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觅风华》不若独欢

2、第 2 章长相恨

　　“是他和凌含烟。是他们合谋害我！”平时宜佳管家，得罪的人不少，但是，别人还没那个胆害她。唯有这个面善心毒，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凌含烟有这个可能。
　　“哼，笑话！明明是你这个女人不守妇道，还想赖到含烟身上。”楚之焕不屑地冷哼一声。他走至凌含烟的身边，眼中是可以腻死人的温柔深情。而凌含烟则是一脸感动，含着点点泪花的水润双眸娇羞地凝睇了一眼楚之焕，轻垂下那小小的脑袋。
　　呵，最是那一低头的一抹温柔呐，不知骗了多少人，令多少人倾心……
　　宜佳看着这温情的一幕，心被紧紧地撰起，闷得她喘不过起来，苦涩蔓延到喉咙，他从来不会用这种眼光看她呐。
　　“凌小姐那么善良，怎么可能陷害她……”
　　“是呀，是呀……”
　　周围一浪高过一浪的议论声令宜佳更添酸楚。就连平时对她宠爱有加的老将军老夫人也轻轻摇了摇头。是啊！善良的一直都是她凌含烟，会做恶的向来只有她这个刁蛮霸道的宜佳而已……
　　宜佳两手紧紧地握起，修理得尖细精致的指甲深深地掐进手心里，手心的疼痛令她慢慢平静，头脑更加清醒。
　　“我是被人下药陷害的，平时我和这个侍卫从无暧昧，这点，你可以问我的贴身丫鬟。”宜佳抬起头，直视楚之焕的双眼，平静坦然而又有条理地说道。
　　春梅、绿竹、秋月、冬雪是她的贴身丫鬟，从她六岁起就在她身边服侍，她自认对她们不薄。眼看绿竹是被人收买了，秋月她们应该不会背叛她。
　　“哦？”楚之焕的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似乎宜佳的建议正中他下怀，他将视线投向站在离宜佳几步远处的春梅、冬雪问道：“你们来说说，你家小姐和这个侍卫来往有多久了？”
　　她俩往前走了几步，跪在宜佳身边。宜佳眼含希翼地看着她们。
　　过了许久，春梅才缓缓地，很是斟酌地说：“小姐待我不薄，我不能说出于小姐不利的事来……”冬雪附和地点点头。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春梅这话可谓狠毒了。她说宜佳待她不薄，她是“不能说”，一方面，可以显得她是一个忠心厚道的丫鬟。另一方面，她说的不是“没有”，而是“不能说”，又很有技巧指认了宜佳偷人的事。而她也不会因为指认宜佳而背上叛主小人的骂名。
　　宜佳一双明媚的大眼此时瞪得更大，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跪在一旁的春梅、绿竹、冬雪等人。一直以来，她对她们几个不薄，她们几个跟在她身边十年了，多少个独守深闺的深夜，是这几个大丫鬟陪着她，安慰她，为对付凌含烟给她出谋画策。
　　“没有，小姐没有”秋月哭着喊道，她扑到宜佳面前，妄想保护她。
　　宜佳默默推开秋月，不过两个时辰的时间，她尝尽了众叛亲离，尝尽了世态炎凉。十八年的呼风唤语，真正从高处跌下是，她才发现原来地狱离她如此之近。
　　也许是受的打击太大，宜佳反而冷静了。其实即使还她清白又怎样？她已然失身，这已事实，无论如何，楚家少夫人的位置她是坐不下去了。她怎么就指望楚之焕能对她有一丝感情，从而相信她，放过她？只是，她从来没想到，她身边这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也会背叛她。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害我？”此时，宜佳用冰寒而又逼人声线质问身旁的春梅、绿竹、冬雪几人。
　　绿竹一直低垂着头，听到宜佳的质问，她居然抬起了头，很是理所当然又不忍地说，“小姐，我不能看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少爷啊！”
　　“是吗？”宜佳低声呢喃。绿竹这句话说得真是滴水不漏啊！她不但没说出害她的原因，反而将她推向了更不利的境地，更进一步坐实了宜佳偷人的“事实”。
　　这时，众人的议论声更大了，一浪高过一浪的唾骂声打到宜佳身上。
　　“我怀孕了……”也许是今天遭受的打击太大太多，她反而更趋冷静了。于嘈杂的人声中抛出这句犹如惊雷的话。
　　她不指望楚之焕能因对她有一丝的感情而放过她，但虎毒不食子，希望他能看在孩子的份上……她只有十八岁嗬，正是人生最快活的年纪，况且她还怀了心爱之人的孩子，她不想就这么死去……
　　人群突然安静下来，皆把目光投向楚之焕，等着他发话。
　　楚之焕有一瞬间的震惊，不过他的震惊没有维持多久就被满满的心疼取代，因为他看见身旁的含烟正紧咬红唇，眼角含泪，满含失望控诉地看着她。好不楚楚可怜。这样梨花带雨的表情，令得楚之焕的心为之一荡，而后又狠狠揪起。
　　他狠下心，冷笑道：“还不知是谁的野种，我可是有大半年没有碰你了！”
　　他的孩子，只能是含烟这样温柔善良的女子生的，像周宜佳这样恶毒肮脏的女人不配生他的孩子。
　　大半年吗？宜佳想笑，一个多月前的那一晚，他喝醉了酒，与她翻云覆雨了半宿呢！只不过酒醒之后怕他的含烟伤心，就这么离开了。现在，为了凌含烟，他连自己的亲骨肉也不认了么？
　　短短两个时辰的时间，她从人人艳羡的天之娇女，一下就成了人人唾骂的荡、妇。她所深爱的男子恨不得置她于死地，她所信任的丫鬟与她的仇人合谋害她。上天真是跟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啊！
　　宜佳的喉头涌起血腥，她没有吐出，反而将之咽下。满满的绝望弥漫至心头，冻得她的手指尖都好像冒着寒气。罢了，事已至此，她也无话可说了。不过是一死而已……
　　只是，希望她死了就可以不令家人蒙羞，不再让对她一再失望的父母再添泪水。
　　宜佳缓缓地站起，极力维持住摇晃的身体，就算是死，她也要保留自己最后的尊严。
　　她什么话也不说地转身就走出祠堂，不再管周围人的议论，就这么走啊，走啊，一直走到府里的荷花池旁。
　　正值盛向，荷花池中的荷花正开得艳，在微风的吹动下舒展中妙曼的身姿，随风送来一阵阵怡人的清香。只是这美景，再也与她无关了……
　　宜佳缓缓转过身，看着不远处跟随的众人。眼光扫过众仆，老将军与夫人，最后落到楚之焕与凌含烟紧身上。
　　楚之焕正冷冷地看着她，一如即往的厌恶。
　　“呵……”宜佳突然灿然一笑，那原本就精致绝美的小脸，此时更是耀眼非常，如夜空中最美的烟花，释放生命最后的灿烂。
　　楚之焕有一瞬的恍惚，他好象从未看见过她笑得如此肆意又绝望。如昙花一般，仅是一现，就至凋零。
　　然而这一瞬的恍惚随即被手心的疼痛给唤醒，他看了看与他交握的含烟，许是他恍惚中感觉错了，含烟这样温柔如水的女子，又怎会掐他呢！
　　“楚之焕，我曾经爱过你，很爱很爱……”宜佳脸色温柔地轻声说道，如情人之间的软语呢喃。
　　这样温柔如水的轻唤令楚之焕的心仿佛被什么给撞了一下，微微有些松动。记忆中她从来是彪悍刁蛮的，是咄咄逼人的，没想到也有如此温柔可人的模样。
　　“不过，我现在，恨你！”刚才的温柔被狰狞取代，宜佳缓慢而又怨恨，一字字地说道：“我愿用我的灵魂下咒，让你，生生世世，不得所爱！”
　　说完，宜佳决然地跳入池中。
　　“啊！少夫人投湖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众仆从惊诧中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奔向池边。
　　“小姐！”秋月疾跑几步，哭倒在了荷花池边。
　　“不准救！”楚之焕大喝一声，挥退准备施救的众人。
　　宜佳投湖之前的那句话还回荡在他耳边，让他震怒非常，甚至生出一丝不安来。就让她这样死了也好！
　　“焕儿……”老夫人颤声唤道，什么时候，她的焕儿冷血到如此地步，连自己的结发妻子也能见死不救了。况且她还怀了孩子！
　　“娘，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她活着，将是我们楚家的奇耻大辱！”楚之焕冷着脸，接着对在场的众人说道：“这件事不可说出去。对了，连对周家也不可以提起，周家有人要是来问，就说少夫人突然得急病死了，大家听见了没有？”
　　众仆面面相觑，最后同时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