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喧嚣里的你》Anber

4、Chapter4

　　蒋得阳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黎旭，有些不能言说的开心，那是少年的悸动，他很快察觉到自己的心思。
　　现在表达好感的话，一定会吓到他的。蒋得阳想着，把手上捏着的塑料袋随手放在了路边的垃圾桶上。
　　黎旭余光瞧见蒋得阳动作，他拎起那个白色塑料袋，拆开包在里面的纸袋子咬了一口包裹地严实的饼，“你不吃给我，不要浪费。”
　　“五点半了，我以为你吃饭了才买的。我想着一个人吃饼不太好。”蒋得阳有点惊讶。
　　黎旭咬着饼对蒋得阳笑了笑，“别和我太见外，我自来熟。”
　　拉倒吧。要是黎旭真是个自来熟的人那这世界上就没有热情的人了。但是黎旭对着蒋得阳有种久处深渊迎面照来一束光的感觉，亮的，温暖的。
　　黎旭一手晃着伞，一手吃着饼，步子轻快，问他，“来这还习惯吗？”
　　“哈哈，我觉得你很适应啊，我还凑合吧，高中也一直寄校。”
　　“嗯嗯，我也…啊，就是挺习惯的。”黎旭差点说漏自己独居了好些年，在这个年纪的他，那是第一回离家，当年还闷在被窝里哭了好几回呢。
　　蒋得阳兴致更高了：“你也住过校啊，那难怪你性格这么好。”
　　“没有没有，我这是第一次，从小到高考都睡家里呢。”
　　“那以后有事找我，哥哥罩着你。”蒋得阳接过黎旭手上的伞，让他更放松的吃饼。
　　看着今年才二十的蒋得阳，黎旭有点想笑，他当年怎么没发现蒋得阳这么可爱。年轻的蒋得阳带着少年人的朝气，把黎旭晒得暖乎乎的。
　　也不知道现在的蒋得阳什么样，是不是已经结婚了。对了，自己怎么样了，原来的自己又到哪里去了，来了两天了，会不会在最开心的时候又穿回去了？
　　.
　　2020年公寓里的黎旭翻了个身，他探手一摸，愣了，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
　　他睁眼头痛欲裂，昨夜的酒后劲还没过去。可他不知道什么情况，这…这是哪啊，头为什么这么痛。他扶着脑袋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打量四周的环境，完全不认得。他记得他闭眼的时候躺在火车上，他爸睡他下铺。靠，他向往已久的美好大学生活呢？
　　他一手扶着脑袋，一手撑着墙，想找自己的手机。可是床边没有他的手机，只有一个黑漆漆的光屏。他试探着捞起它，点亮了屏幕。
　　黎旭坐回床边，开始摆弄手上的玩意。
　　他看见屏幕上的时间，十点二十。他试着滑动了一下，人脸识别自动解了锁。高科技啊，看的黎旭一愣一愣的，这都是个啥啊。他瞧见界面下方有个日历，点开一看，2020年9月5日。
　　靠？！
　　黎旭吓得一把丢开了。
　　.
　　黎旭站在厕所的镜子前，反复看着自己的脸，这是他的脸，可是熟悉中又带着陌生。他摸了摸自己，又掐了自己一把，痛的甩起手来。
　　怪事年年有，今个砸自己头上了！
　　还没等黎旭多想，手机在床边响起了铃声。
　　黎旭本来没想到是电话来了，他顺着声源去找，发现自己刚刚摆弄的黑色光屏亮起了来电的界面，来电显示人：妈。黎旭看着绿色的接通键点了一下，还在响，又划了半天，才接起。
　　他还没来得及出声，黎旭妈妈先说话了，急冲冲的：“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啊，介绍人给我说小张医生昨晚问你到家没，给你发了微信没回，以为你开车遇事故了，打了电话也没人接，吓得我也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也没人接！你干嘛去了。没事吧？急死人了。”
　　“额…”黎旭不知道怎么回，一时间信息量太大，他接收不过来。
　　黎旭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小心翼翼的回了句“我没什么事。可能，应该是手机没电关机了。”
　　“你骗谁呢，没电关机和不接电话提示声不一样，你到底去哪了。”他妈的语气更凶了。
　　哎，怎么搞，他从小就搞不定他妈。现在他自己状况都摸不清越搞不定了。
　　“不说是吧，不说我去问高俊去。”他妈说完，挂了电话。
　　黎旭接完电话发了片刻呆，不是我不说啊妈，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去哪了，我说我本来是在去大学的火车上，说出来您信吗…
　　黎旭这会才有机会打量这个公寓，他的第一印象是，好小啊，大通间，带个卫生间和洗衣室，装修极简，他下意识的觉得在酒店房间里，可又有很浓郁的生活气息。
　　他走到书桌前，书架上堆满了书，都是设计类和绘画类的，他看了一摞厚厚的书，从中抽出了最薄的一本红本子，抽下来一看，不动产权证书，里面写着他的名字。把这么重要的文件随手塞在书架上，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书架边上的白墙贴着一堆照片，照片大部分贴的很凌乱，也没用相框装着，像是直接在照片背面涂上不干胶就啪的贴上去了。很多很多张都是他在不同景点旅游的背影，五湖四海他认识的不认识的城市，照片上都有，他在照片墙最中间位置上看见两张贴的最端正的照片，一张是他依偎在一个男生怀里，背景是上海的外滩，另一张是两个人穿着学士服牵手奔跑的背影。黎旭瞧着那张奔跑的背影照片，他直觉矮的那个就是自己，但自己什么时候毕业了，睡了一觉，真是哔…了，一睁眼大学还没进就毕业了。他又仔细盯了一下另一张，那个男生的脸，不就是他这两天还在聊天的蒋得阳吗。
　　黎旭在自己，应该算自己，自己的家里翻箱倒柜，电脑也开开了，想用最快的速度获取信息。他最后一无所获，只得拿起那个手机，打开□□和通讯录一通翻。他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在他手机里，这时他才发现他有很多未接来电，他看着手机上一个绿色的小图标，他不认识这是什么软件，但是看起来也像个聊天类的。
　　黎旭点开微信，一溜的信息弹出来，有他妈发的好几条人在哪的信息，有高俊发的我到家了哥们下次继续聚的信息，有个叫张医生的，发了好几条问他到家没的信息，还有几个看起来很官方的头像问他什么时候开始接单做活。他不认识什么张医生，他妈刚给他打过电话，现在的他刚参加完高考，只会画画，不会做设计，所以他最后点开了高俊的聊天界面。
　　高俊，黎旭的高中同班同学，高二开始混熟，高三变成铁子。在黎旭的记忆里，出发前几天还在高俊家和他一起看片呢。
　　黎旭点开高俊的聊天窗口，还没研究出怎么打字，毕竟他的手机现在没有键盘，也没有触摸笔，他一时有点无措。正想随手戳戳，高俊弹出了个微信语音通话。黎旭点了接听，喂了一声。
　　“哎，哥们给你圆过去了，我告诉你妈说你昨天和你那医生吃完饭被我拖去参加我朋友的生日聚会，喝多了睡过去了，你妈和我说你相亲对象着急了，哟，怎么样，考虑吗？”高俊的语气很轻松。
　　但黎旭一点也不轻松，“俊儿，你能来找我一趟吗。”
　　电话那头高俊一愣，自从蒋得阳在黎旭的世界消失后，黎旭变得越来越自闭，当初只是个性格内向的人，偶尔还闹一闹，分手后话都越来越少了，再没叫过他俊儿，就只喊他大名。
　　大事啊，高俊本能觉得这事不对，对着黎旭喊了声：“等我半小时。”挂了通话。
　　.
　　二十来分钟后。黎旭家的门被敲响，高俊站在门外有点微喘，他撑着门框调整呼吸。
　　门打开了，黎旭瞧着高俊，突然噗呲笑出声，“你变得好老啊。”
　　……
　　在黎旭记忆里还是九年前的高俊，咋一见九年后的他，确实脱口而出的都没什么好话。
　　高俊摸了摸自己没来得及刮的胡渣，“至于这么损我吗，你刮胡刀呢，我不就早起的时候显得颓废了点吗。”边说边脱鞋进了屋。
　　只有黎旭自己知道他说的老是什么意思，他笑的很欢，领着高俊去卫生间。
　　高俊跟着黎旭走着，他觉得很诡异，他好久好久没见过黎旭笑的这么放松了，又默默的想是不是昨天喝酒把他给喝通畅了，才一副获得新生的模样。
　　屋子不大，进门没两步就能走到卫生间，黎旭自己也没注意刮胡刀在哪，一时间还翻了翻柜子。
　　“知道你荷尔蒙没我旺盛胡子长得慢，但你不至于连把刮胡刀都忘记放哪吧。”高俊倚在卫生间门口吐槽。
　　话刚说完，黎旭把翻出来的刮胡刀递给他，问他，“要新的刀片吗？”
　　“咱俩还嫌弃呢，就这样。”高俊接过，开始刮一夜里冒出来的胡茬。
　　黎旭想了想，问高俊：“你相信这个世界有穿越时空吗？”
　　高俊没当回事，边盯着镜子边随口说“信啊，我觉得很多伟人就是穿越的，不然他们能这么先知，干成那么多大事。”
　　黎旭扶额。
　　“那我说，我是穿越来的你信吗？”黎旭一脸认真的问。
　　高俊还在刮，“你今天挺有意思的啊，昨天的酒把你喝通透了吧，我总算在你身上找到点人气了。”
　　黎旭转向高俊，让他看到自己的脸，那张脸没有一丝玩笑的模样，“我真的是穿越来的。”
　　嘶，高俊瞥眼瞧了黎旭一眼，又听见他一本正经的话，手一抖，刮一口子。
　　“诶，出血了。”，黎旭愣了一下，“我还是等你先刮完胡子吧。”
　　他走出厕所，在沙发前坐下了。
　　高俊继续刮着胡子，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不信这么离谱的事会在自己身边发生。他把刮胡刀放回原位，抹了点黎旭的须后水。
　　高俊走出来，打开冰箱门拿了两瓶冰水，一瓶递给沙发上的黎旭，“你怎么了，看起来不对劲。”
　　黎旭拧开盖子喝了一口，他低下头，又抬起头，“我没骗你。”
　　高俊正喝着水，差点一口喷出来。这小子演上瘾没完了怎么着。
　　“我说真的，我昨天晚上还在火车卧铺上，一睁眼就在这了。”黎旭想试图说服高俊，他相信他，当年关系这么好，看着都九年后了，一个电话高俊就到了，他可以把事情和高俊说。
　　高俊撑着黎旭的双肩，“你昨晚和我在嗨吧蹦迪喝酒呢。”
　　“哎呀，我说真的，我昨天七点多上的火车，我睡中铺，我爸睡下铺，我们要去学校报到，我晚上睡觉前还嫌火车晃得慌，一睁眼我就在这了。对了，我昨天的手机日历上写着2011年9月4号。”黎旭盯着高俊的眼睛。
　　高俊也盯着黎旭，没瞧出一丝一毫的恶搞，眼底还有些焦急和无措。他有点信了。
　　“你说，你昨天在过11年的9月4号，今早一起床，你就过到九年后了？”
　　黎旭点点头。
　　“我靠啊，那昨天和我喝酒的黎旭呢？”高俊一脸震惊。
　　两人突然都无语下来。
　　.
　　蒋得阳和黎旭走到了食堂，黎旭手上的饼也啃了个干净。
　　“你还吃得下吗，我们吃点什么？”蒋得阳看着黎旭把袋子扔进垃圾桶，问他。
　　黎旭其实有点饱了，但他不想错过和蒋得阳一起吃晚饭的机会，“你想吃什么，我跟着你吃，我都行。”、
　　两人端着餐盘坐在了餐桌旁，蒋得阳吃了两口，咽下嘴里的饭，“味道还行，但是还是没家里饭菜好吃，我爸可会做饭了。”
　　“是啊，鱼做的最好。”黎旭随口一接。
　　“咦，你怎么知道我爸的拿手绝活。”蒋得阳笑的很欢。
　　黎旭突然快速的扒了两筷子，吃完才说：“哦哦，我想很会做饭的人烧鱼肯定都很好吃。”
　　蒋得阳点点头，“有机会带你上我家尝尝。”
　　差点圆不上了，哎，黎旭有点懊恼，自己会不会哪天不小心说漏说到圆不回来啊。
　　两人继续吃饭，蒋得阳突然对黎旭说：“哇，这个灯把你衬的好白啊。”
　　黎旭愣了愣，当年他两滚在一起的时候，情到浓时，他的咩咩老喜欢摸着他赞美他的皮肤。咋一听到，黎旭想起过去，不由自主的耳朵红了。
　　蒋得阳发现了这点小变化，心想，有戏。
　　黎旭咳了咳嗓子，喊他继续吃饭。
　　蒋得阳笑的欢，点点头。
　　.
　　他们再出食堂门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蒋得阳问黎旭，生活日用品准备齐了吗，还有没有拉的。
　　黎旭刚想点头说都备下了，想了想，他对着蒋得阳说：“明天有空吗，去趟超市陪我把东西备齐吧？”
　　蒋得阳点头应好。
　　开心，黎旭心里放着小烟花，明天又能见面了。
　　蒋得阳一路陪着黎旭到宿舍门口，黎旭想让蒋得阳上去坐坐，但想了想，算了，也蛮晚了，明天还要开始军训，就不耽误他的时间了。挥手说了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