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江上往来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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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衙大堂之上，包拯身着官服坐在首位，公孙先生坐于右侧下首主簿的位置，面前桌案上已笔墨齐备。展昭抱剑站于下首左侧，再往下是王朝马汉、张龙赵虎持着杀威棒位列两旁。
堂下所跪，一般衙役战战兢兢，原任职的仵作等人也个个心里发虚，满头是汗。
“啪！”包拯一拍惊堂木道：“据仵作验尸结果来看，知县刘帆分明是遭人以短匕刺破心室而亡。刀口自下而上，应是在极近距离内被凶手出其不意一刀毙命。”
他冲班头喝道：“你口口声声言杀人者为那为弟申冤之行商，那你且道来，他与本县知县是何关系，竟能月黑风高潜入还可近身三步以内？”
班头支支吾吾的辩解道：“江湖人难免会点来无影去无踪的功夫，他要是摸进屋子，从后面拍人肩膀，知县大人本能的一回头就中了招也不是不可能的。”
他像寻到了理由，嘴皮子利索了不少，嚷嚷着继续说道：“那个，江湖上不是还有门点穴的功夫，说不定是他点了我们知县大人的穴道，故意伪造了那副杀人现场。”
“你倒是寻了个好理由，”才走到后堂便听到这么副论调，沈晟言嗤笑了一声拎着江淮走到堂上，冷眼瞧着班头道：“如此你也该当心点，说不定也有个好行侠仗义的江湖人夜半三更的专门去取了你的小命。”
他向包拯微微颔首便算是打了招呼，人往下首的椅子上一坐，推着江淮嫌弃道：“去去去，上底下呆着去，在案件未审理结束前你还是个嫌犯，明白吗？”
“哦，”江淮不甘不愿的应了一声，寻了个与其他人相距最远的位置委屈巴巴的跪了下来。
包拯道：“堂下所跪何人，有何冤屈，尽管道来。”
江淮“嗷”了嗓子，吓了堂中众人一跳，沈晟言抄起临近的公孙先生桌上的镇纸就砸了过去，“你犯什么毛病！”
“咳咳，”江淮一抬手接住那镇纸放在身旁，一手捏着嗓子轻咳了两声道：“抱歉抱歉，调起高了，你等我调整一下。”
他咿咿呀呀的试了一会，道：“可以了。”说罢就换了副呜呜咽咽的腔调，“草民吴铭兴，此来昌平是为寻家弟吴慈仁而来。”
他这动静听得沈晟言额头青筋直跳，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只觉得浑身都不舒服，恨不得在抄起点什么东西砸在下面那个脑子抽了的混蛋头上。
“你正常些。”他咬牙切齿道。
“好吧，”江淮揉了揉脸，拉扯出副板正严肃的表情，“我只是觉得像先前那样演，看上去会更有氛围。”
沈晟言的牙咬的咯咯作响道：“不需要。我只需要你简单、明了、迅速的陈述完你知道的内容，然后从堂上消失，不谢。”
江淮挑了挑眉头，秉持着对公堂的一点敬畏，歇了挑事的心。倒不是畏惧，只是怕再多撩拨两下就真要与沈晟言大打出手，大闹公堂。到时若传到世叔与小皇帝耳中，那就是他送上门被当苦劳力使唤的把柄了。
为争一时的乐趣，不划算。
江淮敛了眉眼，不再发出些怪声，只保持着有些伤感的表情将“弟弟”被冤杀狱中，自己上告无门又被官府栽赃，意图将其灭口的事一一道来。
言语中情感真挚，说到动情时也声泪俱下。
若非涉案的“两兄弟”一个叫“无此人”，一个叫“无名姓”，堂上所坐众人或许就真信了有这么一段故事。
包拯又问道：“衙中主簿何在？”
班头颤巍巍的回：“吾等只在主簿房间中寻得一些血迹，许是、许是人也已经遭人杀害。”
“哦？”包拯道：“王朝、马汉？”
“在，”二人出列，王朝道：“我二人日夜兼程前往被害者刘帆的家乡，却发现那里只余留一片废墟残骸。”
“我二人又走访周边数个村县，才终于有了收货。”马汉接着他的话道：“据一耄耋老翁所言，二十二年前的一个晚上，那个村子突遭大火，火光烧红了半边天，村中正处于熟睡的男女老少统统葬身火海，无一幸免。”
“二十二年前，这时间听着是否有些耳熟？”包拯目光灼灼看向班头，“据县志所载，二十二年前就在你们欲将吴铭兴灭口的那做废宅之中，曾发生过一起骇人听闻的灭门惨案。”
“可我查阅相关案卷、卷宗，却发现此事只是寥寥带过，没有验尸记录，也没有相关笔录口供，甚至找不到有关被害者的身份信息。就只是将所有罪行都一股脑的，都推给了当时一个被称为‘不见影’的江湖人。”
“可这真的只是一个江湖人所为？”包拯往桌上厚厚一摞泛黄的案卷上重重一拍，“你与知县刘帆、县内主簿三人都曾于当时的县衙中任职却又于二十二年前突然离任回乡。而此案的所有被害者，具知情人所述，他们二十二年都曾在城中务工，又都于某一天突然不再出门劳作，甚至还有了先前修缮屋舍。这难道也只是巧合？”
班头为难道：“我这，实在是当时老母亲病重，为人子的怎么也该回家尽孝，至于其他人那我可就不清楚了。”
见他铁了心的准备抵赖到底，包拯又拿出验尸的证据来，“那便先不提二十二年前，只说如今这桩割首案。经公孙先生查验，此案受害者颈部的伤口与其真实死亡时间并不相符，可以看做是有人在尸体之上二次造成的创伤。”
“而这些二次伤的痕迹，恰好便与现在仍扣押在县衙中的，从吴慈仁手中所获得的那柄刀符合。”
包拯道：“我已查问过多家客栈，均可证实事发之时吴慈仁绝无跨越千里来到昌平犯案的可能。那便可得出，这伤痕是衙门先得了凶器，继而进行的伪造。”
他喝道：“若是你等与此案无甚牵连，又为何要栽赃嫁祸，冤杀百姓，千辛万苦的伪造死因！堂下所跪，真相如何，你还不从实招来！”
班头一屁股坐在地上，面露惧色，挣扎着高呼：“这、这全是知县一个人所为，小人就是个屁都不是的班头，哪来的那么大的本事。”
“你当然有那么大的本事，”江淮沉声道：“启禀大人，二十多年前也就是灭门惨案发生之前，这位班头辞官回乡以后，昌平附近的山中曾闹过一阵的匪患。许是因当时时局原因，当时山匪闹的动静极大，打劫来往客商，抢掠村庄无恶不作，朝廷却迟迟分不出人手前去剿灭。”
“直到灭门惨案发生之后，没过多久因办案不力而被罢了官职的知县也被山匪杀死在官道之上，京中才终于派来了军队，将匪徒一举剿灭。”
江淮看上去面带笑意眉眼弯弯，眼睛里面确是冷的。他道：“这是不是听上去也有些巧合？就像是，在为什么事情打着掩护一般。这就不禁让人想起了，十六年前镇北亡因谋逆被株连时所传出的，有关于宝藏的事情。传言道，那宝藏是关于镇北王屯下的造反的兵器与金银，体量之大，足足可以供养的起十万大军。”
沈晟言冷喝道：“江淮！”
江淮耸了耸肩，笑了笑道：“那就话归正题，据我所知班头你的家乡也在遭了匪患的村子之列，所以，你哪还有老母亲奉养啊，啊？”
班头被说的哑口无言，只死咬着嘴不再吐露半个字，任由其他受不住刑的衙役将他这些年横行乡里，欺男霸女的恶性都吐露了个清楚。
张龙又递上了于知县府衙中所搜出的罪证，一摞来往书信和往钱庄存银时钱庄所开出的票据。
票据上的时间与命案发生时间基本一致，由知县习惯与将所得金银统统埋于床铺之下可以看出，这笔银钱存入钱庄许是要另作他用。赵虎循着票据上的钱庄名号寻到了地方，经钱庄掌柜所言，这笔钱在存入当日便已经被人拿着信物取走了。
由以上信息相互联系，基本可以推断出当年知县、班头与主簿三人许就是借在县衙供职之便获取县内百姓信息，后来伪装做匪类打家劫舍，且与二十二年前的惨案有很大关系。
至于被杀之人，从其家中搜出的价值不菲的金银物件或可表明他们也曾是土匪中的一员，与城中务工作为内应，共同犯下了那桩灭门惨案。只二十二年后却不知是因为何事，竟被当年的同伙接连买凶灭口。
而杀害知县之人，在对所谓“吴铭兴”知根知底的情况下，嫌疑最大的自然是那莫名失了踪迹的主簿，只目前一无证物线索，二无目击之人，暂无从查起。
故，江淮当堂释放，其余涉案人员皆被押入大牢等待后续审理。
退堂之后，后院之中，包拯、江淮、沈晟言三人围着桌上摆着的一摞书信发愁。这书信乃是知县刘帆为留存把柄，防止蔡京灭口而留下的两方通讯的证据。只上面并无印鉴，单靠字迹实在难指认蔡京插手其中。
若是想要辩白，他自然有千万种理由。况且，在座的也没人会觉得这些书信真的是出自蔡京本人之手。
江淮说起了自己在废宅密道之中所发现的尸体，道：“已知被我撞见的那个被害者以及刘帆、班头几人对密道之事都是知情的，那是不是可以推出，二十二年前的灭门惨案或许也与这条密道有关？”
包拯沉思片刻，“那我们就不得不将镇北王宝藏也与这条密道联系到一起，为将兵甲金银运送至京城附近为谋反做准备，才有了这条密道的修筑。”
沈晟言道：“此事回京之后我会禀明陛下，镇北王宝藏尚不知所踪，而朝野内外有异心者众多，一旦落入有心人之手便又是一场不可想象的动乱。”
“只可惜年代久远，太多事情已无法考证，”包拯叹息道：“二十二年前真相我必会竭尽全力查出真相，起码要也要知道那条密道通向哪里，又到底为何人所建。”
三人都变得有些沉默，因为他们都知道，很大可能这桩案子会就此成为一桩悬案想，就这么终止：在已经死了的刘帆和失踪的主簿这里。除非有一天蔡京倒台，否则真相或许永远都难以浮出水面告以天下人知。
“算了，暂且不想此事。”沈晟言烦躁的挠了挠头，看向江淮道：“堂上时看你似乎心情不好，可是发现了什么？”
江淮轻“啊”了一声，道：“怎么说呢，只是听到了个许久不曾听闻的名字觉得有些惊讶。”
他抬起头，轻轻扯了扯唇角，“也不知我提没提过，当初将我捡回去的老头子外号便叫做‘不见影’。”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江上往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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