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夕（《一文不值的“千金小姐”》续）》红绫

5、第五章 身份

　　“臭小鬼！还不快给我下来！……”
　　又是一个温暖的清晨，微风融合了芬芳的花香和柔和的鸟语吹遍大地，吹进了一如往昔般热闹而欢乐的小院子里。
　　“哼！你竟敢无视我，你等着，我这就上来抓你！”一阵锅碗瓢盆的撞击声从西北角的厨房里传来，然后一个灰色的影子像只老鼠般从门缝里钻出，一溜烟窜进了小院，瞄准那棵又粗又壮的大树干便嗖嗖地爬了上去。
　　“啊～！真是气死我了！你这臭小鬼，竟敢把我辛辛苦苦熬的汤药给倒了，你这回死定了！今天我不扒下你一层皮来就把名字倒过来写！”粉色的身影紧接着从厨房里冲了出来，追着灰色的影子一路来到了大树下，看到高高地蹲在树干上的小小身影气得直跳脚。
　　瞥了眼底下叫嚣的女孩，树上的男孩则慢慢撑开上肢，撅起屁股，像只猫般趴伏着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对直冲云霄的尖利叫骂声完全置之不理，他才不要喝那个味道奇怪的褐色液体呢，那比动物的鲜血、水果的汁液和山中的清泉不知道难喝多少倍，这里的生物虽然和自己长得很像，但是比自己蠢多了，一定是喝那种怪东西喝出问题来了！
　　小小的脑袋瓜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男孩一个疏忽，粉色的身影已经如只翩翩的蝴蝶般飘到了自己的面前，迅疾的右手直取他的前襟，小男孩的身体快于大脑做出了反应，向后一个空翻，四脚着地稳稳落在了地上，身体迅速弹起，撒腿又向院门外冲去。
　　“啊……”惊天动地的怒吼声几乎震断了脚下的树干，武艺不错的司空岚竟然连个小毛孩都抓不到，羞愤得她差点磨碎了一口白净的瓷牙。
　　端着好不容易抢救过来的汤碗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李丝丝目睹了事情的全过程，当即毫不避讳地大笑了起来，“呵呵呵……岚儿呀，看来你还真不是这小鬼的对手……呵呵呵……”
　　黄鹂鸟般清脆的笑声本是悦耳动听，到了司空岚的耳朵里却难听得好像是乌鸦叫，她涨红了嫩脸从树上一个纵身跃了下来，噔噔噔地冲到捧着肚子笑弯了腰的李丝丝面前，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汤碗，“哼！丝丝姐姐你好过分，不仅不帮我，还取笑我，我不理你了！”
　　赌气地转身作势要继续追赶逃跑的男孩，司空岚还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委屈，火气大得几乎爆棚了！
　　“好了，好了……岚儿别气了，丝丝姐姐不笑了！这小鬼头的确是身手敏捷，但是毕竟他大病初愈，伤势还没好彻底，如果现在不好好调理，恐怕以后会落下病根，我知道岚儿可都是为了他好！丝丝姐姐这就来帮你抓他。”抹了抹眼角沁出的泪滴，李丝丝恢复了一贯的模样，努力给气头上的小丫头消火。
　　满意地听到李丝丝的承诺，司空岚这才转过身子，“哼！我才不是关心臭小鬼的身体呢，要不是丁哥哥临走前留下的交待，我早一脚把这小鬼头踹出去了！熬药给他喝也全是看在丁哥哥的面子上，所以丝丝姐姐你千万不要搞错了！”
　　微笑着听完女孩幼稚的辩解，李丝丝决定还是暂时不揭穿她，以免火上浇油，现下最重要的仍是抓住那猴子般的小鬼，要不药凉了可就糟糕了，毕竟丁篪也同样对自己有过嘱咐。
　　取下腰间的长鞭，李丝丝准备速战速决，“好了，岚儿你就先乖乖等在这里，我去抓那小鬼，要不等丁哥哥回来我们又要被笑话了！”顺手梳理了下司空岚散开的发丝，李丝丝一个起落便跃到了墙顶，极目远眺，搜寻那个小男孩的踪影，很快便在东院的空地上发现了小鬼。
　　跑得正酣的男孩完全不觉正在疾速接近的危险，仍旧乐呵呵地左蹦右跳，而身后黑色的影子已经挟着破空之势袭来，灵敏的感觉让男孩本能地向一侧跳开，“啪”的一声厉响，黑色的鞭子重重地抽击在地上，把男孩吓了一大跳，利落地再一个翻腾落在前方的地上，男孩转身呲牙咧嘴地呼呼低吼，恐吓着那个拿着奇怪东西的女人。
　　“小鬼，我可不像岚儿那么好说话，要不自己回去，要不被我绑回去，你快点做决定吧！”乌黑的鞭子如游龙般左抽右扫，逼得男孩连连后退，那身单薄的衣衫已经被鞭风割裂了好几块，但李丝丝的速度却丝毫不减。
　　男孩艰难地闪躲着，却始终无法冲破严密的鞭网，“嗷唔~！”一声惨叫，顾暇不及的他终于被细韧的鞭子缠上，细瘦而脆弱的颈脖被套上了黑色的禁锢，他奋力地用两只小手拉扯着，却只能把自己勒得更紧，直到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男孩依旧在死命挣扎。
　　“唉……又是个倔脾气！小鬼头，你再扯的话就要把自己勒死了喔，还不快松手！”稍稍松了松手上的劲道，李丝丝没想到获得瞬间喘息机会的男孩不仅未曾松懈，反而抗拒得更是厉害，她终于也体会到了司空岚的无奈了。
　　“唔……唔……”原本的咆哮被长鞭所阻，只能发出嘶哑的呜咽声，小男孩浑身抽搐，瘦削的脸庞几乎涨成了猪肝色，却依旧在抵死顽抗，看得李丝丝几乎都想放弃了，毕竟她不是要取他的性命，没有必要弄到如此局面。
　　正在她犹豫着是否把鞭子收回的时候，李丝丝的眼角突然滑过一道黑影，她连看清的机会都没有，右手一阵钻心的酸麻，乌黑的鞭子便落在了地上，而同时获得解放的男孩也在自由的瞬间因脱力而软软地倒在了地上，如一条离了水的鱼般张嘴拼命汲取着空气。
　　“丝丝，我怎么才出去三日，小家伙就被你折腾成这样，如果再迟一步，是不是就只能看到他的尸体了？！”悦耳的嗓音钻入耳中，李丝丝的脸刷地失了血色，只见那青色的身影如只苍鹰般俯冲而下，落在小鬼的身边，然后轻轻地扶起他的身体，为他顺着气……
　　“死定了！”——三个字在脑中轰然炸开，李丝丝浑身的血液都冻结了，丁篪竟然提前回来了，不仅如此，还让他看到了如此糟糕的场面，以她对他的了解，今天把少年托付之人给弄伤了的自己，恐怕以后的日子将会是生不如死了吧！
　　全然忘了右手的酸痛，李丝丝的心凉得发疼，她几次张嘴，却始终无法吐出一个字，对面的丁篪从回来的那刻起，到现在都没有正眼瞧过她，他的视线始终落在怀里难受不已的小家伙身上，就好像他是自己所呵护备至的珍宝般，这让丝丝的心更是一落千丈。
　　诡异而沉默的气氛继续蔓延着，丁篪在等着李丝丝的解释，但李丝丝却根本不知该作何辩解，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幸而司空岚及时赶到打破了一切。
　　“呀！丁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一踏进东院，眼尖的她就发现了那个讨厌的小鬼和莫名其妙出现的少年，特别是脸色苍白的李丝丝，她当即冲了过去。
　　“呵呵，是岚儿妹妹啊！我才刚刚回来，连一盏茶的功夫都没有，就看到了让我伤心不已的画面！”目光越过正对着自己的李丝丝，丁篪一如往常般略带笑意地望向司空岚，玩笑似的口吻却让李丝丝的脸色愈发阴郁。
　　“切！这世上还会有让你伤心的事发生么，我怎么觉得丁哥哥向来都是没有心的呢？”轻嗤一声，司空岚立马反驳，自顾自走到脸色异常的李丝丝身边，顺手挽住她的手臂，没想到正巧碰到了她适才被击中的地方，反射性地一颤，司空岚当即便觉出了异样。
　　手腕一拉一翻，司空岚一眼便瞧见了那个嫩白手背上的紫红色瘀伤，轻轻用指腹触摸，她很快便知晓了这是个才弄上去的新伤，四下里一扫，傻瓜都知道是谁干的了！
　　“臭钉子，你怎么一回来就欺负丝丝姐，这小鬼头是自讨苦吃，你凭什么不教训他，反而弄伤丝丝姐，你这个善恶不分的大坏蛋！……”火爆性子当场发作，司空岚对丁篪的厌恶可不是一两天了。
　　摇了摇头，丁篪收起一贯的闲散模样，安静地听着司空岚对他的控诉，却把视线转向了一旁沉默不语的李丝丝。
　　“岚儿，住口！”忍受不住那道目光的李丝丝终于出了声，她避开丁篪看向她的视线，用力扳过司空岚的身子，“岚儿，别说了，这次丁哥哥没有错，反而是我有错在先。如果丁哥哥没有及时出手制止的话，小鬼就要没命了，所以你莫怪他了。”摸了摸司空岚气得红扑扑的脸颊，李丝丝的笑容再次回到了脸上。
　　司空岚不甘地咬着下唇，对于李丝丝的话她一向言听计从，这次也不例外。
　　“唔……嗯……”就在三人互相玩着“眉目传情”的时候，低低的呜咽声轻轻飘来，丁篪怀里的小鬼终于回了神，刚恢复意识的他仍在迷糊之中，朦胧的视线里只映出了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小鬼的心头猛地一惊，身子窜起反扑到了对方的怀里，深深汲取着舒心的气味，用力蹭了蹭，还发出了满足的呜呜声。
　　三人都怔愣地看着作为事件起因的小鬼，只见他开心地在丁篪的怀里蜷缩着，浑然不觉此刻剑拔弩张的气氛，抬起头来兴奋地睁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盯着少年俊逸的侧脸猛瞧，融融的暖意滑过心头，小鬼本能地支起了身子，头一探，粉嫩的舌尖便触上了蜜色的肌肤！
　　风停下来了，空气似乎也凝固了，身为当事者的丁篪与旁观者的李丝丝和司空岚都僵在了原地，唯有吃了别人豆腐的小鬼仍在一旁撒娇地厮磨着丁篪略显僵硬的颈项。
　　“哐啷！”清脆的碎裂声猛地惊醒了呆滞的三人，司空岚本来端着汤药的右手已是空空如也，“完，完了……小，小鬼头，你死定了！”边说边哆嗦着，司空岚拼命地往李丝丝的身后躲。
　　而李丝丝也是惊恐万分地紧攥着岚儿的小手一步步往后退，在这个世上，唯一能够对丁篪做出这种亲昵动作的只有一个人，而其他人，别说是做，就连想的机会都没有！
　　李丝丝还清楚地记得最后那个顺手摸了一把丁篪脸颊的可怜人，似乎是被逼着活活吞下了那只犯了错的右手吧……呃，真是恶心极了！心里一阵反胃，李丝丝想着变本加厉的小鬼可能面对的未来，不禁又后退了一大步。
　　两双眼睛恐惧的盯着远处的一大一小，被关注的丁篪依旧没有任何动作。低头看了眼紧紧地帖服在自己胸前的小小身子，那个毛茸茸的脑袋正磨蹭着颈侧，鼻尖是混合着青草和阳光的宜人味道，适才脸颊传来的温暖而湿软的触感似乎还没有消散，丁篪对小鬼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的厌恶和不适。这个正在撒娇的小家伙像极了自己过去曾养过的一只小花猫，它开心时也会做出这一系列的举动，那时的自己很爱和它玩耍，只可惜后来搬家了后小花猫就失踪了，但丁篪依旧对它记忆犹新。
　　如今小男孩的形象和那只黄黄的小花猫重叠在了一起，丁篪突然知道该给他取个怎么样的名字了，“小虎！嘿嘿，小家伙，你以后就叫小虎吧！”揉了揉那颗乱蓬蓬的小脑袋，丁篪一字一句地对着愣愣盯着自己猛瞧的小鬼说到，“小家伙，以后你就是我的小虎了，可好好记住了！”
　　少年的笑容迷住了小男孩的眼，他似乎是听懂了对方的话，嘴巴一咧，露出两颗小虎牙傻傻地笑了起来……那个午后，小鬼有了自己的名字，同时，也确定了他在丁篪心中的地位，更让两个女孩知道了他的在他们之中的真正“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