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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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均离开悬崖之后，便施法遮掩了身形，除非有人神识高于他，才能看破他的真实面目。不过，就这个世界而言，没有。
灭魔渊底，怪石嶙峋，寸草不生。地面上铺了厚厚一层白骨，已经风化损毁严重，稍稍一碰便化为尘土。
这里的魔气已经浓郁到泛着微微的红光的地步了。灵均一身黑袍，脚不沾尘地踏在地面上，每一步都掠出数十米。
就常识而言，修士是不能在这满是魔气的地方久待的，因为魔气会一直吞噬体内的灵气，而这里没有丝毫外界的灵气可以补充。被魔气侵入体内，便会有损神志，甚至入魔。
而灵均走在这里，闲适淡然，没有丝毫异样。
这深渊底下的红雾中，有魔修死后残魂凝成的一种怪物，名噬魂，没有实体，专门攻击人的识海，用极强的怨气侵染人的神志。
找到了。灵均脚步一顿，挥挥手，周身的魔气迅速散去，前方碎石下，正是满身是血的凌云。
看样子，这人撞到了崖壁，裹挟着砂石一路滚下来的，衣袍破碎不堪，被血浸湿。
灵均走近，将人拉出来，让他平躺在一处平地上。拨开这人脸上的碎发，探了探其体内情况，不错，还有一口气。
他拍出的那一掌，不仅仅使这人经脉碎裂，还正中凌云的元婴，使其元婴受损严重，无法逃出体外。
凌云落下来已经有一会儿了，就算有元婴修为，也无法抵抗这里的噬魂，更何况他还受了重伤，神志不清。
现下，噬魂已经侵入他的识海，如果他继续昏迷，很快就会迷失在神识幻境中，成为这里魔气的养料。
仙剑在灵均识海中也看明白现在的情况，着急地催着他主人：【灵均你快救他啊，不然他等会撑不住死了。】
灵均皱眉，这个徒弟身负魔尊血脉，却是个和善的性子，对自己这个师尊忠心耿耿。他刚刚经受打击，心神不稳，很难摆脱幻境。
将周围清理出来，灵均摆下阵法，盘坐在凌云身边，探出神识侵入他的识海。
常人识海大小是根据修为而定，灵均他自己的识海无边无际，神识凝聚的白雾充斥着整片识海，深不可测。
而此时凌云的识海已经一片血红，是魔气侵蚀的特征，更重要的是，他的神识被一团黑雾包裹困住，正是噬魂。
由神识凝成的黑袍小人进来，直直向着黑雾中冲了进去，噬魂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猎物中多了一个他惹不起的人。
能困住一个人的幻境，必定是这个人的执念所在。
灵均一进来，便认出是在凌均峰，他正在自己以前的那个洞府。他本来的洞府就他一个人，只有一间宫殿，是由宗门派人建造的。他常年闭关修行，不曾有过多装饰，相对于剑宗其他长老的洞府，的确是过于简陋了。
不过后来，他收了凌云为徒之后，这个小徒弟拿着他的剑去玩，收不住剑气断了殿中的横梁，把唯一的一间宫殿给弄塌了。所以他就顺便重新造了一处稍微大一点的洞府，划了一处地方给小徒弟修行。
天边传来一道简讯，是宗内十年一次的收徒大典。宗里的人都知道，灵均仙尊从不收徒。只有上均师兄还是每次会给他传迅通知，希望他能找个徒弟，不至于一个人在凌均峰。
灵均回想了一下，百年前他第一次应了师兄的传讯，专门去了大典上寻到凌云。那时候小家伙还不到十岁，衣衫朴素，在一众未成年的外门弟子里极不显眼。
灵均当即动身去了剑宗前山。
剑宗的收徒很是严格，大部分内门弟子都是从外门中选出来的，少部分由附属宗门测好资质后直接送进来。师兄的亲传弟子青云就是剑宗下实力强劲的飞花门门主之子，天赋上佳，适合作剑修，于是送来做内门弟子。
除了有背景的，其余普通孩子想进剑宗就可以先入外门，外门收人宽松，且不看资质。教一些修真界的常识，把弟子派出去执行一些简单任务，历练个几年，表现好的送来参加收徒大典。
凌云自小父母双亡成为孤儿，身世不明，是这一次外门派来参加大典的弟子之一。
思绪回转，灵均已经到了殿上，直接落在高台上。宗主有了青云之后，就很少来大典了，这一次灵均便是在场地位最高的长老，众人俯身行礼。
白衣仙尊降临，瞬间就引起下方一阵惊呼，众多弟子窃窃私语。
“天哪，那就是仙人吗？”
“这是我们宗内的灵均仙尊吧，不是传说他从来不收徒的吗？”
“仙尊第一次来，不会是要收徒了吧，也不知道是哪个幸运儿能被他看中。”
“我是上一次大典进内门的，要是早知道，我就再等十年了。仙尊好好看啊。”
………………
这幻境当然骗不了灵均，下方众多弟子情形与当年一模一样，唯有凌云一人身长玉立，穿着素衣，极为显眼。
四周环境清晰明了，每一个弟子都栩栩如生不似幻觉，看来这一次记忆对于凌云来说非常深刻。
对于深陷幻境的人来说，周围一切都是记忆中的模样，他不会发现任何不对。在幻境中的凌云眼中，他现在才十岁，在灵均眼中看见的，却是已经是成年体型的他。
大典还没开始，灵均也不去破坏章程，静静等待。
管理这一次大典的长老做完所有准备工作，向灵均请示，见仙尊点头之后，出手鸣钟，宣布收徒大典正式开始。
顿时，全殿的人目光都聚集在仙尊身上，看他要如何选择。
寻常来说，应该是安排弟子一一测试资质，再由各位长老选择。但是对于灵均来说，他来这里只是为了凌云而已。
“你，上来。”灵均按照记忆，第一个出来选人，伸手一指，便选了凌云。
凌云在表现出如同记忆中稚子般的迷惘与忐忑，小心翼翼地走近。
灵均轻轻皱眉，徒弟在幻境中陷得太深了。
“此后，你便是我灵均的亲传弟子，赐名，凌云。”灵均当场宣布完，对主管交代了一下，便提着凌云离开。
考虑到凌云现在没有修为，不能承受破空飞行的力量，灵均直接撕裂空间，连通凌均峰，用灵力包裹住他，脚步一踏，便已经到了峰内。
凌云一直傻愣愣的，直到换了个地方，落到地上，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面前的这个仙人，是全剑宗弟子仰望的神一般的存在，就连他，也只是在外门主管口中听过几次，那个向来自负蛮横的主管，提起这人也是一脸敬畏。
凌云忙跪下来磕头，颤着声音说：“弟子拜见仙尊。”
灵均低头，这人还是那副傻样子。伸出手将人提起来，淡淡开口：“叫师尊，从此，你就是我凌均峰唯一的弟子，自此以后，你名为凌云。”
凌云被提起来，面前这人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莹白如玉。垂下来的白色广袖不知道是何种料子做的，不染尘埃，在阳光下，淡淡的暗纹，如同流水一般浮动。
他想缩起自己枯瘦难看的手，却忘了他穿的是外门弟子服，袖子短窄。他为了这次大典，专门留了一套新的服饰，可是在这人面前，就像被莹白月光照亮的灰蛾，丑陋不堪。
凌云本是莫大的惊喜，而后又生出一种不可置信之感，但是心底却莫名浮现出本就该如此。
“是！师尊在上，受弟子一拜。”
这句话之后，环境开始虚化，面前凌云的身形也消散了。
最后那一刻，灵均看着他抬头，黑色眼瞳中，喜悦消失，反而是一种痛苦的情绪浮现，仿佛在问：为什么？
还没有完，幻境还在继续。
场景一转，还是在凌均峰。
灵均坐在他寻常闭关的山洞中，忽而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巨响，似是有什么坍塌了。
因为他的本命仙剑有灵，还是个话痨，所以他闭关时，会将剑放在房中。凌云是他唯一的弟子，他居住的房屋对凌云是没有禁制的。
凌云一向乖觉，那次弄塌洞府是他小时候犯过的最大的错了。
灵均来到洞府前果然如记忆中看见凌云抱着剑，跪在门前哭。
他伸手将人拉起：“怎么了？”
“弟子犯下大错，请师尊责罚。”凌云不敢抬头，连眼泪都不敢抹。
灵均看着眼前的人，此时的凌云刚刚成年，却还是一副赤子之心。他常年在凌均峰修行，心思单纯。
“无妨，我这本命仙剑一向顽皮，正好可以重新建一处洞府。”灵均抬手，拿回自己的剑。
幻境中的剑当然是假的，真正的剑还在他的识海。
【我哪里顽皮了，人家明明很乖。当初我也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你徒弟这么弱，连我的剑气都收不住。】泛着光的小剑在识海中探出头，顺着灵均的手，进入了剑身，替代了幻境创造的剑。
“是我的错，不怪这……这个……剑的，”凌云说着，发现自己还不知道这柄剑的名字，“咦，师尊你不罚我？”
对于灵均来说，所谓本命仙剑不过是他来这里时顺手拿的一个物件，自然没有名字。
“我这柄剑没有名字，不如你给他取一个。”说话间，他把剑直接扔到弟子怀中。
凌云慌忙接住了剑，手捏住剑刃，却并没有被划伤。他发现这个剑像是忽然有了灵气一般，在他手中摇晃，似乎是在期待他取个名字。
师尊的剑如同他这个人一般，清冷凌冽，简单素白。抱着一些不可言说的隐秘心思，凌云摸着这柄剑，踟蹰半天才敢开口：“不如就同这凌均峰一样，叫凌均吧，念起来和师尊一样。”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