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案周末》黑暗组机

17、第17章 非典型性凤凰男

　　晚饭马上就好了，晋纯艳在厨房里炒最后一个菜，陈旭坐在沙发上看卫视新闻。看着看着，他的注意力从电视上移开了，思绪开始飘远，厨房传来菜入油锅的声响，陈旭的脑海中一片轰轰隆隆。
　　陈旭的妻子姓晋，名叫晋纯艳，兄妹二人，祖上三代都是做布料生意的，晋纯艳的哥哥接管家族生意那年，晋纯艳和陈旭相识。哥哥特别疼爱自己唯一的妹妹，他看上了陈旭虽然有点小聪明，但是安稳、踏实的性格，加上自己妹妹喜欢，就耳提面命地敲打了陈旭一番，欣然接受了这个妹夫。陈旭夫妻俩结婚5年多，和老丈人一家的关系很亲厚，也颇得大舅子的欢心，陈旭自己也有个哥哥，和父母在老家生活，平时父母都是依靠哥哥嫂子一家照看，因此明着是晋纯艳按月往老家打钱，暗地里陈旭自己每每攒些私房钱，也偷偷转给母亲和大哥。
　　陈旭翘着二郎腿背靠在沙发上，把注意力从厨房传来的嘈杂声转移到眼前的电视节目上，他再一次由衷地感叹，钱能解决的问题真的不是问题，逢年过节回趟老家，夫妻两人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一家老小出门迎接，热热闹闹，一团和气。陈旭心存感激，晋纯艳对他实在够好的了，他也该知足了，偶尔丈母娘不开心了，忍忍就过去了，怎么说也是小辈，还能和长辈较真不成吗？再转念一想，但凡自己本事大点，不但能换更大的房子，能给晋纯艳更好的生活，更能在丈母娘面前硬气些，丈母娘看得起他，自然就会尊重他。尊严这个东西，说来没什么用，不当吃也不当穿，然而人们却宁可短着吃穿，也要维护尊严。陈旭挖苦自己，他还剩多少尊严呢，那就要看老丈人一家的心情了。
　　“发什么呆呢，”晋纯艳把菜端上桌，招呼陈旭吃晚饭，“我说你最近是不是干了什么亏心事了？魂不守舍的，”晋纯艳半开玩笑地说道，解开围裙随手放在桌角，又去冰箱拿了一大瓶可乐，见陈旭依然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晋纯艳皱了皱眉，提高嗓音道：“我问你话呢！”
　　陈旭猛然意识到是妻子在喊自己，眼神中有一瞬间的空洞，“你说什么？”他站起身走向餐桌，茫然问道。
　　“老陈，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陈旭37岁，比晋纯艳小2岁，身高接近1米8，晋纯艳不到1米6，人也很瘦弱，在陈旭面前就显得格外娇小。此时晋纯艳抬起一张保养极好的瓜子脸，细眉细眼，微抿着嘴唇，左侧嘴角因为抿唇的动作聚起一个酒窝，眉间凝着一丝烦忧，仰头看着陈旭，正是陈旭最喜欢的样子。
　　“我有什么事敢不告诉你？”陈旭恢复常态，情不自禁地在晋纯艳脑门上亲了一口，帮她拉开椅子，自己也绕到对面坐下，1个凉菜，2个热菜，晋纯艳把可乐分别给二人倒好，陈旭看着她井然有序地安排着这一切，突然对自己刚刚的情绪感到羞愧难当。
　　“喝点冰的吧，太热了，吃完饭去楼下溜达溜达？”晋纯艳用询问的眼神看着陈旭。
　　“好，你说干嘛就干嘛，都听你的，”陈旭发自内心道。
　　夫妻间的气氛一时很温馨，房间里没有开空调，有些热，陈旭却感觉此时的温度刚好，略带潮湿的暖意，让他的内心极度平静。偏偏他的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来，陈旭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起身去茶几上拿起手机，来电显示出一个陌生号码，陈旭直觉不是推销电话，他疑惑地接起来：“哪位？”
　　“是陈旭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似曾相识。
　　“我是，你是哪位？”陈旭注意到妻子向他投来的关切的眼神，摆手示意没事。
　　“我是段炎，你现在有时间吗？”段炎站在陈旭家小区门口，抬头看着眼前一栋栋高层错落分布，过滤了西面山里吹来的凉风，风变暖了，吹在身上没有一丝凉意，段炎实在热的难受，使劲提起前襟呼扇了几下。
　　“是段警官啊，找我有事吗？”肖和站在一旁用路上人给的传单扇风，偶尔给段炎扇过去一两下，段炎倍感受用，“有些情况还需要和你确认一下，我在小区门口，你方便下来一趟吗？几分钟就好。”段炎的话不容拒绝。
　　陈旭沉默了两秒钟，看看自己的妻子，晋纯艳也正在用担心的眼神看着自己，陈旭轻声道：“好吧，我马上下来。”
　　“是警察吗？为什么警察还来找你？”晋纯艳走到陈旭跟前急急道，苍白的脸，眼框上面有些红红的。
　　“别担心，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不怕警察找上门，”陈旭半开玩笑地逗晋纯艳。
　　“真的吗？”晋纯艳用怀疑、忧虑的眼神看着陈旭，想从他的眼神中看出真相。
　　“哈哈，你想什么呢？”陈旭突然大笑道：“你不会认为是我杀了王重吧？”
　　“你——，”，晋纯艳眼神慌乱，半晌道：“你别瞎说。”
　　“好啦，你先吃，我下去会会段警官，三五分钟就回来，晚上计划不变。”陈旭张开双臂用力搂住晋纯艳，晋纯艳感到陈旭的力气很大，自己被搂的胸口有些闷，不过陈旭很快就松开了，“快去吃饭，”他走到门厅换好鞋，“我一会儿回来，”说着出了家门。
　　晋纯艳缓缓走回餐桌，拿起筷子，却一口也吃不下了。

　　“你要是真热你就解开上面的扣子，比扇风管用，”肖和早把传单给了段炎，传单在段炎手里已经变成皱巴巴的不规则形状，手握的地方一片潮湿。
　　“你看看你什么形象，又往地上坐！”段炎踢了肖和一脚，眼睛搜寻到不远处的垃圾桶，小跑着把传单扔了进去。
　　“我只想回家。”肖和一股怨气幽幽飘来，“电影里的刑警都是邋里邋遢、胡子拉碴的，再不济也是个正常男人，为什么你却像个强迫症加洁癖患者一样？”
　　“我没洁癖！对了，你还没去过我家呢，我家楼下有个卤煮店，一会儿忙完了咱俩去吃卤煮吧，顺便上去坐坐。”
　　“我要回家打游戏。”肖和拒绝道。
　　“去我那打呀，我那是游戏本。”段炎怂恿道。
　　“行。”肖和勉强答应了。
　　陈旭到得小区门口的时候，肖和屁股已经坐疼了，叉着腿像个□□是的蹲在地上，段炎本来松松垮垮地站着，眼睛瞄到陈旭从拐角处出现，立马站直了，假装低头看手机。
　　陈旭远远看见一蹲一站两个人，还没来得及疑惑，嘴上已经先于思想行动了：“段警官，”他大声喊道。
　　段炎微笑着冲陈旭点点头。
　　陈旭来到两人面前，肖和也适时站了起来，发现自己的腿蹲麻了，血液开始重新流通的时候非常难受，肖和表情难看地左右换着腿承重。
　　“外面都是蚊子，咱们就换个地儿？”陈旭问道。
　　“我在这里蹲了很久，没蚊子，”段炎还没张口，肖和一反常态地抢着说道，段炎不动声色地看了肖和一眼，肖和对他置之不理。
　　“不用了，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段炎把手机装进裤兜，两只胳膊无所适从地来回晃着，随后默默插进兜里，真热，他想：“有几个问题和你确认一下，还请你如实回答。”段炎顿了顿，眼神中带着审视的意味，直直看着陈旭，继续道：“8月2号晚上11点半左右，你从院中离开，12点才回到房间，这段时间你去了哪？”
　　陈旭右手摸着左手腕上带着的串珠，一颗一颗地摸过去，又回到起点，他有些无奈道：“我是被王重用微信叫上去的，当时因为王重的手机并没有找到，我想应该是被凶手拿走了，人不是我杀的，我不想给自己惹麻烦。我活这么大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心里一怕嘴上就闪了，”陈旭越发坦然道：“但是段警官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跟王重的死一点关系都没有。”
　　“第二个问题，”段炎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没有顾忌陈旭的情绪，继续问道：“他为什么叫你去他的房间，你们谈了什么？”
　　陈旭回道：“他承诺给我一个部门经理的位置，说如果高层找我面谈，要我为他说好话，或者说些刘志明的坏话，都可以。”
　　“您答应他了吗？”段炎问道。
　　“这是最后一个问题吗？”陈旭揶揄道。
　　“老陈，我饿着呢，速战速决，别说没用的。”肖和不耐烦地提醒陈旭道。
　　陈旭闻言一脸无奈，他深知肖和的个性，这时候最好不要和他对着干：“我答应了。不过在那之前，我刚刚答应了刘志明，我之所以临阵倒戈了，是因为比起刘志明答应给我涨工资，我现在更想混个经理当当，听上去很有面子。”
　　“面子这个东西，你突然强加给自己的时候，反而尴尬，还不好收场。”段炎温和笑道。
　　“哈，至理名言，”陈旭也笑道。
　　“那是当然的了！”段炎按捺道，“最后一个问题，你从王重房间离开的时候，是什么时间？”
　　陈旭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随后道：“是什么时间？老朱上去休息的时候将近11点，我那时候看了一眼手表，心想着还早呢，山里的晚上很凉快，伴着月色喝喝茶，一个人也别有趣味，而且他走了我反而更自在，跟他聊天我累！”陈旭眯着眼睛东拉西扯地回忆时间点，段炎饶有兴趣地听着，附和道：“你还挺附庸风雅的嘛。”
　　“哈哈哈，就当是多了一项装b的技能，有利无害是不是？”
　　段炎和肖和频频点头，肖和蹲累了，拍拍屁股懒洋洋地站起身，幽幽看了陈旭一眼。
　　“你看，说着说着就把正事给忘啦，我就是这个毛病，嘿嘿，”陈旭接收到肖和的警告，抱歉地摆摆手，继续道：“我自己又煮了一壶茶，喝了两泡吧，就接到王重的信息，我没看时间，不过我想应该接近11点半了，然后我就去他房间了。先是闲聊了两句，我看他心情还不错，我心情也不错，所以他跟我聊些无关紧要的，一听就是假客气的话，我也没烦，再然后就进入正题了，他说他知道刘志明已经跟我谈过了，他也猜的没错，刘志明答应给我涨工资，其实说实话这个诱惑确实不大，顶多是我多按下些私房钱给我妈，我当时只是觉得刘志明的赢面比较大，既然他开口了，我不想得罪他而已。但是王重答应给我一个部门经理的职位，这就不一样了，你都不知道我前一段时间有多着魔当官这个事，因此我就想试试啊，虽然我很清楚，我不是那块料，我还是想试试，想尝试一下。”陈旭笑的有些不好意思。
　　段炎也笑了：“能理解，能理解，但是你看，你又扯远了，我当然希望你能多透露一点细节，”段炎欲言又止，余光瞥见肖和的一张臭脸。
　　“扯远了扯远了，我刚才说到哪了？哦，我权衡了一下，最后还是答应了王重，我们俩你来我往的扯了半天，我一时头脑发热，还当着王重的面大谈用人之道，哈哈，我估摸着怎么也得聊了20多分钟，那就是12点，应该是12点左右我出来的。”陈旭摇头感叹道。
　　段炎主动伸手，“非常感谢你的配合，哦对了，还有一个小问题，你在王重房间里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办公桌左前方那一片的地上，有一滩水？”
　　“一滩水？这个还真没注意，应该没有吧，否则我穿的酒店里的一次性拖鞋，肯定会湿的。”陈旭答道。
　　“好的，今天非常感谢，打扰了。”段炎再次伸出手。
　　陈旭也笑着对段炎道：“下次有机会请段警官喝茶，到时您可得赏脸哈。”
　　“一定。”
　　陈旭转头走了，肖和调侃段炎：“要请你喝茶呢。”
　　“有闲心开我玩笑，你不饿了？”段炎没好气道。

　　晋纯艳坐立难安，陈旭下楼后她就不受控制地翻来覆去地回想着陈旭最近这些天的反常行为，想起他常常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就开始发呆，晋纯艳叫他好几声他才能反应过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眼神也复杂地让晋纯艳看不懂。多年夫妻，晋纯艳对陈旭还是很了解的，她知道陈旭一定有事瞒着她，今天警察偏偏还找上了门！她紧闭双眼，不敢多想，又阻止不了自己不去想，晋纯艳实在呆不下去了，她一手拍在餐桌上，果断站起身奔向门厅，鞋都没换就冲出家门，结果一头扑进陈旭怀里，陈旭回家了。
　　晋纯艳掩饰不住的担忧被陈旭看得明白，他上前双臂环住晋纯艳，柔声道：“我们下楼溜达一下吧，外面比屋里凉快很多了，很舒服。”
　　“好，好，我换双鞋，”晋纯艳心中隐隐的不安并没有消散，但是她决定先不去追究。她无声地长出了一口气，弯腰换好鞋，挽着陈旭的胳膊，两人之间一种久违的亲密感，通过一个不怎么亲密的动作，瞬间袭上彼此的心头。陈旭此刻感到无比的幸福，他回握住晋纯艳的手，用力捏了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