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此生》沈不尔

4、一生十八剑

　　云亦游抱拳：“师父教，徒儿便学，师父教多少，徒儿便学多少。”
　　白衣女子只是浅笑，并未多言。那树枝已断，她便道：“竹竿来!”
　　云亦游闻言，将自己随身的竹竿扔了过去，那白影翩然跃起，指尖一触及那竹，顿时，竹有了锋芒，那翠绿纤细的竹节握在那素白手中，手指白皙，在月光下闪着点点银光。云亦游顿时了然，师父用竹子代替剑的原因。
　　竹子不软不硬，有韧性，不易折，那纤细竹柄在那素白手中，恰好相合，尽在一握之中。而且……那锋芒，云亦游想，如此烈如罡风，怕也是极为登峰造极了吧。
　　于他师父而言，剑与竹，怕是没什么两样。
　　竹尖触地，白衣女子手一旋，将竹竿别于身后，站立，微踏步。
　　“第一剑，拔剑术起。”那素手握住竹竿，宛若拔剑出鞘一般，手覆上时，便已觉剑势，“拔剑如行云流水般自然，不必刻意。”那人淡淡说着，抽出竹来，似剑芒初显，锋刃已足，蓄势待发。”
　　“第二剑，剑术轻灵，飘渺如云，似童子执剑，面上不稳，实则引对方出招。”说着，脚尖乱移，似无章法，剑也变化多端，飘飘极若醉酒而舞，手中竹尖微颤，人宛若摇摇欲坠。
　　“第三剑，剑锋突变，精芒皆出。”竹竿上挑，一刺且跃，身形翻飞，一道剑气横发出去，削倒一片树木。
　　“第四剑，锋要利，剑要快，步要稳，形要轻，步伐不定，可借轻功结合之。此剑需不被人所阻才可起奇效。”竹影突然加快，道道锋利，刃含其中，四周飞沙走石，枝叶尽断，剑气横飞，随着那白衣女子所过之处，皆沙砾飞起，不见踪形。
　　“第五剑，力足，剑狠，一剑必中。”竹尖从那尘雾中猛然伸出，抵上巨石，石竟炸裂开来，随着那白衣身影而现的，是满地碎石。
　　“第六剑，百军包围之时，势如破竹，惊天而舞，不拘于刀刃之下。”足尖轻点，跃上那空中，对着那轮月，挽了个剑花，银光一闪，锋刃亦来，翻跃之间，剑芒四面而出，一切触之既摧。
　　“第七剑，潇潇落雨起，一剑沉，避其锋而袭其弱。”竹尖划出优美的弧度，翩然若蝶，月下起舞，可那竹上的剑气，却令人不敢触近，忽然，剑锋一转，旋而出，竹柄在手中转过一圈，剑光如轮。
　　“第八剑，直指苍天问明月，”竹尖一换，直对苍穹，那白衣身影立于空中，傲世一切，手中剑气如虹，势成，锋利的剑浪席卷而来。
　　“第九剑，剑重而缓，锋敛气息。”竹若剑似刃，手起刀落，慢而无芒，似乎是已经停止了一般，然触剑者，才是其蕴力之重。只见她指尖轻轻在竹柄上敲了三下，一下一寸劲，有了重剑之形。
　　“第十剑，剑若星星之火，动作微小，却以静制动，有如四两拨千斤之效。”竹子在那素白手中任意翻转，各个角度，各显刁钻，其形变幻极快，却只在那手指一拨一转之尖。身一侧，手一转，竹脱离手中，不过一瞬，便又回到手中，不过从右手换到了左手，朝后刺去。再一转，又回到右手。
　　那白衣身影一停，竹子从她手中飞出，斜插在云亦游手中。
　　“你来。”她淡淡道。
　　云亦游闻言，从树梢跃下，道：“可是教完了？ ”
　　白衣女子看他一眼，“才十剑而已，我自创十八剑，师父传我九剑，我才只教些浅显之处 ，怎是教完了？怕你跟不上，其余的，我自会教完。”说罢，便拎酒跃上枝头，坐在那枝丫之间，一小口一小口抿着那醇香美酒，看云亦游练剑，好不惬意。
　　云亦游自觉有些形体，可白衣女子边看边摇头。
　　云亦游不由纳闷，心到可是哪个动作错了？
　　只见一道剑气袭来，他猛然竹尖一转，以己之势对去，然不料，那竹子竟然被削成两半。云亦游闭上眼，却久久未感觉到疼痛，一看，只见那白衣女子在枝头上笑，道：“为师只不过是放了道如此弱的剑气，你怎吓得如此？”
　　云亦游低头，“徒儿知错。”
　　白衣女子浅笑嫣然，眼中却一片平淡。“错在哪里？”
　　云亦游道：“武斗之中，切忌心切。师父您曾说，不能输气势，可我心中有惧意，不由闭了眼睛。”
　　白衣女子点点头，道：“可知你为何练不好？”
　　云亦游道：“徒儿想来应是自己领会的不够罢。”
　　白衣女子笑道：“八九不离十，这十八剑乃我平生所创，一剑代表一段时光，方才你也见了，前几招锋芒毕露，不知敛，皆出于我幼时。当时年少轻狂，提酒纵马，仗剑天涯。而后来……剑法有压抑之势。”
　　云亦游点点头，却听得那人淡淡道：“我这一生，也不过这十八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