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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安室透视角】蓝——暴雨(下) ...


  •   巨大的关门声回荡在寂静的屋子里,安室透伸出手指揉了揉眉心,他有点头疼。

      今天本该是个好日子,长达几年的案子顺利结束,只差风见裕也去收个尾,而且正好提前回家陪陪小阳。哪成想,刚在家泡了杯茶,沙发都没焐热就被小阳一个电话叫去了学校,还在一个古板的老女人那里陪了一个下午的笑脸,连口水都没得喝。

      他堂堂一个警视长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

      不仅如此,回来的时候,一路上都在想到底该怎么和小阳说。既不能过于严厉,也不能过于温柔,说重了怕孩子受不了,说轻了又怕不管用。每句话,每个用词都是斟酌又斟酌,结果却还是这样了。

      所以,青春期的孩子到底闹哪样啊?

      安室透叹了口气。

      好吧,这事归根溯源还是怪他自己。早些年的时候一直忙于案子,再加上小阳本身就董事,从来不哭不闹,他就把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上去了。结果去年那件事一出来,他就意识到自己错了。孩子再懂事也终究只是孩子,他不能以看待一个大人的方式去看待小阳。

      说实话,那一晚,小阳哭着对他吼出来的时候,他直接蒙了。记忆里,小阳一直都是个懂事乖巧的孩子,从来不要自己多操心什么,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呢?

      直到小阳跑上楼,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做了多过分的事情。当天晚上,由于自己一直跟进的案子出了点问题,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解决办法,正巧这时小阳回来了,还浑身带着酒气。又惊又怒之下,他直接拿出了审犯人的姿态,更是把一腔情绪全部撒在了小阳身上。

      自那以后,他就把手上大部分跑现场的工作交给风见去做了。一来这桩案子已经大头朝下,对方再怎么蹦跶也翻不起个浪花了,二来则是这些年的确疏于了小阳的成长,他得多陪陪她,免得好好的孩子走歪了。

      结果,他怎么也想不到,就那晚一闹,居然闹出了个青春叛逆期来。以前是忙工作,这好不容易找了个理由解放了,结果却发现身边温暖可爱的孩子竟然变成了个炸毛小刺猬,还时不时就给自己来两下子,这前后反差大的,搁谁不闹心啊?

      况且这事真不能全赖他,警视监那小老头也有一定责任。要不是他大手一挥做了甩手掌柜,这么大个案子直接丢给下面,自己至于内场外场两头跑,忙得几年沾不了家吗?

      安室透无奈地站起身,向二楼走去。

      看来得找小阳好好谈一谈,青春期再怎么敏感,也不能这么过头吧?

      越走近藤井阳的房间,哭声就越清楚,真的是嚎啕大哭、撕心裂肺,甚至连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心脏不禁抽疼一下,安室透有些茫然。自己是不是真的说错什么话了?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紧急提示音。
      风见裕也打来的。

      “降谷先生,岛野京平跑了,经搜索,公寓内并没有我们要的东西。”
      一瞬间脸就冷了下来。
      “能判断跑了多久吗?”

      来不及多想,安室透立马转身下楼,用脑袋与肩膀夹住手机,他拿上外套与车钥匙,登上鞋子便匆匆出了门。

      “锅里还烧着菜,应该是才跑不久。我已经派人去追了,估计是有人给他通风报信。”
      “追?往哪追?”

      电话那头愣了一下,“先查附近街道,他肯定没跑远。”
      安室透冷笑一声,“白痴,有人给他通风报信,那就一定有人给他准备了撤离通道。”

      霎时,风见裕也冷汗直冒,“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安室透拉开车门坐进去,扣上安全带,发动引擎。顿时,仪表盘上亮起白光,打在他麦色的脸上,晦涩不明。轰鸣声从汽车尾部传来。

      “你听着,现在立刻封锁东京市的各个出口,大路小路一个都别放过,短时间内,岛野京平跑不出东京。”安室透一脚踩下油门,“封堵路口势必会引起恐慌和骚动,你编个理由给警视厅,让他们去安抚和疏导民众。”

      “降谷先生,在时间和人手都不够的情况下,搜寻整个东京市区是否范围过大?而且,假如东西已经被销毁,或者不在岛野京平身上,我们又该如何面对?”

      风见裕也迟疑了片刻,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动动你的脑子风见裕也。”

      安室透的声音又低又沉,他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灰紫色的眼睛里全是坚毅和肃杀。

      “封锁东京不过是保险之策,当下最重要的还是抓住岛野京平。明天上午9点就是首相大选,等神宫健次郎当选,一切就都来不及了。从现在开始到明天上午9点,即便是出动整个警察厅的警力,也不可能在短短十几个小时内搜遍东京的每一寸土地。”

      “从你的描述来看,岛野京平跑得匆忙,他肯定是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了。他想必也明白,自己绝对跑不掉,为今之计就只有拖,一直拖到明天上午9点神宫健次郎当选为止。所以,他的首选一定不是跑而是藏。”

      舔了舔唇角,安室透把油门踩到了底。仪表盘上的指针顿时滑向最高时速,引擎轰鸣声大作。

      “岛野京平会藏在哪里呢?你说,作为东都药业的董事长,整个东京最适合他藏匿的地方,到底是哪里呢?风见裕也?”

      安室透的声音柔和下来,对面的风见裕也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能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冰冷的话语,整个警察厅大概只有降谷先生一人吧。

      “是,是西南方向的仓库!前不久被东都药业废弃的那个仓库!”
      一刻也不敢耽误,风见裕也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看来这么多年还是有些长进的。”

      安室透嘴角往上翘了翘,眼睛却毫无温度地盯着前方,一丝笑意也没有。

      “至于东西,公寓里没有的话,那必定是在岛野京平身上,他不会销毁它的。岛野京平不傻,他知道这是自己唯一能套住神宫健次郎的东西。你以为,失去桎梏的神功健次郎会放着岛野京平这么大一个隐患不管吗?不过都是利益交织,黑吃黑罢了。”

      电话对面的风见裕也再次汗颜。

      “我先去仓库那边,你协调好警视厅后立马过来。”
      “是,降谷先生。”

      *
      从市区驱车到仓库,安室透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为了不惊动岛野京平,安室透把车停在了离仓库稍远的机动车道上,然后步行过去。

      这间废弃的仓库坐落在一片小树林中,单从外面的车道上看,很难发现仓库的踪影。要不是这几年调查过东都药业全部的据点和产业,安室透自己都不会相信这里有个仓库。

      他拨开近半人高的杂草,小心稳步地向树林中心迈进,很快的,就看到了一座方形的灰色建筑。

      安室透继续向灰色建筑靠近。那是一间过于老旧的建筑物,白色的墙皮已经脱落了大部分,露出里面的灰色水泥,这才使其从远处看起来是灰色的。安室透绕着仓库转了一圈,发现仓库后方的灌木丛有明显折痕,同时,泥地上的新鲜脚印也一直延续到仓库大门口。

      脚印并不凌乱,成单线条,这表示岛野京平是一个人来的。

      安室透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晚7点整。沉思了片刻,他把别住领带的回形针取下来,展开,再从中间扭断。安室透从来不用领带夹,他通常用一枚回形针来固定领带,因为在很多场合,回形针比领带夹有用得多。

      安室透决定不等风见裕也了。或许风见裕也带人手来了以后再进行突入会更保险,但眼下最重要的,是时间。东西拿到以后,即便是精英如零小组,也必须确保有足够的时间才能发挥那东西的最大价值。况且,根据事先的观察和岛野京平的足迹,这间仓库应该只有正前方这一个门。

      他有信心一个人拿下岛野京平。

      将两根细铁丝小心地插入锁孔,他耐心感受着卡扣的位置。由于年久失修,大门的锁有些锈,铁丝的转动并不顺利。不过这并不能难倒他。找到那个卡扣后,他手指灵活一转,利用巧劲往上一提,只听得一声轻微的“咔哒”声,门锁打开了。

      把门推开一条小缝,安室透侧身闪了进去。

      “你是谁?”

      顺着声音寻过去,他看到不远处一个矮胖的身影。仓库内并没有灯,昏暗的光线不足以他看清对方的脸,但他很确定那个人就是岛野京平。

      “我是神宫都知事派来接应您的。”

      安室透举起双手,表示自己并没有恶意,同时缓步向岛野京平移去。

      “神宫健次郎?”
      “对。”

      “你别过来!”
      岛野京平的声音陡然尖锐起来。

      “岛野先生,我是神宫都知事派来保护您安全的,不要紧张。”
      安室透停下脚步。

      “不,你不是神宫健次郎的人,他应该没那么快知道我暴露的消息。”岛野京平向后退了两步,发出一声狞笑,“即便是,谁知道你到底是来保护我还是来处理我的。你的目的,是实验数据吧?”

      说时迟,那时快,岛野京平狠狠推了一把面前的货架。小型的木质货架摇晃了一下,向前方倾斜过去,顿时,整齐放置的货架如同多米诺骨牌般一顺溜倒了下去,连带货架上的纸箱等物品。

      安室透连忙闪身躲开。重物砸在地上激起大量灰尘,等安室透站起身,视线里已经失去了岛野京平的身影。迅速回头看了一眼大门——还是刚刚他进来时的样子,岛野京平应该还在仓库内。

      安室透环顾了一下四周,确保岛野京平不在大门附近后大步跑向他之前的位置。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黑洞洞的入口。
      眉宇间的错愕一闪而过,他咒骂一声:“该死!”

      还是大意了,本以为这座仓库只有正大门一个出入口,没成想居然还有条暗道!

      翻身跳进入口,落地的那一瞬间,安室透开始狂奔。心脏跳动地胸腔快要炸裂开来,他把自己的速度提到了极致,就像曾经无数次那样。

      自己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在狭窄的通道里尤为明显,除此,隐约间还能听到前方的其他异响。

      岛野京平还没跑远。

      有凉风吹到脸上,带着泥土的腥味。快到出口了。

      一个纵身跃上地面,安室透一眼就看到了欲上车逃跑的岛野京平。所幸,这条暗道是从仓库通向机动车道的,他的马自达就停在不远处。上车、启动、加速一气呵成,白色跑车一个漂亮的甩尾径直向岛野京平的黑车追去。

      公路上,黑、白两车生生跑出两道残影,带着旋风,席卷而过。黑车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在公路上横冲直闯,毫无顾忌;而白车则像是一只追捕猎物的豹子,高速却不失灵巧,紧紧咬住前方的黑车。

      他们迅速从郊区移动到市中心。车流量开始变大,虽已过了下班高峰期,但东京商业区的车辆依旧不少。黑车明显力不从心了,它开始频频磕碰周身的其他车辆,有几次甚至差点直撞前方车辆尾部。

      安室透轻抿嘴唇,带起一个自信的弧度,他操纵着马自达灵活地避让其他车辆,然后直逼黑车左侧。岛野京平见状不妙,猛地向右打方向盘——黑车别住右后方一辆红色小车的车头。趁着红色小车挡住白色马自达的一瞬间,岛野京平擦着黄灯冲过了十字路口。

      黄灯转为红灯。
      眼见岛野京平就要跑掉了,安室透瞳孔微缩,灰紫色的眼睛里透出一抹疯狂。

      绝不能让岛野京平跑掉。
      绝不能让神宫健次郎当选。
      绝不能让这个国家落到如此腐朽之人手里!

      一拉操纵杆一踩油门,他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速度不减反增地向红色小车冲去。在即将撞上去的那一刻,他双手一扭,顿时,车轮转向,配合极高的速度,白色马自达硬生生借着红色小车的车身横立起来!

      侧立的马自达以极扭曲又刁钻的角度穿过前方停滞车辆的缝隙,冲过红灯,一头扎进对面的车流里。又是几盘子躲过撞向自己的汽车,安室透迅速越过面前横向的车流。

      岛野京平的黑车就在前方不远处,车速已经大不如前。再次一脚把油门踩到底,马自达狠狠撞在黑车的右侧方,横向一漂移,愣是逼得黑车撞上马路左侧的栏杆。

      两辆车同时停下的瞬间,安室透翻出车门,一滚越至黑车车头,他拔出配枪高声喝道:“岛野京平,你跑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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