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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清妧进到外室时,容泽正在书桌前写着什么,阳光从窗前洒落,将他清冷的眉眼晕染得缱绻温柔。
      可等他抬起头望过来时,那些温度又全部消失不见,恢复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华严经》写完了?”

      清妧:“……”

      “师叔,我们连客套话都还没说,您就直接要作业,合适吗?”

      容泽走到桌前坐下,闻言道:“那不是作业,而是惩戒;客套也不会减少你该交的次数,要是没抄完,建议你回去抄完再来。”

      很好。

      他这一番话说完,清妧心中的猜测也确定了下来。这人果真是故意要与她保持距离的。

      她只是说了句“以身相许”而已,这人就跟防狼似的防她。

      调戏揩油偷窥她明明一样没干。

      清妧心中吐槽着,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她低下头不让容泽看清自己神情,把《道经新解》双手奉上:“师叔教训得是,弟子明白了。这《道经新解》也是师侄之前所得,想到师叔可能喜欢,昨夜连夜抄写出来,特来献给师叔。”

      容泽没有马上接话,室内突然静了下来。

      清妧勾起唇角,想要抬头看容泽的表情,却只能忍着。

      有了那本《佛经释义》珠玉在前,他一定很想看看这本《道经新解》的内容。可是他刚刚还出言赶人,甚至提到了课堂上的惩罚,而自己被罚,不就是为了帮他连夜写出这本书么?

      啧啧,感天动地。

      她将上半身压得更低了一点,委曲求全道:“送下书,弟子便回去抄写《华严经》,决不再继续叨扰师叔。”

      话都给你递到这了,不信这样你还不动容,要是能有所歉疚,顺手帮我把十遍抄写免了就更好了。

      清妧美滋滋想着,然后便听到容泽淡淡开口。

      “好。你辛苦了,抄完十遍之前,便不用来上课了。”

      清妧:“……?”

      容泽拿走了她手上的书,垂眸看着怔愣的她:“回去吧。”

      清妧:“……”汝听,人言否?

      她挤出一个笑容,指着容泽手上的书道:“弟子抄写了三天三夜,许是有点赶,加上全是回忆所学,布局排版或有杂乱之处,还望师叔不要嫌弃。”

      这可不是几页纸,是整整一册书,光是写就够辛苦了,何况还要回忆?
      就算孤辰寡宿,也该怜香惜玉了。

      然后她便听那天杀的孤辰寡宿道:“无妨,你且放心回吧。”

      清妧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反省。

      是她如今的样子不够好看?

      这具身体在塑造时,仿了她仙身几分样子,在凡间算得上万里挑一的姿容,怎么也不该被嫌弃。

      是她的姿态还不够楚楚动人?

      容泽这种闷骚男肯定不吃肤浅的搔首弄姿,她刚刚的“度”是刚好的。

      ——所以肯定还是容泽的问题。

      “师姐,请留步!”

      清妧走出静安居没几步,便听幼林在身后喊她。

      莫非容泽改主意了?

      她欣喜回身,却听幼林认真道:“尊者说,您的佛经水平已经可以不再上基础的理论课,未免您浪费时间,也未免您再上课睡觉影响其他弟子,所以您抄完《华严经》也不要去上课了。”

      清妧的笑容凝固在嘴角。

      最后,她还是礼貌地冲幼林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很好。

      他够狠,她就没有后招了么?
      走着瞧。

      幼林目送她离去,回到房中向容泽复命。

      “她如何答?”

      “清妧师姐应下了,只是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

      容泽唇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又很快被压下去。

      他翻开那本《道经新解》,对幼林淡淡道:“去藏宝阁,把我在东海得的那块五蕴玄铁取出来,送到剑霄师兄那去。”

      幼林惊讶抬头,又马上收敛神情,低声应下。

      五蕴玄铁是当今最好的铸剑材料,极为难寻,许多剑痴终其一生都想得到一把五蕴玄铁铸成的宝剑,还未打造的原铁更是价值连城。

      听说剑霄仙尊前些日子在为小徒弟清妧寻找铸剑材料,尊者可是为了给她?

      容泽瞥来一眼,幼林不敢再胡乱揣测,忙老老实实出门办事。

      -

      清妧老老实实抄了十遍《华严经》,抄完只觉手都要断了。

      正想去给容泽送去,有人传信来,说是清妧的师父剑霄仙尊请她过去。

      她这个师父平日里不是在闭关练剑,就是与人切磋检验闭关成果,极少召见自己的徒弟们,因此清妧略有些吃惊。

      到了剑霄的静思居,他座下大徒弟卓远扬、二徒弟温尧都已到了。

      “来来来,”见三人到齐了,剑霄把他们叫上前来,“师父给你们看个好东西。”

      他往旁边挪了一步,露出身后锦盒,将锦盒打开,一块雪白玉石呈现在众人眼前。玉石内似有流蕴淌过,在室内反射出点点光斑。

      “这是……”卓远扬诧异道,“五蕴玄铁?!”

      剑霄得意的点点头:“卓儿好眼力。不错,这正是五蕴玄铁。”

      清妧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原铁,虽然她没见过,但也能看出是好东西。

      “为师少时一直梦想有一把五蕴玄铁锻造的佩剑,奈何多方寻找,一直没有这样的机缘。想不到人过半百,还能摸到这少时情人……”

      “不过,为师已有合音,卓儿和尧儿也分别有了别鹤跟拭离,只有小妧还无本命剑,为师便拿这块五蕴玄铁为小妧铸一把本命剑,你们可有异议?”

      一个修士一生中可以有许多把剑,但本命剑只有一把,心意相通,生死相随。

      卓远扬和温尧已有本命剑,清妧又是他们从小看到大的师妹,自然没有异议。

      剑霄满意地点点头,捋了两下胡子又道:“不错,前些日子听闻破魔宗的两个弟子为了抢夺一株清液草大打出手,同门相残,简直可笑。我们太玄宗同门之间便友爱多了,不瞒你们说,这块五蕴玄铁,便是你们清霄师叔知道我喜欢,特意差人给我送来的。”

      听到“清霄”两个字,清妧下意识抬了抬头。

      剑霄一脸慈爱地看着盒子里的五蕴玄铁,目光仿佛穿过它看到了自己的师弟:“他知道我想要五蕴玄铁多年,得到后便差人来送给我。这同门之情,不正是比五蕴玄铁更珍贵的东西吗?”

      三名弟子的嘴角皆抽了抽,卓远扬更是忍不住开口道:“清霄师叔,不像如此热络的人……”

      “你懂什么?”剑霄刚感受到师弟的爱,哪能允许别人说他坏话,“你清霄师叔是面冷心热,虽然见到我也时常不苟言笑,但心里时时刻刻都想着我。”

      “……”

      底下三个人都只感受到他面冷,还从没有感受到他的“心热”过,一时都有些无言以对。
      好在剑霄也并没在这个话题上过多停留,他检查了一下三个弟子的功课,又询问了一下清妧对本命剑的想法,然后便让三人回去了。

      卓远扬早已将剑霄身上的宗门事务都挑了过来,每日忙得脚不沾地,离开静思居便立刻不见人影,只留温尧和清妧师姐妹两个在山间闲晃。

      恰逢日落时分,夕阳缓缓落下,将山间的树叶都染成红色。

      温尧近两天也是刚从外面回来,便拽着清妧在偏峰的一汪无名小湖边说些体己话。

      “师父往日里总是热脸贴师叔冷屁股,这次从师叔那得了这么大的好处,着实把他乐坏了。”温尧笑着,从储物袋里拿出两瓶凡间好酒,递给清妧一瓶。

      她生的温雅大方,平日里也极讲礼数,只有在亲近的人面前才展露出这洒脱恣意的一面来。

      清妧颇喜欢这个师姐的性格,自然地接过酒,拔出塞子深深吸了一口酒香,哀怨地叹出一口气:“是啊,能感受到冰山的火热,是挺值得高兴的。”

      温尧仰头灌下一口酒,闻言眨眨眼:“我听说,有的人自从被清霄师叔救下之后,有事没事都往静安居跑,有没有这回事啊?”

      “有啊。”

      清妧将酒壶举到嘴边,却没有喝,停滞片刻又重新放下。

      “我还跟师叔说要以身相许呢,不过被拒绝了。”

      “噗——”温尧口中的酒尽数喷出,惊天动地咳了许久才停下来,惊诧地看着清妧。

      “干嘛这么看我,”清妧捧着酒壶在鼻间闻着,“窈窕君子,淑女好逑,这不很正常。”

      “……”

      温尧静默片刻,问:“所以你现在是在死缠烂打?”

      清妧:“……”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温尧便抓着她的手道:“我先前以为你只是感激师叔救命之恩,不想你还动了这种念头。门里青年才俊那么多,你怎么就非要去缠那不能缠的一个呢?!”

      “什么叫不能缠的一个?”清妧微愣。

      温尧见她一脸懵懂,便耐心解释:“太玄宗的弟子入门时,他的亲传恩师都会耗损修为为他占上一挂,你可知清霄师叔的卦言是什么?”

      清妧:“什么?”

      “天之骄子,尊荣加身;亲缘尽断,孤辰寡宿。”

      温尧说完,见清妧没什么反应,还以为她没反应过话中含义,不由又道:“这可是师祖在世时所批,绝无偏差。师叔果真天资纵横,能救苍生于水火,可这些年,也果真一个人都没能与师叔走近,就连与师祖也是客气疏离,孤辰寡宿,可见一斑。”

      清妧自然知道容泽是孤辰寡宿,她下来本就是为改变他的命运,只是这些话不能向温尧直说,只好摆出一副一往情深的样子。

      “师姐,即便是这样,我也愿一试,”她反手握住温尧的手,仿佛越用力便越深情,“没人能与他走近,就让我试着与他走近;他是孤辰寡宿,那我就做陪伴他的夜空,他总有一天能看到我……”

      温尧试图打断她:“你懂孤辰寡宿的意思吗?就是你改变不了,绝无可能长久地伴在他身旁。”

      “不,此刻的我只知道——爱,可以改变一切!”

      温尧:“……”
      她被清妧这番脑残少女的言论惊到,一时半会竟找不到劝下去的切入点。

      算了,就这样吧,年轻人撞点南墙大概是好事。

      她从清妧手中抽回自己的手,仰头喝了一口酒:“行,那你努力吧,就是师父知道你想当他师弟媳可能会受点惊吓。”

      清妧看她一口又一口,馋得不行,却怕自己喝醉了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只能捧着酒壶继续闻。

      “没关系,师父会习惯的。”
      等他知道她不仅想泡他师弟,还想泡其他好多人之后,应该就习惯了。

      温尧酒壶已空,两个人对着完全降临的夜色又坐了一会儿,然后才起身向回走。

      等二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湖边,一旁的树上才缓缓落下一个白衣蹁跹的人影。

      容泽在湖边静立半晌,兀地发出一声嗤笑。

      下一瞬,湖边已再无人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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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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