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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年夜饭 ...


  •   “大人,您撑住,不要睡!我们快到了……”快到了?到哪里呢?他连庆国都不敢回,背着范闲在丛林了跑了整整一夜,明知道范闲腹部有伤,不能如此奔波,也没有办法,言冰云刺那一剑将人重伤,谢必安空口白话,要杀他们这些与范闲亲近的人灭口,高达拼了命给他垫后,才为他和小范大人赢得一线生机,他不敢回头,不敢停下,甚至不敢好好喘个气。鉴查院众人都知道王启年轻功天下少有,可他如今背上负着人,能否真的逃出生天,连他自己都不能确定。

      “王启年,走……”范闲迷迷糊糊间,一直在催着他离开,来来回回就这么几个字,还未说完就咳出一滩血来,顺着王启年肩背上的衣服渗了进去,明明受伤的不是他,他却疼的想落泪。他仿佛又看到了当初在鉴查院和朱格据理力争到泪流满面的少年,为什么会有人这么傻,都自身难保了,还要催着他离开。抛下范闲他是可以逃出生天,可他舍得不,没了这个人,往后的日子,还有谁能给他每月五十两的银子……

      【王启年二十年多前还不是王大人,也不是鉴查院的文书,更不在京都里混。他只是洛阳城外一个菜农的儿子,家里三个兄弟,他最小,按理说老小应该千娇百宠的,但那是富贵人家,王家家贫,家里儿子也多,王启年打小就是穿着哥哥们剩下的旧衣服长大,也没有受到什么幺儿的优待。他三岁那年,家里突逢变故,亲爹去城里卖菜,与人争吵,被人揍了一顿,没想到破了脾脏,吃不起贵的药,熬不下去撇下一家人就那么走了。剩下他母亲和三个兄弟,他大哥是个半大小子,二哥也有七八岁了,唯他还是个什么事儿都不懂的孩童。

      人穷到一定程度,亲缘都会淡薄许多,况且家里又不缺儿子,他母亲不到一个月就撑不住了,把他给卖了。

      人牙子又转手把他卖给了城里一户没孩子的人家当养子,却没想到隔了一年,那家人居然喜得贵子,这个养子也变得讨嫌起来。他六岁的时候,那户人家要回江南老家去,不乐意带着这么个拖油瓶,自以为心慈,给他留了一吊钱就走了。纵然他那会儿已懂了许多道理,却依然还是个孩子,一吊钱花的再省,终有用完的一天。他也顺理成章的成了洛阳城里一个普通的小乞丐。过着与野狗抢食,蹲在路边或城门口与人乞讨的日子。

      偶尔得了几个铜板也要好生藏着,想着有一天能离开这里,靠着这笔钱或许可以翻身。直到后来他遇到了一个算命瞎子,对方摸他骨相,说他是个练武奇才,被忽悠着买了一本武功秘籍。那瞎子说练了这书里的功夫就能天下第一,王启年信以为真,把自己仅剩的几个铜板都给了对方,开开心心的捧着书走了。

      那本秘籍没让他成为天下第一,倒是给他上了人生的第一课。当时只有八岁的王启年,身无分文又一直乞讨不到食物,几乎饿死,他即便再珍惜怀里的书,在饥寒交迫面前,也不得不宝贝一般的揣着书去找卖馒头的小贩,只想换一个馒头。可惜他眼里的宝贝,那小贩连看都不看一眼,踹了他一脚后,就继续做生意去了。他蹲在墙角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没一个人停下肯给他一文铜板。他几天没吃饭了,洛阳今年遇到了场不太大的蝗灾,乞讨的人却比往年都多,谁会注意角落里这个不起眼的小乞丐,即便有人注意到了,也都是和他差不多的穷人,每个人的同情都只在自己保暖富余之后才会施舍给他人。王启年揣着书迷迷糊糊的出了城,找了一个大树桩蹲在那里,从怀里掏出那本秘籍,细细的看了一遍,然后又一页一页的撕下来,张嘴吞了下去。

      再大的志向,在生死面前,都不如一顿饱饭来的重要。

      他就着水吞了整本书,又抠了点树皮吃才活了下来。从那以后,王启年倒是长了新本事,成了一个小偷。他扒别人的钱袋一点都不含糊,被人抓了就又是装可怜又是装病弱,实在不行撒腿就跑,被人打了就躲在街角的破雨棚下自己舔舔伤口。他最喜欢做的事情,是去洛阳东城的一座武馆里偷看别人练武,顺着狗洞爬进去猫着腰躲在树丛后面,看多了,竟让他摸出点门道,也许他真的还有些天赋,王启年自己扎马步,学功夫,加上长年累月的逃跑挨打,手脚功夫一般,轻功上居然有不少收获。

      十二岁的王启年告别了小偷小摸的日子,开始立志当个大盗。他胆子小,心思敏感,脑子灵活,长得一脸老实像,在一个学堂里当个小书童,日常给夫子打杂做饭,空闲了那穷书生教他几个字包顿饭就当所有报酬。王启年没跟他纠结,一脸心甘情愿的样子,那老夫子还以为他是真的老实单纯。却不想到这小孩白天是个无父无母的小书童,晚上出去当窃贼。一开始都是偷些小东西,他不缺吃的时候,也不会去偷别人值钱的东西,基本上都是练手。

      他可怜穷人,即便他自己就是个穷人,还是个人人不耻的窃贼。】

      王大人采了止血的草药在河边洗干净了一点点嚼碎敷在范闲的伤口处,他把自己的亵衣撕了当绷带包扎对方的伤口,毕竟这是他身上最干净的布料了。他跑跑停停了三天,一直跑到了北齐境内,才甩开了追兵。他家小范大人伤口的血虽然止住了,可毕竟伤的深,又一路奔波,没有照料好,前夜里发起了高烧,昏迷中,偶尔张开嘴,都是叫疼的。王大人抱着范闲的额头,小心翼翼地给他擦汗,但是却没办法止了范闲的疼,这一剑刺穿了他家小范大人的身体,是否伤到肠胃内脏,他都不知,单单看着外部都可怖到让他害怕。他们如今还在异国境内,周围环境又是恶劣,没有好药,甚至连像样的吃食都没有。他只能一遍遍的叫着范闲的名字,虽然也希望对方能好好休息一下,却更怕人就这么睡过去了。

      这种绝望和无助他年少的时候曾体会过多次,二十岁后精明世故的王大人,做事都留着后路,逢人就笑脸相迎,从没有一次会像现在这般难受。大约是真的年纪大了吧。三十多岁的人了,居然还能为了一个人奋不顾身……想想,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王启年在轻功上的天赋的确是世间少有,十四岁的时候,他已经不再是个小蟊贼了,他是让当地府衙头疼至极的惯盗,还有了个绰号叫“燕子”,只因他身轻如燕,几次被人发现,却又靠着俊逸出彩的轻功逃脱。这般年纪,有如此轻功已属不易,况且他还全靠自学。他如今偷得都是富人,心中也不觉不安。

      十八岁的时候他娶了个妻子,不算很漂亮的女人,甚至有些彪,学堂的老夫子给他介绍的亲戚家的女儿,家中不算富裕,但也是清白之身,就是家里孩子多了些,她是大女儿,是姐姐也是半个母亲,性格自然就横了些。

      这女子虽不是王大人心中理想的对象,却是第一个给了他家的人,两个人的小日子,敲敲打打的过着也算有滋味,若是以后有个女儿,他会教她识字明理,知书达理,娇娇惯惯的宠着她,直至成为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这女子管家里的钱财管的极紧,她看不惯王启年继续做个小破书院的书童,都已是成了婚的人自然不好继续窝窝囊囊碌碌无为下去,让他去找个赚钱多一点的活计,至于老夫子那边,让他再去找一个半大小子多好。

      他不知王启年娶她的钱财多半都是盗窃得来的,老夫子只觉得这孩子为人还算老实,介绍给亲戚家,那边所要彩礼之多却不是一个清清白白的书童能拿出来的,然而王启年拿出来了,他去看的时候,并没有怎么喜欢这女子,但是对方照顾弟弟妹妹们的样子,让他觉得十分温暖。

      他自被卖掉那日起便没有了家,大概越是没有,就越想得到吧。】

      听天由命总归是不行的,第二天一早,王启年就背着人朝人烟多的地方走,终于找到了一个城镇,他怕寻常走路颠簸,伤了他家小范大人,一路上都是借着轻功行进,浑身的内力被耗的差不多,丹田之处都隐隐作痛,可却依旧不敢停歇,终于找到了镇上唯一的一家医馆,把人送过去,谁知看诊的大夫看了几眼伤口却连连摆手,声称治不了。

      “大夫,您要多少钱,我这边都可以筹齐给您送来。”王启年嘴唇干裂,额头虚汗涔涔直冒,不知是累得还是吓得。

      那大夫看他心急如焚的样子也是可怜,可这床上的人如今尚有一口气在,已是不易,想活下去,谈何容易,观眉眼也是个俊俏无双的风流少年,可惜,命不久矣了。

      王启年根本无法接受大夫的这番话,他不相信范闲会死,也不能接受范闲无药可救!他从怀里掏出五两碎银子,这次出来他带的不多,碎银子安全也看不出哪个国家敕造的,小地方用的多。平日里扣扣索索的王大人,此时竟然看也不看的把银子塞给大夫,算是租了地方,买了药材,非要把人留下。

      那老大夫本不想留人,他觉得这少年终归要死,死在他这医馆里,被人瞧见了总归不太好。可是熬不过对方的坚持和三寸不烂之舌,终是答应了下来。

      王启年看着躺在床上面如金纸的少年,他张张嘴,小心翼翼的和范闲说着话,想说一下陈萍萍,却觉得范闲此时不会喜欢,他们遇难的时候,黑骑并未出现,院长竟然置他于险地!他相信陈萍萍,却不能理解。又想说说范建,却不知道司南伯的喜好,张嘴脑中都是一片空白,只能说费介,说他三处的师兄弟们,说他们对范闲如何喜欢,说他们都盼着他平平安安的回去团聚,王大人说的口干,嘴唇上的干皮都卷了起来,有些喇嘴,伸手撕下来,连着一块嫩皮,血瞬间就冒了出来,也不觉疼。可他却小心的照顾着范闲,汤药一点一点的喂,汗不到一刻钟就要擦一次,范闲梦呓般的喊疼,他就在一边絮絮叨叨的哄着,不管对方能不能听到。

      夜里的时候,范闲突然睁开眼睛,眼神却没什么焦距,“王启年!”

      “大人!王某在这里。”他把手递过去,范闲捏住他的手,力气极大,他喘着气问到“逃出来了么?”

      “逃出来了!大人放心,您是诗仙下凡,鸿运庇佑,好生将养一段时间,定能安然无恙,到时候王某陪你回京都去……”

      “你不能,不能像……滕梓荆一样……”范闲似乎没听到他在说什么,坚持说完这句,又迷迷糊糊的晕了过去,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完,王启年却明白。他当初亲眼看着范闲为了滕梓荆在鉴查院和朱格据理力争,看着范闲为滕梓荆当街斩杀程巨树,看着他一直追查牛栏街一案到李云睿身上,想尽办法把人赶出了京都,现在他又查到了二皇子头上,引来了这场杀身之祸后,依然没有后悔,生命垂危之际,却居然还在担心他。

      在遇到范闲之前,王启年一直以为,再也没有人会心疼他了。

      他当年被至亲之人抛弃,成年后再次遇难,连枕边人都弃他不顾,那些被他帮过的邻里街坊,那些受他恩惠吸着他血的岳丈小舅子们,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不说帮他说一句话,他们恨不得跟着众人一起多踩几脚,把他踏进尘埃里,以彰显自己的清白。冷言冷语不是没有吃过,世态炎凉,他也尝的多了,可如范闲这样的人,他觉得世间何止少有,简直难得至极!他更是懂了滕梓荆为何甘愿为他而死,因为他也愿意!!纵然他惜命,为了小范大人,他也可以奋不顾身。

      【王启年当年娶妻后,除了成亲彩礼那份钱的确是用的当初自己做贼时候的钱,后面他想图个安稳,便不再犯事儿,兼职了份中介人的差事儿,又因为会写字去当了药房抄录药方的小厮,他岳丈家孩子多,他夫人是家里的大姐,成了亲却也顾及着家里的弟弟妹妹们,王启年觉得关爱家人这是美德,并不觉得他夫人做的错。只是压在他身上的压力更大了些,两个人的柴米油盐本不算多,可再加上一群兄弟姐妹就不一样了,他岳丈年纪也不小了,早年种地累下了一身的病,王夫人心疼父亲,她是大姐,心里总向着自己的弟弟妹妹们。

      一个人能经受住的压力又有多大?况且他此刻也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王启年连轴转的赚钱,也赶不上背后吸血的巨口吞食。他夫人的大弟弟要成亲,缺些银子向他家借,他赚来所有的钱又都给了夫人,哪里有多余的,他不忍心看着他夫人没日没夜的接绣活赚钱,终究还是又走上了老路,他也是轻功卓绝的高手。盗个把银子本也不成问题,却没料到这次反而被抓了。

      他小心谨慎,处事周全,寻常的几锭银子又怎会被抓。谁都知道财不外露的理儿,偏那些吸血吸出优越感的亲戚们不知,加上上次王启年和王夫人成亲那次,送给女方的彩礼,王启年岳丈家里不仅给大儿子娶了老婆,还有了富裕,邻里的穷街坊们又是羡慕又是嫉妒,这家人逢人也说,毫不遮掩。第一个察觉到不对的,还是那老夫子,他给王启年的钱他自己清楚,也没见过这孩子那会儿干过别的事儿,哪里就能拿得出那么多的彩礼钱?他心有疑虑,和人聊天时,便顺嘴说了出来。一件事儿有疑,便有第二件,府衙的人抓这个盗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有了风声直接找人抓了过去。

      王启年被抓时,他想过要逃走,可他夫人走不了,他跑了便再也说不清楚,还连累家人,只能束手就擒。想着府衙没有证据总会放人的,倒是没想到,人没关多久,先是收到了妻子的和离书,对方以肚中有了孩子为由,逼他签了字。后又上堂审问,没想到竟然有人指证他,都是些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孔,他平时与人为善,对周围的人都不算差,可指证他的也是这群人,包括老夫子,他抄药方那家药店的掌柜,他的小舅子们……

      在他们嘴里,他是个藏污纳垢骗了他们许久的伪君子,甚至还有莫须有的罪名加身,药店老板哭诉曾经丢失过珍贵的药材却找不到贼人不了了之,没想到竟然是王启年这个贼子监守自盗!!

      人的本性便是趋利避害,王启年心思通透的很,他甚至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这么编排诽谤他,他们想要伪装成受害者,与他撇清关系,不管他是不是那个诨号“燕子”的盗贼,他从牢里转了一圈出来,周围人会怎么看他,所以妻子要与他和离,小舅子们急于表露他们曾经不合,药店老板要证明他们也是受他蒙蔽,他们药店也是损失惨重。

      没有人考虑过他的感受,就像当初,没有人问过他,愿不愿意离开那个家。可惜他还有点血性在,上了几番大刑也没松口认罪,倒是被他找准了机会逃了。出去后,他没再回去,没必要了,所有人都急于和他撇清关系,他也不想连累别人。离开洛阳后的王启年真的放开了手脚,做了几票大的,他不偷穷人,反正说他的江洋大盗,那就干点江洋大盗干的事儿。洛阳城里通缉他的画像一直贴着,直到二十岁那年他遇上陈萍萍,他这一身轻功先被人瞧上了,对方费了些许手段,才把他收为麾下。

      王启年自觉自己当时的经历也算是有些波澜,尝遍世间冷暖,可他之后跟着陈萍萍那些年,见过厉害的人物多了,终于知道自己真的只是个小人物,他那些往事儿,说出来能唏嘘到的只有自个儿,但他一直也幻想着有个家,家里有个老婆,有个女儿,每天会有热饭热菜等着他回去吃。可他也真的明白,家里没有人,他孤身一人,自在逍遥,却又独孤的很,他也不想再去找什么人将就着过一辈子了,太累了。

      与其将就着,还不如抱着自己的美梦好好一个人过日子。

      可谁又能想到,他会遇到范闲,他伪装了十几年了,却被这少年一番话说得热泪盈眶。他咬牙憋着泪,看着和朱格据理力争的人,莫名就痛到了心底,原来世间真有如此美好的东西,虽然他遇到的晚了些。

      幸而也是遇到了。】

      王启年觉得自己是一个俗不可耐的俗人,他家小范大人英俊年少,才华横溢,聪慧机敏,又有一颗至纯之心,这样璀璨的珍宝谁会不爱,谁能不喜欢。这样优秀的人,自然也该轰轰烈烈度过一生,有无数的人爱他,有无数的人护他,而不是躺在敌国的一个小医馆里就这么悄无生气的死去。

      他衣不解带的照顾了三天,也许是上天垂怜,也不愿这么一个人间至宝就这么死去,范闲竟然真的退了烧。醒过来第一件事儿,就是问他们逃亡了几日了。

      “加上您昏迷这三天,已经也有约七日了。”

      “七日了……”范闲看着王启年,这人这段是时间应该也是受了不少苦,就这么几天,瞧着竟然肉眼可见的清减了许多,“我们要赶去边境处,使团回京,不管是说我失踪还是死了,师父定然会来寻我。”找不到他,说不定还会不顾自己安危的去上京城报仇去,不会有人告诉他们真相的。他不想让费介被人利用,还以身犯险。

      王启年对范闲的要求,自然是不会拒绝,但他也知道范闲只是醒过来,伤口依然严重。幸好范闲自己的医术比那医馆的大夫好不知多少,他写了药方,让王启年备好了药材,又买了辆马车,就朝着两国边境处赶。

      谢必安的确不能在边关处留太久,当初留下搜查他们的人未散,却也不敢再明目张胆,想来是范闲失踪的消息传回京都,不管是范建还是谁,总会有人派人来边境处查看。此时回来当真已安全了许多,只是范闲受不住颠簸,伤口反反复复的撕裂,纵然王启年再小心,也耐不住这一路的坎坷。他们赶了两天路,到了边境交界处,费介若要来,定是走使团回京那条路。

      两日后,竟真让他们等到了,是王启年先看到了费介,他把人带回来的时候,范闲还在马车里睡觉。那脸庞瘦了一圈,腰间还透着血色,费介一路赶来没有休息好,看到小徒弟的时候,差点就落泪了,他这一路上担心至极,怕人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也不管出京的危险,一路上,也是躲了几次追杀,自己身上的伤也没好透。指着昏睡的小兔崽子,笑的泪都出来了。

      他是高兴的。人活着,他高兴!

      王启年也瞧出费介状态不太好,毕竟也是六十岁的人了,“费老,您这次出京,不会是真的要杀到上京城吧?”

      费介蹲下来喘口气儿,“他们要杀我徒弟,若范闲有个三长两短,我自然要他们全城人来陪葬!”

      “大人他一醒过来,就料到您会如此行事,不管不顾的就跑回来了,在这里等了整整两天了。他担心着您呢”王启年看到费介也是安了心,他知道对方也是真心为了范闲,他希望所有的人都能真心对他家小范大人,可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人世险恶,你永远也不知道谁会在下一刻推你入火坑,但他知道,自己不会,费老不会。

      费介听了他的话,揉了揉眼,“这小子,怎会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王启年知道费老是心疼,他也心疼。但他们都会护着这人,不止是让他安全回京,更是护着他在京都的云谲波诡之下得到自己所有想到的!

      王启年看了眼马车里还在睡觉的范闲,从今天起,他会退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好好做着他家小范大人值得信任的伙伴、臂膀。而这段时间里几乎要汹涌而出的爱恋,就永远藏在心底吧,他只希望能一直陪着他家小范大人,不管他最后喜欢谁,爱上谁,他都会在一边,陪他一起霜雪落满头,也算另一种白首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年夜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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