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后我给男主当妖宠》薏粒豆

34、爹爹

　　初春的天气，湿润清寒，三月杨柳树下青衣木冠的步泓正为一位诊脉。感受到窦果的目光，他遥遥看来。四目相对之后，步泓的眼神波澜不惊地挪开。

　　窦果傻眼。步公子是否认出了自己？她瞥一眼长垣仙主，老头正要往一家酒楼里进。

　　窦果迟疑。

　　南宫嵊曾和她简略地讲过苍穹界的事，所谓一方仙主，麾下必有百千仙尊，仙尊之下还有万千尊者。对于步泓，她根本不了解，更不敢随意将他扯入如今混乱形势之中。

　　窦果一扭头，随长垣仙主踏上台阶，并没瞧见步泓对她背影那意味深长的一瞥。

　　几乎是在她进入酒楼的瞬间，步泓的身形瞬间消失在柳树下，徒留一群问诊的贫者面面相觑。

　　酒楼里人声鼎沸，三层楼阁呈圆形各设雅间，中间为空，建有亭台。台上美人舞姿蹁跹，台下一池碧水，水中红黄鲤鱼数条。

　　池畔设案几、坐席良多，席上人数众，目光皆落于舞姬光洁的胸脯，和轻软的腰肢间，并流连忘返。

　　这里男人居多，忽然多了个窦果这样的垂髫少女，不断有人侧目。

　　老头倚在软枕上，姿态慵懒地将一盘花生推在窦果面前，自己小口饮酒。

　　窦果不会傻到以为花生是给她吃的，当下跪坐着低头努力剥花生。

　　台上美人如画，老头看的通体舒爽，瞥一眼枯瘦的窦果，不甚在意地问了一嘴：“小白鹤，你为何会魂魄离体？若非本尊将你放进落九天里养了养，这离了肉、体的魂魄，最终只得慢慢消散。”

　　窦果低头剥花生：“落九天是酒囊吗？”

　　“不错，这正是本尊的仙器！”老头暗搓搓地凑过来，“小雀雀，你跟本尊唠唠，你到底为什么会魂魄离体？还有，你一个妖修，怎么会有人修的金丹修为？莫非，你是得了谁的心脏？据本尊所知，除非有修为深厚的人修，愿意自剖一半心脏给妖修，才能保住妖修魂魄不散……啧啧，你这小雀的魂魄也奇怪，三魂六魄里——也有人修的影子……你莫不是得了人修的一魄？”

　　窦果继续低头剥花生。

　　老头说的每个字她都懂，可连起来她却不懂。问她为什么？她自己都一头雾水。不过，老头是敌非友，祸从口出，能不说话就闭嘴当哑巴。

　　菜很快就上来了，满当当一桌，各色珍馐让人食指大动。老头持箸慢吞吞品尝着，忽然善心大发，将桌边一盆鱼头豆腐汤推过去：“小白鹤，尝尝！”

　　窦果继续死磕花生，旁若未闻。

　　老头突兀地一笑：“本尊生平最爱胖娃娃。你这么瘦，本尊哪日若是看厌了，忽然想吃口飞禽鲜肉，你倒是可以去砧板上滚一滚……”

　　赤、裸、裸的威胁让窦果手上动作一顿，捞起勺子，往嘴里塞一口豆腐。柔软细腻，滑润鲜美，果然好吃！

　　老头突然莫名其妙地叹口气，特地给她装碗白饭，似笑非笑：“多吃点，吃饱了才好逃跑不是？”

　　窦果一口汤呛住，连连咳嗽，袖子不小心拂到桌上酒壶，撒了一地酒水。旁侧服侍的小二，立刻殷勤上前打扫，且说着：“女公子小心，小店楼上备有新衣衫，若女公子不嫌弃，不若上楼换换？”

　　明明一个仙诀就能清理干净的事，老头偏偏不干，嘴角一弯，居然准了，待她转身说着：“小雀雀，这璎珞带在你身上甚好，换好衣衫别忘了带回来！”

　　这是在提醒她，别想着逃跑吗？？

　　窦果冷笑，仙主大人在上，她不认为自己能不着痕迹地逃跑。她故意打翻酒水，只为寻空找人替她送一个消息给步泓。先前南宫嵊偶有一次说起步泓，她她才知道，他们居然是同门师兄弟。

　　从楼梯上楼时，窦果与人擦肩而过，顺手牵羊了对面来人的钱袋。这事儿她曾干过一两次，貌似有些无师自通。

　　就在她在房间，打算用钱收买为她换衣的侍女时，一个木冠青衣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侍女背后，接住软倒的侍女身影。

　　“姑娘？”木冠青衣的步泓温润如昔，“你如何会和长垣仙主在一起？而且，你魂魄离体，若时日久了，未能回归本体，以后或许再无法修出人身，只能以白鹤形体存世。我且带你寻回本体……”

　　“步公子！”窦果惊喜，“这个不急！我还以为你刚才没有认出我呢！步公子，长垣仙主在冬月城里安插了人手，准备对南宫嵊不利，他还派人回苍穹界传信，想让所有仙府都知道南宫嵊还活着在冬月城……他想借刀杀人……你既然是南宫嵊师兄，是否能帮我送信给冬月城的丹碧尊者，让他将南宫嵊藏进秘境里吗？”

　　步泓顿住：“是他看见了敛藏，所以告诉你，我是他师兄？”

　　“是，他是这么说的！”

　　步泓突然展颜，唇红齿白，眉眼间更见温柔:“他当真承认了我是他师兄？”

　　门外传来小厮的催促声。

　　窦果连忙回应，然后着急道:“步公子，你快去吧，我去稳住长垣仙主！”

　　步泓一把拉住窦果虚幻的实体，神色喜悦:“莫急，我带你离开！”

　　他一个仙诀丢出，想把窦果变成本体，却无果。他略惊讶，细细一看窦果，“臻坤圈？长垣他居然用臻坤圈锁你？……怪不得，你身上有半颗剑心，剑心乃是剑修之本命，莫非他是想用臻坤圈找到你身后的剑修？”

　　又是这些没听过的名词！窦果往外走:“步公子，请你快去救南宫嵊吧！我暂时没什么危险……”

　　好在步泓并未纠结，窦果出门随着小厮下楼，重新落座在长垣仙主身边。

　　老头偏头，从上到下看看她的装束，普通的鹅黄色短襦石榴裙，唯独那个璎珞异常耀眼。他愣了会儿，忽然不再多看窦果一眼，独自饮酒，眼看着月上中天，才将窦果变成一只小小的白鹤，抱在怀里，踉踉跄跄爬上云头，回了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

　　然后将窦果丢进一间女子闺房。

　　月凉如水，灯火昏黄，轻纱珠帘中，窦果警惕地缩在床尾，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红木桌前挥毫的老头。

　　他很老，发须皆白，满脸皱纹。

　　窦果心惊胆战，脑中各种胡思乱想。忽然听见咔擦咔擦撕纸的声音，伴随着老头的怒吼:“不对……不对……”继而又是撕纸的声音。

　　窦果屏气，假装自己不存在。就这样看着老头发酒疯，不知过了多久，昏昏沉沉的窦果被一把拽醒。映入眼帘的是老头通红的眼。

　　他死死的盯着窦果，目眦欲裂:“你这只妖兽……你还我囡囡，还我囡囡……”说着，忽然涕泪横流，“我把我的血给你……放过囡囡，放过她……”

　　窦果被他晃的头晕目眩，下一秒又被老头深深抱进怀中，头顶传来老头又语气和蔼道:“囡囡不怕，囡囡乖……爹爹已经杀了你身体里的麒麟妖兽，你再也不会做噩梦了……囡囡乖啊……”

　　说着，他居然开始哼起童谣，声音忽高忽低，最后直至消失。

　　全程，窦果没有挣扎。

　　喝醉的仙主，万一不如意，将她秒了怎么办？直到长垣仙主的酒疯告一段落，她才在烛光中看见散落了一地废纸上的画像。

　　鹅黄的短襦，石榴裙。和她身上穿的一模一样，可是，所有的画像都没有脸。

　　长垣仙主想画的究竟是谁？

　　“小姐姐？”熟悉的童声响起，紧接着从老头酒囊里飞出个小童子，正是炼丹的火麒麟小麒。他将窦果从老头怀里拉出来，将老头放在床上。细心地帮他盖好被子，然后回头一笑，“小姐姐肯定是吓坏了！”

　　窦果扬起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何止是吓坏，心理素质不好的，直接会被吓死吧！

　　小麒坐在床边，想了会儿突然说:“小姐姐，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没等窦果做出任何反应，小麒兀自说道:“修仙一途，各不相同。剑修，佛修，符修，药修，妖修，魔修，道修等等，皆会以不同方式证道。以前，有一个人，修的是无情道……所以他杀妻杀子以证道，唯独在面对襁褓里的女儿时动了恻隐之心。”

　　“后来，他修为停滞，眼看天劫将至，无奈之下，他找到妖兽麒麟，和它定下誓约，以血滋养麒麟。因为有麒麟相助，他得以过天劫，但一人一兽伤势严重。当时他们已命脉相连，为了自救，他将麒麟放进了女儿的魂魄中。”

　　“天长日久，女孩渐渐长大，在梦里经常会看见一只巨大的妖兽。一开始她很害怕，后来她居然爱上了那只麒麟，还生下了两个麒麟蛋。”

　　“此时这个人已经修为大成，为了不让麒麟成为他的弱点，他强行将麒麟融入自己的魂魄，他的女儿悲痛之下，以血献祭，成就了那人的证道，却也成为了他魂魄的一部分。从此，他的魂魄里不仅有麒麟，也有女孩……”

　　“所以，他时不时就会发疯。”小麒说着，看向窦果，“他的女儿也有和你一样的小梨涡……这鹅黄短襦和石榴裙，也是她最爱穿的，因为麒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