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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你很好懂~ ...

  •   翌日早晨,苏芜出门前,拿起衣柜里仅有的几件衣服在自己身上来回比对,直到郑明义磨牙嚷声要丢下他独自去上课时,他才慢吞吞地套上一件白衬衣出门。

      中午放学后,他不安地抓了抓两把头发,跟郑明义分道扬镳去找温以舒。

      秋天中午的阳光,灿烂、炙热,路上没有大树的遮阴,将清晨的那缕凉意全部驱散殆尽,路过的学生,衣服紧贴脊背,散发着些许汗臭味。

      明明最讨厌闷热、流汗的苏芜,也能耐着性子,顶着明晃晃的太阳,从很远的教学楼走来,只为给温以舒献上一张门票。

      一路上,苏芜忐忑、焦躁地整理衣服和头发,只要想到等会能和温以舒碰面,他的心脏就抑制不住地扑通扑通,紧跟着就是一阵电流从心尖窜出涌上脊梁骨,再分散到四肢百骸。

      整个人变得奇奇怪怪。

      温以舒关上音乐协会的门,刚走出两步就见到迎着光、流着汗的苏芜从转角走来,他眉目紧皱、嘴角抿成一条线,骨节分明的手指扯着衣领上下舞动,修长有力的脚不耐烦地踢开挡路的石子,呈现出一种他跋山涉水,只为了见自己一面的感觉。

      只是两人四目相对的期间,苏芜原本愁云密布、皱巴巴的脸忽然舒展开来,嘴角露出一点笑意,即使保持着一贯的冷淡,温以舒还是察觉到他心情起伏的变化。

      太显眼了,过于璀璨和艳丽。

      苏芜额角下滑出一颗汗珠滴落在眼睫毛上,他眨了眨眼睛,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下颚线滚落。

      啪嗒,一朵小小的水花溅起,不知落在谁的心尖上,泛起层层涟漪。

      苏芜避开温以舒打量的视线,从背包里掏出一张印着灵异画面的门票递给他,平静地说道:“学长,给。”

      苏芜是奇怪的,不正常的,温以舒是清楚地知道的,但是他骨子里的恶劣占了上风,没有拦住自己也十分奇怪的言行举止。他接过门票,柔声地说:“走吧,学长带你去吃午饭?”

      苏芜:“好。”

      两人往学校的美食街走去,一路无言,温以舒打破沉默,主动地问:“小学弟想吃什么?”

      苏芜很喜欢吃砂锅麻辣烫,但是他这种人设好像得吃什么韩式、日式料理,再不济也是私房菜才衬得起他的气质,为了面子,苏芜随意地回道:“嗯,我都行。”

      温以舒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余光偷偷在观察苏芜的目光落在哪家饭店最长时间就打算去哪一家,刚刚经过的砂锅麻辣烫飘来的菜香让身边的人轻轻地吸了吸鼻子。

      温以舒第一反应就是——苏芜喜欢这家店。

      他停住脚步,往回看,笑着说:“我想吃那家麻辣烫,你呢?”

      苏芜眼里闪过一丝欣喜,话还没说出口,身体已经行动起来,边走边说:“好。”

      心里的情绪都表现在脸上,太好懂了,温以舒眯着眼笑,紧跟苏芜的步伐进店,拿起一个干净的菜篮和铁夹子,把想吃的丢进篮子,然后站在空余的地方等苏芜挑完一起结账。

      温以舒把两个菜篮往收银台推了推,拿出手机打开二维码,对着收银员说:“一起结账。”不等苏芜婉拒,又对苏芜说:“喝饮料么?去帮学长拿一瓶维他奶吧。”

      苏芜被这一连串动作搞得脑袋晕乎乎,顺从地走去饮料柜拿了两瓶维他奶结账,再进店内找到温以舒,在他对面坐下。立式空调对着他们的位置吹,凉凉的冷气加上沁人心脾的维他奶,总算把体内的燥热减轻了不少。

      温以舒托着腮,偶尔喝两口,沾了水雾的手指在桌面上画了个圈,他抬眸盯着苏芜,佯装为难地问:“你喜欢吃这个吗?我挺喜欢吃的,但是找不到朋友吃,他们觉得味道太重。”

      苏芜拿着纸巾擦了擦汗,把咬着的吸管放下,敛着笑意回应道:“喜欢,加点辣椒味道就更棒了。学长以后要是找不到朋友吃,可以约我一起吃。”

      温以舒瞥了留下牙印的吸管一眼,点点头说:“好。”

      苏芜吃的畅快淋漓,眼睛布上一层淡淡的水雾,嘴巴被辣的红通通,不是花瓣却胜似娇艳柔软的花瓣,最后他捂着肚子靠在光洁的墙壁上,抑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打了一个饱嗝,随后赶紧捂住嘴,小心翼翼地看了温以舒一眼。

      温以舒听到嗝声,抬眸望了苏芜一眼,狭长的丹凤眼里是温柔的笑意,建议道:“起来吧,我们去走走,消化一下。”

      “好。”苏芜尴尬地低着头,忙不地地抓起书包就走。

      ————

      万圣节前一晚,所有参演的社团都要去搭建好的舞台上彩排,提前感受一下现场舞台的灯光、音乐、效果有没有问题。温以舒挺直地站在台下,盯着那四个年轻人在台上发光发亮。

      彩排结束,温以舒看出这场表演的主要问题在于主唱何嘉深身上,毕竟是日本摇滚乐,普通人难以在短短的半个月内,演绎出疯狂、张扬,节奏稳、肆意挥洒汗水的强烈音感。

      他放不开自己在舞台上的肢体表达,现场演绎这首歌就会容易冷场,也不好跟观众互动,气氛就带不起来。

      何嘉深下台时,温以舒把他单独喊出来,在寥寥几人的角落里,少有的冷着眼问道:“何嘉深,你刚刚在台上唱的是什么?你在怕什么?”
      何嘉深不敢看神色凌厉的温以舒,如丧家犬般垂头丧气,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温以舒摸出一根烟点上,云雾缭绕越发显得他脸上的不耐,只听他责备道:“临近演出,你这种唱法是什么意思?你若是胆怯、害怕就滚下台,换人上。”

      “我……”何嘉深比温以舒矮小半个头,被骂的面色不佳,双手紧紧地攥住裤腿,低着头看地砖,只敢用沉默来应对这场灾难。

      “等会还有一次彩排机会,你再放不开,就可以滚蛋了,别拖累其余三人半个月的辛苦付出。”

      “是。”何嘉深低低地嗯了一声,带着点哭意。

      温以舒瞧见他双眼泛红,一声不吭地丢下烟头踩了几脚,才大步走出去,回到舞台下继续盯着四人今晚最后一次彩排。

      背景音乐再次缓缓响起,舞台上漆黑一片,一盏聚光灯打在握着麦克风的何嘉深身上,随着鼓声响起,他清晰有力地唱出第一句日语。

      何嘉深的视线穿过无数黑影,直到看见台下面容带着些许赞同味道的温以舒,不禁松下一口气,稳住心神,肢体彻底放开;他听着身后架子鼓的声响,想象温以舒与他同台演出,心里源源不断地涌起勇气,支撑着他分别与吉他手、贝斯手对唱,在台上奔跑、舞动,试着和空无一人的观众席互动。

      几十盏冷白的镁光灯紧随音乐的副歌部分冲人群晃去,形成钻石状切割面的红光在舞台上不停地闪动着,无数后勤人员被这场表演激得体内热血沸腾,举起手掌向他挥舞。

      彩排结束,何嘉深和其余几人下场,温以舒迎上去,恢复温和的神色,笑着说:“你们要记住今晚彩排的感觉,尤其是你——何嘉深,保持今晚的状态,明天正式演出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台上的光照着温以舒的面庞,映得他棱角分明、眉眼深邃,刚刚对着何嘉深的凌厉化为柔和,如月光般盈盈而落。

      何嘉深抬眸凝视着他,嘴巴微张,最后什么也没说,干巴巴地点了点头,温以舒见状笑了笑便走了。

      万圣节当晚,温以舒看完了演出打算去日语协会的试胆大会,临走前,被他们缠住,一群人打算去外面美食街聚餐。

      温以舒笑着拒绝了,看着他们殷切的脸色,顿了顿说:“你们先去吃,如果我处理完这边的事,还有时间就去找你们。”

      他们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了,一行人轰轰烈烈、吵吵嚷嚷地往校外走去,温以舒站在原地看了他们片刻,抬起腿往篮球场走去。

      苏芜在这个试胆大会里扮演一个的吊死鬼,化着浓重的深黑色眼影、白到发光的脸颊和血色满满的红嘴唇;穿着白长袍,手里拿着巨大的红色针筒。为了逼真,针筒的血液是番茄水,晃一晃还能听得见水声。

      蓝蓝荧光漂浮在树林里,他就躲在树后,晃着手里的针筒,发出哗啦啦的水声,显得无比诡异、阴森。他再突然从树后跳出来,撕扯着嗓音嚎叫,吓得一个是一个。

      原本苏芜是不打算干这种事的,但是黎安然怂恿他,装扮成这个鬼样,谁会认出他呢?放心地去玩吧!

      苏芜听闻,认同她的说法,便应允了下来,安心地躲在这里喂蚊子,兴高采烈地晃着针筒的水声,把那些小情侣吓得哇哇大叫。

      直到前面传来一阵平稳、匀速的步伐声,苏芜蹲在草丛里,没想太多,等他越走越近,照例从草丛里窜出,对着他龇牙咧嘴地大吼大叫。
      两人尴尬地四目相对。

      温以舒透过这厚重的妆容,试探性地喊了喊名字:“苏芜?”

      苏芜躲开对方探究的眼神,只听见温以舒正发出难以理解的啧啧啧声。

      苏芜第一反应是尴尬地蹲下,把自己埋进草丛里,无形地产生你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的咒语,温以舒见他像鸵鸟般缩起来,一时没忍住,捂着腹部哈哈大笑,差点笑岔气。

      温以舒乐得不行,想了一会,也走进去跟着苏芜一起蹲着,他拉了拉苏芜的长袍,没有得到回应。他恶劣的性子又起了,单手捏着苏芜滚烫的后颈,毫无诚意地说:“别生气了小学弟,学长向你道歉。”

      还是没有得到回应,温以舒轻叹一口气,假装无奈地说:“既然小学弟不理我,那我走了。”

      温以舒从起身那一秒就开始数一、二、三,膝盖刚直起来,苏芜就果然如他所想般,急切地扯住他的裤子,即使苏芜一言不发地咬着下唇,目光里流转的思绪,温以舒能分得清这是不舍得他离开。

      这个人真的很好懂,温以舒笑着眯了眯眼睛重新蹲回去,整个身子往前倾,探头过去,能够清晰地看到苏芜的模样——眼尾泛红,灵动的瞳孔正溢出一点水光。

      哭了?

      温以舒惊叹道,瞳孔缩成针眼般大小,有点愣神,抚在苏芜头顶的手掌忽然动弹不得。

      温以舒抿着嘴,重重地发出一声叹息,手指合拢,用力地揉了揉苏芜的头发,真情实意地道歉:“苏芜,学长错了。”

      苏芜低下头掉眼泪,他从小就这样,动不动就会哭,跟自己的长相、性格都不符合。但他就是很难过,哭自己难看的一面被喜欢的人见到了,还被毫不留情的嘲笑了很久,也哭自己的玻璃心。最后,他摇摇头,难受地抱着针筒说:“没事。”

      温以舒收回了手,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低声询问道:“你们活动几点结束?学长带你去吃宵夜,砂锅麻辣烫、小龙虾,你想吃什么都行。”

      苏芜本想拒绝,又不舍得离开他的身边,吸了吸鼻子,乖巧地回道:“十点,还得收拾现场,要很久。”

      “没事,学长等你,乖,我先出去了。”温以舒用拇指的指腹拭去苏芜的泪珠,深深地注视了他一眼起身走出鬼屋。

      苏芜盯着温以舒渐行渐远的背影,高兴地继续晃着针筒的番茄水。

      温以舒好温柔啊,真的好喜欢他啊。

  • 作者有话要说:  何嘉深:你妈的?你骂哭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柔情似水,还会擦眼泪请吃夜宵。温以舒:小学弟真的好可爱啊,你算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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