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拥抱阳光》毛子爱奶酪

14、第十四章【藤井阳视角】蓝——暴雨（上）

　　“就到这吧，别送了，再往前，安室先生会发现的。”

　　路口，藤井阳依依不舍地和池田大吾告别。

　　“好。明天早上我在老地方等你。”
　　“晚上短信联系，切记不要打电话！”
　　“嗯。”

　　藤井阳发现，自从去年那次和安室透吵架后，他在家的时间明显变多了。一周五个工作日，至少有三天放学回家后能看到正在准备晚餐的安室透，至于周六周日，那更是基本每周都在，极少有加班的现象。甚至，安室透还和她约法三章，勒令她每天放学后一小时之内必须回家。

　　虽然这使得她和池田大吾的联系多有不便，但内心深处，藤井阳其实是十分开心的。不过，有些东西一旦开了口，有了第一次，那就一定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然后成为常态。

　　“小阳，吃饭了！”
　　“等会儿，马上好。”

　　10分钟后。

　　“小阳，快下来吃饭了！”
　　“马上马上，别叫了，我写作业在。”

　　又5分钟后，敲门声响起。

　　“小阳……”
　　“别叫了行不行，我现在不想吃！别来打扰我！”

　　房间内，藤井阳暴躁地用橡皮擦去几何图上的辅助线，头也不回地吼道。门外安静了一瞬，随后才传来远去的脚步声。

　　不过没多久，门“吱呀”一声直接开了。

　　“你烦不烦！我现在需要安静！别老是……”

　　回过头，看到端着一个餐盘的安室透，藤井阳的后半句话被硬生生卡在了嗓子里。

　　安室透放下餐盘，扫了一眼藤井阳凌乱的桌子——画烂的几何图、凌乱的演算纸以及四散的橡皮屑。他抬起手，似乎想要摸摸藤井阳的头，却在手即将到达头顶的时候迟疑了一下，最终落了下去。

　　他拍拍藤井阳的肩膀，柔声道：“别着急，慢慢来。先吃饭，身体要紧。”

　　等安室透出去了，藤井阳再度执起笔，试图继续面对头疼的几何图。然而，鼻息间飘散不去的香味使得她食指大动，唾液腺不断分泌出口水，她的心思再也回不到题目上。

　　“咕——”

　　认命似的扔下笔，藤井阳拨开面前的作业本，把旁边的餐盘拉了过来。木质的餐盘里面有两个白瓷小碗，其中一个盛着治部煮，另一个则装着米饭。

　　戳起一块鸡肉丢进嘴巴里，上下牙合上的瞬间，软烂的鸡肉在舌尖上化开，顿时，口腔被香菇、小葱等鲜香弥漫，伴着醇厚的鸡肉香味，藤井阳差点没把舌头吞下去。

　　安室先生做的饭，还是那么好吃！

　　用筷子挡住碗口的一边，藤井阳把治部煮的浓厚汤汁倒进了米饭里。浅褐色的汁液顺着米粒的缝隙一点点渗透下去，伴着治部煮特有的浓香。末了，藤井阳搅拌了一下被汤汁浸透的米饭，却在正准备开吃的时候沮丧地放下了筷子。

　　她给池田大吾发了一条短信——

　　“今天我又对安室先生发脾气了。”
　　池田大吾回得很快，“嗯。”

　　“总是莫名其妙地发火，你说我是不是很过分……明明不想这样的。”

　　这一次，隔了好一会儿，池田大吾才回过来。

　　“大概，是青春期吧。人只会对最亲近的人发火，因为知道即便说了过分的话对方也不会离开自己。安室先生应该是你……最亲近的人吧。”

　　最亲近的人。

　　藤井阳愣了几秒，半响她才打出下一条短信，“池田君也是很重要的人呢。”

　　这样的戏码，几乎每天都在上演。更准确的说，是只要安室透在家，就一定会上演。虽然事后藤井阳总是会懊恼于对安室透说了很过分的话，但下一次的时候，她依然会下意识地冒出这些满是尖刺的话来。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件让藤井阳十分痛苦的事情。她真的很容易忘事，上课老师讲的内容也总是记不住，学习成绩更是直线下滑，尤其是这半年，从原本的中游几乎落到了年纪倒数。

　　自己是不是智商有缺陷啊，明明那么努力了，为什么还是会这样？

　　“以后少和外面的人鬼混，他们这辈子是已经废了，但你不同，你是个学生，努力一下未来未必没有希望。还有，下学期就高三了，别老学牧村由美，她是体育生，以后靠打篮球吃饭的，你能和她一样吗？你除了学习什么都没有……藤井同学！藤井同学！”

　　藤井阳猛地回过神，她低着头小声说：“老师，对不起。”

　　对面的中年女教师声音直接提了八度：“你是对不起我吗？你是对不起你自己！都什么时候了还走神，你到底想不想上大学了？下午叫你家长来一趟。”

　　不是这样的，我有好好努力的啊，可是我就是学不会。

　　藤井阳咬了咬嘴唇，走出老师的办公室。不知道是不是刚刚老师声音过大的缘故，这会儿走廊上的学生都在看她，或好奇或鄙夷的目光纷纷落在她身上，脸一瞬间通红，她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捏着惨不忍睹的期末成绩单，藤井要找了个没人的僻静角落，正踌躇着该如何跟安室透开口请家长这事，却见牧村由美向自己走来。

　　“阳，原来你在这里啊，我刚刚找了你半天，我，我……。”她吞吞吐吐的，看起来是有事要说。

　　藤井阳强打精神扯出一个笑来，她打趣道：“我们的假小子什么时候变成羞答答的大姑娘了……”话还没说完，便被牧村由美一把抱住。

　　“怎么了？”

　　牧村由美抱得很紧，勒得藤井阳有些喘不过气来。

　　“有什么话好好说，你先放开我，这样我很难受的。”藤井阳一边拍着牧村由美的背，一边试图挣脱出来。

　　牧村由美哽咽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呐，阳，我可能要走了。”

　　“什么叫，要走了？”
　　“我家要移民美国了，这是我在日本的最后一个学期。”

　　藤井阳一下子僵在原地，半响才开口问道：“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放在牧村由美背后的手也不自觉握紧成拳。

　　“因为，因为我害怕，我怕提前和你说了我们就不会像以前一样那么要好了。在最后的时光里，我一点也不想这样。”说完，牧村由美将头埋在藤井阳的颈肩哭了起来。

　　两个女孩都不再说话，她们就这样紧紧抱在一起，空气安静得可怕，只有隐隐的哭声传来。最后，还是藤井阳先开了口，她松开捏紧的拳头，轻轻拍了拍牧村由美的后背。

　　“你喜欢打篮球么？”
　　“嗯？”
　　“我问你是不是很喜欢打篮球。”
　　“嗯。”
　　“那去了美国也要好好打篮球啊，还记得你的梦想吗？”

　　闻言，牧村由美抬起头，她的声音依旧带着浓重的鼻音：“记得，我要进WNBA【注1】。”

　　“答应我，去美国后一定要完成你的梦想。”藤井阳轻轻挣脱出牧村由美逐渐松弛的怀抱，“然后，带领日本女子篮球走向全世界。”她板正牧村由美的肩膀，直直看进对方眼睛里，“我会一直看着你的，看着你走向世界顶端，看着你为国争光。”

　　牧村由美眨了眨眼，擦干净眼角残留的泪水，她伸出小指来，“那我们拉钩，说好了，你要一直看着我。”

　　藤井阳笑了一下，也伸出小拇指，“嗯，我们说好了。”

　　告别牧村由美后，藤井阳重新整理了一下心情，她还要给安室透打电话。深吸一口气，藤井阳拨通了安室透的电话号码。

　　也许根本就不会有人接。
　　虽然安室先生最近的确没有那么忙了，但今天毕竟是周四，而且还不到下班时间。
　　等会儿老师那里该怎么说呢。

　　愣神的功夫，电话通了。当安室透的声音传过来的一刻，藤井阳被吓了一跳。

　　“小阳？有什么事吗？”
　　“啊，没，没什么……不，等等，有事！”

　　“小阳，你怎么了？”安室透的声音显得有点困惑。
　　犹豫了一秒，藤井阳还是如实答道：“我只是有点惊讶你这么快就接了电话。”
　　对面沉默了片刻，安室透略微低沉的声音才传过来：“小阳，我很抱歉。”

　　“没什么的。不过，今天，那个，我……”
　　“小阳，有什么事你说，我在。”

　　安室透温和有力的声音透过手机撞在藤井阳的耳膜上，传进她的脑子里。

　　心莫名就被定了一定。

　　她飞快地说道，“老师叫你下午来一趟。”不待对面回答，又小声补充了一句，“这学期成绩退步得有点厉害。”

　　“好，我马上来。”

　　出乎藤井阳的意料，安室透并没有生气，也没有多问一句其他的，他只是柔声告诉她，他马上就过来。

　　藤井阳心里很不是滋味。

　　“给你添麻烦了。”
　　“这不是麻烦，小阳的事永远都不是麻烦。我不是说过吗？有什么事一定要和我说，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你解决的。”

　　眼睛突然就有些酸，“我可以回家等吗？”

　　“不想在学校就先回来吧，别怕，一切有我。”
　　“嗯。”

　　*
　　推开家门的那一刻，藤井阳就发现了安室透的痕迹——沙发上没有捋平的褶皱，以及茶几上没喝完的半杯茶。

　　看来他今天确实不太忙，很早就下班了。

　　蹬掉鞋子，连拖鞋也不穿，藤井阳直接爬上沙发。她抓着抱枕，靠在之前安室透呆过的那个位置上，然后开始想事情。

　　老师会对安室先生说些什么呢？
　　自己的成绩单会让他觉得难堪吗？
　　他回来后我该说些什么？
　　我该怎么办？

　　一连问了自己四个问题，藤井阳沮丧极了。

　　思维开始止不住地发散。她想到了自己那做满笔记的课本，想到了房间里一叠叠写得密密麻麻的错题本，想到了自己每天早起背单词的样子，也想到了自己一遍又一遍背诵各个知识点的样子，还想到了刚刚老师刻薄的嘴脸和牧村由美含泪的眼睛，最后她想到了安室透温暖的笑脸。

　　明明，明明最不想让他失望的啊。

　　她抱紧了怀里的抱枕。心脏有力地跳动着，一下、两下、三下……然后越来越快，如打鼓一般，密集又急促。她变得紧张起来，因为，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等下回来的安室透。

　　等待的时间注定漫长，不知何时，藤井阳睡着了，直到迷迷糊糊间听到了钥匙开门的声音。睁眼的那一刻，她看到安室透径直向自己走来。

　　身体不自觉地向后缩了缩。
　　安室透走到藤井阳面前，弯腰拿起茶几上的半杯茶水一饮而尽。
　　藤井阳静静看着他，等他开口。

　　“小阳，其实一次期末考试算不了什么。”喝过水，安室透在藤井阳边上坐下，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别难过。”

　　“我有好好努力的。”藤井阳死死盯着安室透的眼睛，手指则紧紧攥住抱枕，“我真的有好好努力的。”

　　“嗯，我知道。”
　　“可是我就是学不会。”

　　“别着急，小阳。”安室透伸手把藤井阳攥得变形的抱枕拿下来放到一边，“先冷静下来，我们分析一下原因。”

　　藤井阳垂下头去。

　　“今天下午我看了你的卷子，我发现，无论是数学还是物理，所有的难题你都能动两笔。我仔细看过了，你不是乱写，每道题你都有个基本思路，但是每道题你都停在了需要用到基本定理的步骤上。还有前面的简单题，包括文史类科目，几乎所有涉及到背诵的题目你都没有拿分。”

　　安室透看着藤井阳，“把头抬起来，不要逃避。”

　　良久，藤井阳才抬头瞄了一眼安室透，但她很快又低下头去，反复几次，她才小心翼翼地把目光停留在安室透脸上——他的表情依旧很温和，只是多了一分严肃。

　　“也许你可以试着把钻研的时间分一些给背诵，多背一背，这样是不是会更好呢？”
　　“我背了，可是我记不住。”藤井阳答得干脆。

　　显然没有料到藤井阳会这么回答，安室透愣了一下，下意识脱口而出：“记不住就多记几遍，下点功夫，总能记住的。”

　　藤井阳再度低下头去。

　　我下功夫了啊，我背了很多遍了的，我真的有好好努力的，可是我的脑子就是记不住啊！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我说了，把头抬……”

　　这一刻，所有的委屈、愤怒、不甘、羞愧终于喷薄而出，眼泪一下子涌出来，藤井阳猛地抬头对着安室透大吼：“我记不住啊，我就是记不住！你根本就不明白！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聪明厉害，无论什么学一遍就会的！我就是笨，就是蠢！你满意了吧？”

　　说完她“啪”一下从沙发上跳下来，直接跑回房间狠狠关上了门。她靠着房间门坐在地上，放声大哭。隐约间，她听到了安室透上楼的脚步声，然后他在快到门口的时候似乎接了个电话，紧接着就是急促的下楼声，以及最后大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哭声停止了一瞬，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藤井阳哭得更大声了。

　　总是这样！总是这样！为什么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永远都不在！

　　【注1】WNBA，即国家女子篮球联盟（英语：Women's National Basketball Association），是美国NBA主办的职业女子篮球联赛，与美国男子职业篮球联赛（NBA）十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