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四十章 梦又不成灯又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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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应当是在惩罚我吧，第一次是爱别离的痛，第二次是求不得的恨，第三次是放不下的怨。
一夜断白发，我拿着“逐君”离开了塔，正是春光碎春水，花开又花落。
有天，我御剑到了黄山境内的一座孤峰，脚下云海翻腾，金乌的翅膀划过天际，如此好的景色也想着青州能看看。
我移接牡丹到这里的山头，小心看护，却不知怎的老是病死。
我外出回来，竟然看到胜遇和松子在摆弄我半死不活的牡丹花。
“你们两个小贼，干什么呢？”
“白君，你看看你养的花都快死了。”
松子直言：“白君，你在这里种牡丹活不了。”
我自嘲道：“我爱的地方他待不了，便只能余生相隔。”
胜遇此时将一瓶水交给我，说这是神女泪，能忘情。
我说神女曾在我枝丫上流泪，我得以化形，我是不是也忘了什么呢？
我谢过胜遇，拿了忘情水，没有喝。转而来到了归墟，竟然刚好遇见一只妖怪要进去。
我问他能不能把我捎进去，那妖怪心善，我变成原型土豆的样子，被他揣在兜里，混进了鬼界。我向他道谢，告诉他鬼界有什么好玩的去处，直接奔着鬼王殿宇而去。
越到鬼王的殿宇越觉得荒凉，来到殿宇门口竟然没有一个鬼在。
还记得那日千门次第开，万灯如昼，言笑晏晏，定下佳期，畅想未来。
我推门凭借着记忆走到鬼王爱待的屋子，推开红色的殿门，里面一片漆黑。
我变出一丝火苗，走进了屋子，看见了严望卿。他坐在桌子前，面前一本旧书，不知道他在这么暗的环境中，怎么看书，还是那书是本摆设？
我操纵那火苗照亮了他的视线，照亮了桌子，照亮了整个屋子，才看见整间屋子都是红烛的蜡泪，这样大的动机严望卿都丝毫不动，我害怕地靠近他，忽然听见他在笑。
我被吓了一跳，火光没有操纵好，差点烧到他的头发。
“我只是看到了我师父很高兴。”
我操纵那火苗离他远点，对他说：“你这笑差点没把吓死。”
“师父为什么没把我忘了呢？忘了我我便能走出这鬼界了。”
“你太小看我了。你忘了你，谁又来记得我呢？”
“师父，我是坏蛋，您是圣人，怎么会没有人记得？”
“别人记得我斩妖除魔，可没人记得我爱吃的蜜饯果子，喜欢看的言情话本，喜欢熬夜，喜欢睡懒觉，冬天身体不好，春天又格外懒散。他们只会记得我是神，而我只是一个贪生怕死的土豆，一个只想做人不想修炼的土豆。”
我清了清嗓子，继续说：“我……爱你。我爱你，我看着你的时候就会忘了顾青州，顾青州埋在我心里，而你在我眼前，在我脑袋里。我从没有将顾青州与你比较过，因为你足够独特，足够可爱，让我沉迷。我不该无视自己的心意，一次次地用谎言将你推开，我瞻前顾后，担师父之名却未尽师父之责，我愧于那九万枉死之人，我愧于天地，我更愧于你！所以，我不敢承认，不敢爱你……严望卿，是我对不起你。若有来世，我定补偿你。”
严望卿站了起来，挥退了烛火，对我说：“师父离开归墟后，我日日都在等您。我的执念能是什么呢？我只是想让师父开心，而我自己就是惹师父最不开心的那一个。我太不懂事，以为您要的是天下，可我今日才知您要的是青州。可我不是青州，我恨我不是青州！”
我第一次看他哭得如此伤心，眼泪一颗颗掉在地上有金玉声。
我的心脏都要呕出来，红着眼眶，不能言语。
“师父，我爱你胜过一切。胜遇来找过我，说您若不是来我，本不会记起我。我偏执，抓了凡人，想见您，却不想又是给您添了天大的麻烦。从小时候起，没人爱我，所以我不懂怎么爱人，只想着把我觉得最好的一切捧到心爱人的面前，他也会开心。师父，徒儿错了吗？”
“不，你没错，你没错。”
我吻上了他冰凉且苍白的唇瓣，如献祭般吻上了爱人的墓碑。
“师父你开心吗？我能让你开心吗？”
“我开心，我开心啊，我看见你就开心。”
“你骗我！你骗我！”他疯了一样跑了出去，我瘫坐在地上，冰凉的地砖是刺骨的痛。
我追着他一直到了城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灯火通明的鬼界，披头散发的我，脸上一道道泪痕未干，看着他止步在鬼界的城门。
我问他：“严望卿，怎样你才能信我？”
“师父，你忘了我，我也要忘了你。胜遇告诉我，她给了你忘情水，她也给了我。请师父同我共饮，来世我定要让师父开心，师父只会爱我一个。”
“好啊，下辈子我会全心全意的爱你，用尽我的全部力气，追你，爱你，只有你。”
我看着他掏出了胜遇给我的忘情水，一饮而尽。
他化成了漫天星光，离开了漆黑的牢笼，忘记前缘，这对他来说是唯一放下执念的方法。
鬼界里的鬼惊讶地抬头看着慢慢散去的星光，我仰着头任由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我颤抖着手拿出了胜遇给我的小瓶子，向他刚刚消失的地方举杯。
我作为失忆专业户，何尝不清楚有些怨不是失去记忆能够解决的，有些伤疤是刻在灵魂深处无法痊愈的，可我还是要陪他醉一场，我还是要和他再试一次，我愿意再相信他一次。
我喝下了忘情水，那味道有一丝丝的苦涩，有一丝丝的甜蜜，有些熟悉。
这不是神女的眼泪吗？
神女的眼泪可以让人忘情吗？那当年我喝下了那么多神女的眼泪，我是不是也忘了什么呢？答案是不是就在我和青州一次次无疾而终的爱情故事里呢？
颠倒纠缠，皆缘一念之妄起。
故佛言一切众生，慎勿造因。
我笑笑任由忘情水流过我的五脏六腑，穿透我的灵魂，巨痛从我的心脏传来，我哆嗦着昏倒在地。
下一次醒来，天地不知道又换了怎样一副新的面目。
【上篇完】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第四十章 梦又不成灯又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