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翎奇境》鹿捺

7、表面上的风平浪静

　　上晚自习之前，我都呆在教室里。

　　吃完泡面以后，我就在看我的杂志。

　　有几本被催着要还回去了，我得快点看完。

　　至于季翎，他跟我一起回来后没多久就走了，一直没来教室，应该是回宿舍洗澡去了吧。

　　旁边的马辛爱也不在教室，座位那一排只有我一个人坐在那里。

　　好巧不巧，金绀也在，知道他那一排也只有他一个人在座位上，我都不敢转头，什么大动作也不敢做，总之就是，觉得很尴尬。

　　我只好尽力让自己不去想这件事，我开始飞速地阅读，一门心思扑在读书上面。这样听起来好像我还挺好学的。

　　我就这样看着书，等我把书都差不多看完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了。

　　我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打算去走廊上看看。

　　当我转过身时，金绀并不在座位上。

　　原来他早就走了啊，我心想。

　　虽然我对他已经没有了喜欢的感觉，可是单独呆在一起的时候还是会很紧张，觉得不习惯。金绀就如我心里的一个结一样，即使放弃了也不能把这个结解开，我只不过是用剪刀剪断了，那个结还是在那，也许更好的办法是，自己用手解开——我们两个需要冷静下来好好谈一谈，这些年的事情总该有个了结。

　　可是他又怎么会跟我谈呢，这种机会根本找不到。

　　该怎么办呢？这个问题一时半会也想不出办法，便只好作罢等待以后有好的时机。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沈烟拉着我一起去小卖部买零食。

　　路上她迫不及待地跟我讲起今天下午的事。

　　“今天下午打完球赛后，我看到你跟季翎一起回去的。”

　　漆黑的夜色中，我看不到她说话时的表情，不过她的语气还是跟往常一样欢快。

　　“嗯。”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你们，是不是真的有什么？”

　　她突然说，语气中透露着一点迟疑。“没有啊，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不喜欢他。”

　　我忙说。“我不是说你，如果是他喜欢你呢？这不是你能决定的。”

　　我能感觉到她的语气中透露着一点生气。“不可能吧，男女之间应该也能成为单纯的朋友吧。”我看着她说道。

　　“有这样的吗？”她反问我。“有吧......”我的语气越来越弱了，我确实只能保证我一个人的感情，至于季翎，我真的不知道。

　　即使这样，他喜欢谁也不应该是我呀，那他这喜欢也太快太随便了吧。

　　沈烟也不再说话了，气氛有一些尴尬。

　　回到教室前我一直在想，我和沈烟的关系还能和以前一样吗？虽然她平时大大咧咧的，但是看她的表情和行为，这次喜欢季翎，应该是认真了的。

　　一回到座位上，沈烟马上对季翎说：“季翎，这包辣条给你，很好吃的！”季翎没有拒绝，他笑着说：“谢谢啊，下次我也请你。”

　　听到这句话，沈烟很是开心，她笑着转过身去，又找了几包干脆面，全都放到季翎的桌上。

　　“这些也给你。”见此阵仗，季翎说：“不用啦，这么多，你们吃吧。”

　　他边说边看了我一眼。沈烟也看到了他的眼神。“放心吧，我那还有很多呢。”

　　说完，她也看了我一眼。我只能尴尬地笑笑。“那就谢谢了。”

　　季翎没有再回绝，索性接受了。

　　上自习的时候，我暗下决心，以后能避开点季翎就避开点，以免惹得其他人不高兴。

　　这种感觉我真的理解，以前我喜欢金绀的时候，只要看到其他女生和他走得近一点，跟他说话或是节日的时候送他明信片，我都会觉得既羡慕又难过，所以，我是应该跟季翎保持适当的距离的。

　　害，我怎么又想到金绀了呢。

　　晚自习的时候没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做，杂志什么的已经看不下去了，下午的时候已经看了许多。

　　写完了日记以后，我感到百无聊赖，不知道要干什么。索性决定今天就认真做一次作业吧，不全都看季翎的了。

　　看了看数学作业，想了半天，又是翻书又是在草稿本上演算，就是写不出来，放弃了。

　　接着看地理作业，挺难的，但是看书的话勉强能写。

　　写完了以后又接着写政治，文科的作业还算简单。

　　写完以后这节自习课也差不多要下课了。

　　我赶紧向季翎借来数学作业本，一股劲儿地开始在我的本子上照着抄下来，季翎的字经过我这段时间的琢磨一路看下来已经毫无障碍了。

　　下课铃响时我刚好抄完，真是佩服我的速度啊。

　　第三节自习课我依旧没事干，继续写我的英语作业，语文作业......

　　高中真的是累啊，九门科目，一科布置个作业，写完都得累死。

　　而且从来都写不完，刚写完就上新课又得布置新的作业，在高中，作业就是个无底洞。

　　想起我大学那会儿，课少的时候一周只有几节课，很多课一周就上一节，那个时候我还老抱怨作业太多，任务太多，总是动不动一个论文要写，真是忘记了高中时为了作业流的汗水和泪水，真所谓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那时候每天上完课写完作业就可以在寝室里心安理得地看剧打游戏，美其名曰好好犒劳自己。考完试以后也要大玩特玩，因为要“休身养性”。

　　哎，看看现在的自己，只能安慰自己现在每天都过得很充实了。

　　看到我在发呆，季翎凑过脸来看着我，我吓了一跳，身体连忙往右靠，碰到了马辛爱，又给我吓一跳，幸好她没说什么，只是习惯性地瞪了我一眼。

　　我说了句不好意思以后，轻轻叹了口气。

　　看到我这一系列的表情，季翎笑了起来。

　　我悄悄靠过去跟他说：“你干嘛？”“没干嘛，这些书我看完了，还有别的吗？”他边说边指了指书。

　　“你都看完了？这么快！不是让你慢慢看的吗，我这还剩两本了。”

　　我给他递过去我仅剩的两本还没看的杂志，从他那里再拿回来四本。

　　他看书的速度也太快了吧，平时我也没看到他看课外书啊，难道是在寝室里看的？果然学霸都是一目十行啊。

　　晚自习下课后，回到寝室，洗完头发洗完澡，我疲惫地躺在床上发着呆。

　　今天又是劳累的一天啊。再过几天就是月底了，学校会放三天月假让我们回家。

　　一想到能够再次看见六年前的家人的样子，我就很兴奋。那个时候妈妈还很年轻，脸上还没有什么皱纹，平时出门还会化妆打扮自己；爸爸还在老地方工作，职场生活轻松悠闲；妹妹申漫还在读小学，整天就喜欢坐在家里看电视。

　　而六年后的他们，真的变了很多。妈妈不再打扮自己，有了很多皱纹和白头发；爸爸换了份工作，每天都很忙；妹妹已经上了高中，开始学着打扮自己。

　　时光荏苒，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而现在的我，又该怎么面对以前的他们呢？

　　假期如约而至的那一天。

　　终于要放假了，大家都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在教室里不停地说着话。

　　老师走进来上课的时候轻咳了几声，见大家毫无反应，也就作罢。

　　只见她默默地打开电脑，在投影仪上播放电影。

　　大家“哇”的一声，说话的声音更大了。这真是惊喜中的惊喜。

　　老师见状连忙拍了拍讲台，暗示大家不要讲话，好好看电影。

　　老师竟然给我们看的是电影《怦然心动》，很早之前看过这部电影，看了大概三次，真的很喜欢里面的女主角朱莉的性格，她在爱情里自信，阳光，洒脱，敢爱敢恨，是我做不到的。

　　很多人在遇到爱情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感到自卑，我也一样。我从小性格比较内向，不怎么爱在众人面前说话，但也还好，身边也不缺朋友。高中的时候遇见金绀，出乎意料地胆大了一把，在班主任面前毛遂自荐去当了课代表，硬是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开朗阳光的人，但我也知道，这并不是真正的我自己，我只是觉得，只有这样，他才能够看到我。

　　但是爱情哪有那么容易呢？

　　不是你觉得他喜欢什么性格的人，他就喜欢什么样的，你永远不知道别人的喜好，爱情很多时候就是一种感觉，一种莫名的连接。在爱情里面猜来猜去，用力揣摩对方的喜好，一味地迎合，还不如做最真实的自己。

　　为什么我们总是不能明白这一点呢？

　　也许是那时候太青涩，太自以为是。

　　投影仪上布莱斯跟外公在外面散步谈心，外公说了这部电影里最经典的台词：有的人金玉其表，败絮其中，而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如彩虹般的人，而其他人就都是浮云了。

　　这句台词我记得很熟，每次看到这句话，眼角都会有泪光闪烁。那个如彩虹般的人，确实让我把其他人都当成了浮云，可他最终也不是属于我的那朵彩虹，我认错了。

　　也许他一直都只是，我心目中臆想出来的那个人，而非真实的他。

　　我趴在桌子上，这次我没有哭，而是在心里彻底地放下了。

　　回家的路上，坐在熟悉的公交车上，望着曾经熟悉的风景，坐了很久很久。下车然后转车，又坐了很久，终于到家了。

　　从书包里找出钥匙开门，恍惚了一下，把门打开，确实有一种穿越时空的错觉。

　　家里还是和以前一样，乱乱的，东西很多，妈妈总喜欢把东西摆成一片，而我们其他人也不怎么挨收拾。

　　听到动静，老爸来到门口，看到是我回来了，如以前很多个时候一样说了一句：“回来了呀，今天放假了吗？”

　　而我也如以前很多次一样说了句：“嗯。”然后走进家，把书包放好，行李都拿出来，瘫坐在沙发上。老爸马上给我送来洗好的水果，妹妹也过来跟我搭话，老妈则在厨房里忙着做菜。

　　然而这一切都只是表面上的风平浪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