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动沦陷》咸鱼躺平任睡

8、你能喜欢我么？

　　热气腾腾的周日中午，依旧有很多音乐协会的会员在训练室里敲鼓弹琴，他们往后还有很多活动、演出要参加，不得不勤加练习，争取下次能够上台。

　　温以舒站在会员的中间位，环视了一圈这些他亲手招进来又带了一个多月的新生，不自觉地像往常一样笑了笑，开口道：“今晚美食街在那家大明烧烤店聚餐，我请客，七点集合，记住不要迟到了。”

　　他见到会员们狐疑的目光，顿了顿，解释道：“明天你们真正的音协会长陈青枫就会回来，我以后就不是你们的代理会长了，今晚全员一起吃个饭好聚好散。”

　　全协会哗然，议论纷纷的训练室像煮沸了的开水，一直在热水壶里咕咕作响，只有大二和大三一些老会员没什么情绪起伏。大一基本都是惊呆了，尤其是何嘉深，满脸都是不舍得和出乎意料，比普通会员的难过较为深切些。

　　12点钟，会员们纷纷起身去食堂吃午饭，何嘉深坐着没动，双手象征性地在收拾琴谱，眼里余光一直在偷偷瞄站在门口的温以舒，他翘首以盼的表情好像在等谁。

　　“温学长。”何嘉深见他十来分钟都不曾回头看自己一眼，忍不住上前一步，想问问他能不能教自己打架子鼓。毕竟温以舒那天惊艳全场，比跟他一同上台演出的鼓手更闪耀、更优异，似田野里遍地的金黄色向日葵，惹眼、璀璨夺目。

　　温以舒闻声回头看他，嘴上挂着客气、疏离的笑容，淡淡地问道：“什么事？”

　　“你可以抽空教我打架子鼓么？我想学。”何嘉深长得眼圆、鼻梁高挺、嘴巴丰满，属于年轻有活力的小奶狗类型。

　　温以书抬眸望他紧张、期盼、渴求的脸色，眼里闪过一丝不自然，抿了抿嘴，笑着婉拒道：“如果我不忙的话，当然可以，不过你要真心想学架子鼓的话，我还是建议你找专业的指导老师比较好，毕竟我比较业余。”

　　何嘉深忙摆着手否认道：“没事——”

　　话还没出口，他见到温以舒的目光已经完全聚焦在外面了，嘴角的笑容和刚刚敷衍他的完全不一样，是那种抑制不住的笑，就连眉目都轻柔似雪，透出些许宠溺。

　　“学长我来了。”苏芜小跑过来，有种迫不及待想见他的感觉，手里提着两杯奶茶，熟练地把吸管插/进奶茶里递给温以舒。

　　奶茶边上的水雾沾湿了温以舒的手掌心，他不在意地把水珠甩掉，含着吸管对着苏芜说话。

　　苏芜保持一贯的安静，踱步走进训练室才看见还有个高大的人影矗立在一旁，眉目英气、嘴唇丰满，比自己矮一点，正不满地瞪着他。
　　情敌见情敌分外眼红。

　　苏芜一眼就看出何嘉深和自己是同个类型的人，不咸不淡地冲他打了声招呼：“你好。”

　　“你好，学长，我叫何嘉深。”何嘉深这下能够清清楚楚地看清苏芜的样貌，才醒起他就是那晚在足球场上玩大冒险的协会成员——一个腆着脸找温以舒要微信的男生。

　　挺不要脸啊，何嘉深皱眉。

　　不仅如此，他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还见过苏芜，只是思绪像负荷过重的线路一样烧掉了，怎么样都想不起来。何嘉深紧紧地捏住手臂，看他们俩相处的气氛融洽亲密，隐隐有种被排斥在外的感受，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该离场了，强颜欢笑道：“温学长，你既然还有事，那我先走了。”

　　温以舒没有开口挽留，不置可否地点头。

　　何嘉深迈开步子就往外走，然后靠在门口的墙壁上偷听。

　　“你想听什么？”温以舒见何嘉深离开后，把奶茶放到一旁，走到架子鼓的位置，拿起鼓棒在空中抛了两下又接住，鼓棒在他指如青葱的手里灵动地翻滚着，特别干净利落。

　　苏芜咽下奶茶，歪了歪头，回答道：“就上次那首。”

　　这种可爱的动作表情在他清冷的脸上略显违和，温以书却很享受他这种讨好自己的姿态，干脆地敲打起来。

　　没有前奏没有背景音乐，只有清一色的架子鼓声响。他手起手落、时重时轻，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凌冽而结实，凸显的青筋都是流畅、优美的；他头部晃动、念念有词，微合的眼睛目光如炬，飞舞的发丝根根分明，在空中跳跃、散落，美不胜收。

　　温以舒重重一敲，鼓槌脱离双手的掌控，在半空旋转了好几圈，又乖乖地回到他的手里，再奋力地敲响镲片，随即他收起鼓槌，起身装模作样地鞠躬，结束了个人秀。

　　苏芜从目瞪口呆演变成情不自禁地为他鼓掌，真情实意地夸奖道：“学长，你真的好酷。”
　　温以舒拿起搁置已久的奶茶喝了一口，调笑般追问道：“有多酷。”

　　苏芜呆滞，磕磕绊绊地比划不出来，半天憋出一句：“全世界最酷。”

　　温以舒见他真的绞尽脑汁地夸奖自己，笑着拍了他的肩膀说道：“去吃饭么，小学弟。”
　　苏芜高兴地敛起嘴角回道：“好，我请客。”

　　温以舒毫不在意地耸耸肩跟着芜苏离去。

　　何嘉深趁他们出来的时候，赶紧躲了起来，在角落里气得七窍生烟。温以舒居然不愿意留他在训练室，只想为那个娘炮单独演奏，这是何等的偏心！明明他刚刚还邀请温以舒教他架子鼓！

　　妒火像长着爪牙的青藤，死死地纠缠着、桎梏着他的四肢，撕扯他的血肉与五脏六腑，何嘉深无处挣扎，只能祈祷有一天，苏芜也能感受他的切肤之痛。

　　夜里，校外的美食街——大明烧烤店，温以舒坐在廉价的粉色塑料椅上，单手托着腮玩手机。何嘉深早已收拾好白天嫉妒到快要疯掉的心态，安静、乖巧地坐在他旁边，把菜单递过去问道：“温学长，你还要点些什么吗？”

　　温以舒闻声抬头，没有看何嘉深，直接伸手接过菜单检查了一遍他们点的什么，在菜单上勾选了一些别的菜名后，冲服务员招手递过去。

　　先上的是三扎冰啤酒，服务员拿开酒器开了几瓶后就去忙别的顾客。

　　陈旧的灯管没有被灰尘遮住冷白的光芒，灯光投进温以舒漆黑的眼里，落在他的周身，衬托出他骄矜、不易近人的气势，和店内别处接地气的热闹、喧嚣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温柔可亲的人，这一点，何嘉深心知肚明，却控制不住为他跳动的心。他不停地喝着酒，一眼不落地盯着温以舒的身形。

　　吃完烧烤，温以舒看了一眼手机，将近11点了，在场喝醉的人也不少，他安排清醒的男生分别送女生、酒鬼回宿舍，自己则负责把离他最近、缠着他不放的何嘉深送回去。

　　何嘉深满面通红、浑身酒气，脚步踉跄地被温以舒搀扶着一点点地走回学校的路上，他此时的脑子说清醒也不太清醒，有点空白和混沌，但是一直牢牢记得今晚要跟温以舒告白的事。

　　两人穿过校门口经过喷水池时，何嘉深突然发愣，拉着温以舒的手腕，一动不动地定在喷水池面前。

　　水声哗啦，在寂静的深夜里尤为突出。

　　此时此刻，校园人很少，他睁着水汪汪的眼睛，凝视着温以舒，喉腔里像有股海浪般，正波涛汹涌地翻滚着，袭入他昏沉的脑子里，好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温学长。”

　　温以舒比何嘉深高半个头，此时面无表情地看醉酒的他，有点居高临下的意味，又透出些许不耐地嗯了一声。

　　何嘉深见他这神色，酒精产生的勇气忽然随那声淡漠的嗯烟消云散，萌生一种——其实温以舒比谁都清楚他的想法，也知道他心里的喜欢和龌龊。

　　何嘉深的舌头好像打了个结：“温学长，我……”

　　话语像鱼骨卡在喉腔里，既咽不下去又疼痛难忍。

　　何嘉深望着温以舒自带笑意的嘴唇，很想把这个人拥入自己的怀里，哪怕他浑身是刺，也想尝尝他的滋味。

　　他硬是把鱼骨强行吞下去，不顾它是否会划伤自己的食道，只想把满腔的喜欢通通告知温以舒。

　　何嘉深用充满爱慕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温以舒！我喜欢你！”

　　吼出来一般，把喷水池的水声都掩盖住了，好在附近的学生寥寥无几。

　　温以舒轻抬下巴，不轻不重地点了点头说：“我知道，夜深了，我送你回去吧，再晚寝室就进不去了。”

　　何嘉深的告白被温以舒无视，他怔住，感官和情绪茫然无措起来，后知后觉地红了眼，吸着鼻子委屈地问道：“我不回去，温学长你能喜欢我么？”

　　温以舒狭长的凤眼终于凌厉起来，上挑到一定的角度时，让人心生颤栗，他见泪珠从何嘉深眼眶里滚落到鼻尖，尽量保持着温和的语气解释道：“不能，我不歧视同性恋，但不代表我是。”

　　何嘉深不明所以地抬眸瞪着温以舒，诘问道：“那你为什么对苏芜那么好？”

　　温以舒敛眼，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刚刚那凌厉逼人的气势随着这名字的出现都柔和不少，他抿着嘴，拇指和食指支在下巴上，想了很久都给不出一个答案，只能淡漠地回道：“关你屁事？”

　　何嘉深可能真的酒精上脑，不依不饶地拉着温以舒的衣袖逼问道：“他行，为什么我不行？”

　　温以舒拧着眉目皱成一字型，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语气恶劣地回道：“您配么？”

　　他不再看何嘉深委屈巴巴的可怜模样，抬脚就走，留下一地无情与决绝。

　　何嘉深告白没有错，最大的错误就是拿自己和苏芜比较，引起温以舒的恼火。

　　在他心里，苏芜是小可爱，是无与伦比的，但温以舒又起了疑惑——苏芜和何嘉深又有什么区别呢？不都是男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