名相，想必几年前就算是受仇人追杀，也早在皇宫中安插了眼线。
君青鸾有所不知，如今皇宫内势头最盛的御医林改，是陆尧的故友，也是宫中唯一知晓陆尧去向的人，并一直与其保持着联系。前些日子，便是林改遣人送了密函给陆尧，叙述了皇军要抓小郡主和先皇被太子毒杀一事。这林改也不是什么外人，便是那林染的大哥，南峪林府的大少爷，进了宫后以一身精湛的医术做了一等御医，深得皇家信任。
如今那秦北茂得知自己毒杀先皇一事暴露，又惊又怒，扬手指向远处气定神闲的陆尧，红着眼睛大喊：“给我杀了那个假冒丞相的人！”
在场的众人大多都知晓五年前丞相府的那场灾祸，现在看到陆尧无不惊讶，竟都停了动作一片混乱，又听到高处秦北茂的喊叫，这才回过神来，禁军这边重又挥起刀枪朝着前面冲去，太子的侍卫们却仿佛并不在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秦北茂变了脸色，正欲发作便被身后一人拖进了殿内，原来是换上了铠甲的有闻。
“太子殿下，您有所不知，你的大部分侍卫已经倒戈了，现在满朝文武已经被陆骁控制，你是个废太子了。”有闻嘴角扬起轻蔑的笑，“我还是看错了人，你这个太子果真是成不了大器。”
“你说什么？”秦北茂揪住有闻的领子，“有闻，你再说一遍？怎么可能？他是陆骁？”
“对，就是他。”有闻的脸上浮现出几分阴鹜，“他在宫内有内应。”
“那你怎么不杀了他？！”秦北茂怒目圆睁，“你日日夜夜在想的不就是这一刻吗？”
有闻哈哈大笑，抽出腰间的匕首抵在秦北茂喉间，压低声音道：“现如今他才是掌控局势的人，你若是我，会怎么选择呢？还有，太子殿下，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我早就不指望你帮我报仇了。”
秦北茂喘着粗气，全身颤栗着，有闻用了几分力气，锋利的刀刃在太子的颈上划出痕迹，几滴血落下，沾染了金黄色的龙袍，有闻盯着那几滴血，若有所思地笑了。
“有，有闻，”秦北茂素来暴戾的声线忽然软了下来，带了几分恳求，“你帮帮我，当初在父皇的晚膳里下、下毒是你出的主意，你现在不能不救我！”
“哈哈哈，哈哈，秦北茂，你真的不适合做皇帝。”有闻盯着秦北茂染上恐惧的表情，目光里是满满的戏谑，他扯出一个有些扭曲的笑容，将匕首插进眼前人的喉咙，艳红的鲜血溅到他的脸上，为少年苍白的面容平添了几分妖冶。
“起火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殿外正和仅存的太子党侍卫拼杀的禁军全都停了动作，殿外已不剩多少太子的人，却见眼前辉煌的大殿忽地燃起了大火，橙红色的火舌舔舐着宫邸，木质的栏杆被火势蔓延，染红了半边天，映红了殿外人们的脸。
“火？”陆尧皱了皱眉头，这出乎了他的意料，“难道太子身旁还有其他人？”
“丞相，我们怎么办？”君青鸾从前方折返，血液和烟灰在铠甲上纠缠。
“君将军，你征战多年，经验丰富，不必事事征求我的意见。”陆尧微微颔首，目光有些犹豫。
“实不相瞒，在下虽有些带兵经验，然而都是在大漠疆场上执掌生杀，并未参与过此等政变之事……”君青鸾叹了口气，正欲再次开口便听到前线传来几声惊呼。
“不好了！天弛郡主还在殿内！”
“什么？！”陆尧和君青鸾异口同声，如今的乱状完全超出了二人的预料。
“天弛君主怎会到此，还在殿内？”君青鸾满脸焦急，扭头看去，陆尧在一旁也是一筹莫展。
“也不知是真是假，不排除是太子残党为了混淆耳目故意喊出的假消息……”陆尧低声喃喃道，“等等，那是？天弛君主，怎么会！”
抬头望去，原本秦北茂占据的高楼此刻已烧成一片火海，栏杆处一个身着天弛禁军铠甲的男子正在拼命地招手，远远地能看见他手里拿着天弛的黄金令牌，确是郡主无误。
“我去救郡主！”君青鸾心下一急便要冲上前去，被陆尧死死拉住。
“君将军，不可意气用事！我知道你是怕天弛君主出事会牵涉到小郡主，但是他为何在殿内，恐怕有阴谋！”
“陆相，你既然知道我为了小郡主好，便不要拦我！”
陆尧愣了愣，咬咬牙放开手，一切小心还未说出口，便看到君青鸾飞身冲向殿内。
秦北若此时正骑着马，慢悠悠地向皇宫移动，身后跟着三五个侍卫，把林染三人围在中间，有这三个拖油瓶，自然快不了多少。
“喂，你们三个，能不能快点？”秦北若扭过头去，有些不耐烦，“等咱们走到，阿青都要打完仗了！”
“郡主，我们三个从东阳跟着禁军一路走来，现在已经是又累又饿，没多少体力了……”林染委委屈屈地嘟囔着，一旁的沈陌连忙掐了掐她的手。
“郡主，我们自知脚力不行，可否分出两匹马来给我们权当暂时的代步工具？”顾琉拖着仿佛灌了铅的脚步，有些哀怨地问道。
秦北若轻蔑地笑了笑：“三个废物，当初阿青行军打仗三天三夜也没喊过一声累，你们真是差远了。”却是挥了挥手，一旁的两个侍卫会意，翻身下马，把那两匹骏马牵至三人面前，之后便走向了队尾。顾琉有些笨拙地上了马，回头想问二人需不需要帮助，便看见林染将沈陌往上抱了抱，沈陌轻轻松松地上了马后又将林染拉起，顾琉只觉得如鲠在喉，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说出来，忿忿地拽了缰绳向前走去，反倒是秦北若回身看到这样一幕，微不可察地轻笑了一声，夹了夹马肚向前小跑起来，三人见状也急忙跟上。
又走了一段时间，林染忽然嗅到一阵焦灼的气味，抬头望去，远处的皇宫似乎正燃着大火，火光映红了半边天，黑乎乎的烟雾直冲云霄，散成漫天的乌云滚滚。林染偏过头去想提醒郡主，却见秦北若松松地牵着缰绳，满脸震惊，林染有些担心，方欲开口便看见郡主发狠地抽了白马两鞭，那骏马嘶鸣一声，直直地向皇宫冲去。林染愣了一下，颈后忽然感到一阵暖意，沈陌低声在她耳畔说道：“小染，坐稳了。”之后沈陌便拉紧了缰绳，加速向前追去，顾琉也坐正了身子，神色紧张地跟在二人后面。
一行人疾行到宫门前，只见两郡的禁军大部分聚集在门前，铠甲上的烟灰多过血迹，咳嗽声此起彼伏。秦北若并未减速，快马加鞭朝着大殿奔去，此处的宫道比他处狭窄一些，林染三人下了马，朝着大殿徒步奔去。不远处的火光仍孜孜不倦地燃着，林染因着敏锐的嗅觉遭了罪，一个劲地流眼泪，正苦恼时嗅到一阵花香，沈陌递来一盒香料，只说是随身带着的，林染虽对烟火之地的这种习惯嗤之以鼻，当下也只好接过来，揣进怀里，焦臭的味道顿时少了许多。
“宫中怕是出了大事了。”沈陌轻叹一句，拉着林染加快了脚步。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