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级快乐》泊久

1、第一章

　　除夕夜，云舒朗展开，月光敌不过万家灯火动人。
　　两排街灯下坠着红灯笼，行道树枝条上挂满了彩灯，繁华热闹得近乎奢侈。漫天喜气里，市中心的办公大楼内一片萧条，寥寥几人点着灯光昏昏欲睡地加班。
　　“这……小傅啊，你过来一趟。”
　　傅魄猛地抬头，擦干净夜宵留在嘴角的油小跑过去，椅子在身后“哐”的被撞倒。
　　“唉，”王弘玉示意他把门关上，拖着满身抖动的肥肉坐到办公椅上，把手里的一份文件扔到了办公桌上，叹了口气。
　　傅魄脸上是一副能以假乱真的茫然。
　　“小傅啊，我也看着你小子几年了，你工作踏实细心，也肯努力，”王弘玉拧开保温杯喝了一口菊花茶，清了清嗓子，“按理说啊，这回子事怎么也轮不到你头上，但你也知道，咱们公司今年……公司高层看了你的资料，也是考虑再三才下了这个决定，王哥也没有办法……你以后要是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王哥，王哥一定帮你，啊？”
　　王弘玉不到一米六，他坐在椅子上看傅魄，像一个球。
　　傅魄木愣愣地，十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无措道：“不是，王哥，我也干了几年了，怎么能……”
　　球加重语气，严肃道：“小傅，你冷静一点。”
　　傅魄像是被人按下静音键，他垂下头，良久才说：“我知道了，谢谢王哥。”
　　“哎，”球呼了口气，然后沉重道，“你小子还年轻，还有的是机会，以后好好干，啊。”
　　傅魄烦躁地想：还干个屁。

　　背着包走出大楼，傅魄眯起眼，对着公司竖了个中指。
　　他大学一毕业就在这家公司，虽然没什么突出的功绩，但也没有出过大的纰漏，加班的时候不比谁少。那公司高层怎么就“考虑再三”最后还是看他不顺眼了呢？
　　想到这个问题，傅魄就牙痒痒。
　　老板姓陆，膝下一子一女，他儿子傅魄没接触过，但他女儿陆轻和傅魄之间就有一段孽缘了。
　　陆轻作为一个从小被千娇万宠到大的大小姐，任性出了花儿。两个月前这大小姐心血来潮来了趟公司，不知怎的就看上傅魄了。
　　凭心而论，傅魄长的很不错，白净斯文，眼睛大睫毛长，眼角微微向下，鼻梁高挺是一副很讨小女孩喜欢的长相。
　　面对陆轻狂热的追求，傅魄没坚持两天就缴械投降，乖乖担任了大小姐的男朋友一职。那段时光可真是傅魄一生中的光辉岁月，他走到哪儿同事们不得叫他一声傅哥？连顶头上司王猴子见了他都得笑眯眯地叫一声“小傅来了啊”，傅魄简直走路都带风。
　　然而人，是不能飘的。一飘，龙卷风就来了。
　　傅魄认认真真地回忆反省到这儿，“啧”了一声，摸了根烟点燃，吸了一口。
　　烟雾从那根小纸棒的那头缓缓冒出来，伴着火光，露出说不出的颓废。
　　他看的认真，然后因为心不在焉以及手法不熟练，被一根烟呛得死去活来，手一抖把烟给掐了。
　　烟头上将灭未灭的火星挣扎了一会儿，在水面上映出了一点微弱的光，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灭了。
　　傅魄这才发现不在什么时候，他已经走到仙人桥上了。湖水幽黑，像一口巨大的井。走过桥后向右两百米，就是傅魄的小出租屋。
　　室友上周就搬走了，租的房子也快到期了。
　　傅魄原本不打算回去过年，老傅前两年就死了，他也挺久没回去过了，老房子一直是他一个朋友在租。但反正现在都闲着，他想先先回去找个工作。
　　傅魄懒洋洋地靠在桥上，摸出手机，翻到通讯录界面，按了一下“孟帘”两字。
　　“嘟——嘟……”
　　“抱歉，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候再拨……”
　　傅魄耐着性子又拨了两遍，对方还是关机。
　　那人就是个不靠谱的玩意儿。
　　远处传来小孩子放鞭炮的声音，噼噼啪啪，炸得热闹又欢喜，给新年镀上一层红色的边。
　　就着这热闹欢喜，傅魄回那逼仄的小屋收拾了行李。
　　他来的时候，老傅和孟帘给他塞了几大包的东西，一个行李箱都装不下。他走的时候，翻了个布袋把衣裳电脑和零零碎碎的东西都装起来了。铺盖被褥都没管，扑到木板床上昏昏沉沉地就睡了。

　　第二天下午四点，傅魄下了高铁，拦了辆出租车回了周县。
　　身上没带钥匙，那个叫孟帘的人电话又打不通，所以他并没有直接回去，而是找了个网吧打游戏。打到十点，他终于受不了周围烟雾缭绕的“仙气”了，只能出去接受风雪的洗礼。
　　“嘶……”他搓着手，再一次给孟帘打电话，还是关机。
　　他在南方待了那么久没看到雪，今天一回来就冻的结结实实的。大雪吸去了所有的热闹，街道雾蒙蒙的没有生气，街灯顽强地亮着，冷冷的光映亮细碎的雪花。
　　傅魄天生路痴，即使是生活过十几年的地方，也照迷不误。更何况这几年来周县今天拆危房明天修新路，傅魄不得不开了导航，然后对着手机艰难地辨识方向。
　　不知左转右转了几轮，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为什么又有一棵挂着“尊法学法守法用法”的树？怎么现在“家佳超市”已经开了好几个分店了吗？等等前面是不是刚刚那家网吧……
　　傅魄无语，他看了眼手机屏幕，心道：“这个导航不太好用啊。”
　　头顶的街灯仿佛接触不良，明明暗暗反复了几次，才发出昏暗的光。灯笼的影子在地上轻轻摇荡，傅魄再抬头时街上已空无一人。
　　街道两边各个商店和居民楼的灯也从远处开始渐渐熄了，紧接着是路灯，从两边开始，向他所在之地，一盏盏无声熄灭，最后只剩下他所在之处的一盏灯在寒风中坚持着，灯下两个大灯笼红的妖冶。
　　傅魄想起老傅说他以前在山上遇到过鬼打墙，又回顾了一下刚刚的事，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不管城市再怎么变，也就三四年，街道不会改变位置，回家的路也并不复杂……他为什么还没到家？
　　一只乌鸦停在灯笼上，看着傅魄桀桀怪笑，张开丑陋的嘴，声音低沉又苍老：“找到你了……”
　　傅魄猛地向上望去。
　　乌鸦用猩红的眼贪婪地盯着他，怪笑道：“谁能想到啊，谁想得到啊……”
　　灯灭了，两个灯笼幽幽的亮起，轻轻地荡了起来。
　　“咔咔咔，咔咔咔……”
　　街道尽头出现了一个瘦小惨白的影子，在黑夜里竟格外分明，慢慢地飘来。在还有二十几米时忽然加快速度，不过眨眼间就已移动到他面前。
　　那是一个老人，双眼混浊不清，脸上长着尸斑，干瘪的嘴唇却是鲜红的，鲜红的液体还在向下滴，发出清脆的“嘀嗒”声。
　　“咔咔咔，咔咔咔……”老人牵动僵硬的肌肉笑了起来，缓缓提起右手上的一颗女人头颅，然后双手捧着它，猛地低下头去咬去了那上面的一颗眼珠。
　　女人痛苦地尖叫起来。
　　“咚”的一声，傅魄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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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富婆的手机出场率好高……孟帘下章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